林冲推门而入。便见屏风后,立着一位二八年华的温婉佳人。看到这佳人,林冲才知倾城之貌究竟是如何模样,一时心神荡漾,若非经过特殊训练便要失守,连忙牙咬舌尖,才将自个从失神中唤醒。再看身旁杨再兴,仍旧一副直勾勾眼神盯着对方,林冲咳了一声居然也没有将这小子唤醒,不得已只得轻轻拉了他一把,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师师姑娘,小可林冲这厢有礼了!”佳人面前,林冲也不禁有些泛酸。
“林员外请坐!”
李师师见林冲看到自己,居然如此轻易便清醒过来,不禁多看了他两眼。她虽出道不久,还未打响名气,遇人不多,但在她见到的男子中,但凡是第一次看到她的,莫不是呆傻良久才能回过神来,似林冲这般略一恍惚便清醒正常的,还属头一个。
“这房间布置的清雅别致,与姑娘温婉灵秀的气质相得益彰,委实难得,实在令人钦佩。”林冲坐下后,扫了一眼房内布置,赞美道。
明面上是在赞美房间,实际上却是在赞美眼前佳人。
聪慧如李师师自然明白其中韵味,不由展颜一笑,却令这房内的烛光也仿佛失去了颜色。林冲不由暗道妖孽。
“员外谬赞了!”李师师道。
定了定神,林冲开口道:“听闻师师姑娘琴艺无双,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能得闻一曲?”
“我观员外也是个雅人,师师能为您抚琴一曲,也是幸事。”
言罢,李师师缓步取过琴来,轻姿漫步,婀娜而行,优雅身段,便显无限风华。但见其端坐琴前,无骨十指只若葱白,悬于琴上。
琴曲悠扬,婉转动听,旋律清新流畅,节奏活泼轻快。时而有万物知春,和风淡荡之意;时而有凛然清洁,雪竹琳琅之音。林冲虽对于音律之道所知乏善可言,但也听出李师师所奏的乃是千古名曲《阳春白雪》。
一曲即毕,余音袅袅,令人回味。
林冲抚手轻拍,赞叹道:“好一曲《阳春白雪》,在师师姑娘手中演绎的可谓尽善尽美,令人赞叹。古人云: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亦不过如此尔!”
“林员外过奖了,师师愧不敢当。”很显然,林冲的赞美有夸张之嫌,不过这世上最动听的便是赞美的话语,何人可免俗?李师师自不例外。
顿了顿,林冲又道:“只是我观这琴音之中,除了盎然春意,冬雪凛然,却还多了几分秋风萧瑟的意味。不知姑娘可有心事,因何而伤感?”
听闻林冲之问,李师师娇躯不由一震。她即使再傲气,再自付,终无改雅妓之名,雅妓也是妓。纵是容颜再美,灿烂过后,终逃不脱凄惨命运。
“员外说的哪里话,师师在此活得开心,活得快活,无牵无挂。何有心事?又怎会伤感?”李师师笑容一展,连忙否认道。
只是他这般模样哪逃得过林冲之眼。林冲暗道:自己这番胡诌,没想到居然说中了。林冲于音律之道,所学寥寥,那里听得出什么琴音雅意。前番说辞不过是寻了个常人心态胡说乱诌罢了。
试想,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又怎甘流落风尘。即使珍馐佳肴、光鲜衣着,亦难改其伤感之心。这伤感既有感怀身世,亦有孤芳自赏,终无脱从良之意。
“唉……姑娘这般雅人,怎奈流落风尘,委实令人叹息。不知姑娘可有从良之意,若有,林冲愿倾力相助。”
“从良?师师怎可能没有从良之心,只是你可知,若要与我赎身,所花费可不止千两白银。林员外难道愿意为我这样一个小女子花费如此重金?”李师师嘴角露出讥讽之意,既像是嘲笑林冲,又像是讥讽自个。
“哈哈……只要姑娘愿意,别说是千两白银,就算十倍之,林冲亦在所不惜。”林冲却不理李师师讥讽,大笑一声道。
“啊!林员外,你可是真的愿意为师师赎身?”李师师有些感动,又有些不可置信。眼前之人不过一面之缘,便愿为她一掷千金,实在超乎常人想象。
须知,此时李师师只不过是一出道不久,名声不显的雅妓。一掷千金若发生在那些名声大噪的雅妓身上实属平常,但发生在此时的李师师身上,就有些让人难以相信。
“当然为真!师师姑娘这般奇女子,身有傲骨,气节不输须眉,林冲万分敬佩。”
英雄每多屠狗辈,侠女自古出风尘。历史上的李师师,在金人攻破汴梁之后,为不侍金人而吞金自杀。此等气节,可让多少七尺男儿羞愧汗颜,无地自容。
“这……”林冲这般言语,只让李师师觉得他口中所说的女子另有其人,而非她李师师,是以不知该如何言语。
“师师姑娘万勿见怪,林冲在姑娘琴音之中听出那冬梅凛风傲骨,是以才有此言。”林冲一见李师师反应,便知自个言语过了,连忙补救道。
听闻林冲这般话语,李师师自己也真假难辨,不禁有些怀疑了,莫非自己的琴音之中,真的有那冬梅凛风傲骨?
在旁侍立良久的杨再兴,不禁撇了撇嘴,在心中感叹:大哥就是大哥,这手段真是高明。什么冬梅凛风傲骨,我怎么没有听出来?唉……看李师师姑娘这般模样,定然是逃不脱大哥的手心了。委实令俺伤心呀!!!
林冲自不知自己一番作为伤了杨再兴的童子心,自顾对李师师道:“师师姑娘若同意,便命人叫来鸨母,我自与她商议价格。”
李师师心中自是千般欣喜,万般愿意,当下轻点娥首,莲步轻挪,出门叫鸨母去了。
且说李师师离开后,杨再兴便道:“大哥手段真是高明,小弟对你的敬仰之情……”
杨再兴还未说完,林冲打断他,接口道:“是否犹如滔滔江水奔流不息,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啊,啊,啊!”杨再兴闻言连叹三声,道,“大哥,俺服了!”
没过过久,李师师便领着一个年龄颇大的鸨母走进房来。
“妈妈,就是这位先生要找您。”
“哎哟,这位爷,您找妾身什么事呀,莫非是师师伺候的不好,惹您生气了?还是……”
“非也,只是我要替师师姑娘赎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