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一步走进蛮神殿,眼前再不是狰狞的骨刺,也见不到雄伟的蛮神像。
入目竟然是一片绚烂的星空!
小蛮从未见过如此震撼人心的一幕,以往小蛮也常会仰望星空,想象那些闪闪发亮的白点到底到底是什么模样,阿姆说:天上的星,是地上的人,只要找到属于自己的星星,就能找到自己一辈子的路。小蛮未曾怀疑过阿姆的话,但他不想找到自己的星星,他想找到阿姆跟阿姐的,想要每天陪着他们。
天上的星星小蛮很熟悉,甚至每天每颗星辰的位置在哪儿他都记得。
可他从未想过天上真正的星空竟然是这样的!
莫名其妙的,小蛮知道,眼前的场景绝对是星空!
虽然他没有见过,也没人跟他说过,更不知道为什么在蛮神殿内的竟然会是一片如此绚烂的星空!
小蛮定了定神,没忘记此时还是自己的成人礼。
四下一打量,五彩的星空中一颗颗拳头大小的星辰散发出无比瑰丽色彩,绚烂却毫不刺眼,甚至感觉无比柔和。虽说身处星空当中,但距离最近的一颗星辰仍是极远。顺着最明亮的星光,小蛮看到一条缓缓蠕动的光带,那是由无数星辰组成的星河!在星河中心一颗犹如面盆大小的巨星,散发一圈璀璨的金黄色光晕。小蛮的视线便在这一刻定格!
小蛮漆黑的眼眸,此刻显得无比深邃,倒映着一幕幕星海。围绕在巨星四周看似杂乱的形成,此时呈现出一条条玄妙的轨迹,但这些轨迹却如此的模糊。犹如透水数沙,不清不明!
小蛮情不自禁朝着星河走去。
他走得极快,双腿如同抽风般狂奔,双眼中的图像开始杂乱,开始有溃散的迹象,某一刻,小蛮蓦然定下脚步。完全被星河吸引的心神终于恢复一点清明,终于知道依靠两条腿就想跑到星河去,无异于痴人说梦!
便在此时,小蛮眉心一热,眼前蓦然一黑,当小蛮重新恢复视觉时,眼前哪里还有什么星辰。
小蛮诧异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是一处山谷,谷内飘荡着丝丝黑雾,也不见草木,入目所见全是漆黑的铁石!
铁石,乃是北荒极为少见的一种石头,质地怪异且极为坚硬,斧凿难伤,水火不侵,同时也是北蛮取之用以淬炼兵器的重要材料,但小蛮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铁石!
整个山谷都是铁石组成,一眼看去一片漆黑,铁石表面平滑入境,规规整整,连地面也恍如一体,无端产生一股压抑的威压。小蛮心中莫名的生出一股敬畏。
小蛮恭恭敬敬的朝四方拜了一拜,随后一脸茫然的举目四望。
北蛮的成人礼,历来神秘,除去参加者本人,外人根本无法干预,北蛮成人礼也是北蛮人人生中的第一次历练,至于历练内容,因人而异,千差万别。而且从未有具体的记载或是语言描述。任何参加过成人礼的北蛮族人,事后只会提及自己在历练中获得的姓氏名字!
小蛮茫然之际,只见山谷中飘荡的黑雾逐渐下沉,在一平如镜的底铁石地面印出一副繁复的图案,只在几息间,原本飘荡在山谷上空的黑雾消耗一空,天空虽然依旧漆黑,但却是一种深邃而纯净的黑,在小蛮所能见得一片天幕中,一颗颗米粒大小的光点开始浮现,闪烁之中射出一条条细微的光线。小蛮情不自禁的注视着天空交织的光线,片刻间这些光线便组成一幅人像图。
“啊!”小蛮悚然惊呼,蹬蹬连退五六步!
“嘿,小娃挺有灵性啊。”半空中泛着微光的人影扫了小蛮一眼,随即看向遥不知天际的星辰,漫不经心的道:“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竟然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嘿嘿……”
见人影没有进一步动作,小蛮胆子反而大起来,毕竟年幼无知,丝毫不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何诡异,也就是这人影出现的方式惊了小蛮一下:“喂,你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对了,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不?”
“恩,我啊?”人影收回目光,缓缓低头,看着一脸好奇的小蛮:“我是鬼啊,你怕不怕?”
“鬼?”小蛮双眼一闪一闪的,觉得这个字眼好陌生,陌生到从没有听任何人提起过。
“是啊,鬼!我就是一只鬼!”人影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小家伙“一只很老很很老的鬼!”
或许是太久没说话,也太久没见过人气,人影对小蛮兴趣盎然,当然,他更希望在小蛮脸上看到害怕甚至惊恐的表情。
“可是鬼是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害怕啊?”
看着小蛮一脸的天真,人影一脸的得意只剩下满满的愕然:这小家伙是什么构造的,怎么连鬼都不知道,而且看到这样子的场景,难道不该害怕吗……
“额,算了。”人影明显被噎着了,急忙扯开话题:“小家伙,你是怎么跑到这里的?”
小蛮努力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啊,莫名其妙就到这里来了,我记得我在参加成人礼来着,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这是哪里呢,我想回去了,成人礼结束我还在这里的话就惨了!”
北蛮的成人礼,根据每个人的资质、机缘等,虽然每个人的经历都不一样,但进行的时间却大同小异。成人礼一般而言会进行九天,以五为界,一与九为极。一日出为修,五日毕为蛮,九日绝而为荒。意思是说凡是参加成人礼,在第五天结束以前完成的即为凡体,在五日以后完成便是修体了,但若是一日之内便即完成成人礼,为凡体之极,是为不凡,称之为修体,此类只在北蛮口口相传,并未见过。若在第五日完成,意为九五之尊,取巫姓,此为北蛮尊崇。当然,若是直至第九日方才完成,则为蛮体极致,以荒为姓,可此类人在北蛮历史上凤毛麟角。至于不在此三日完成,各有说法。一五之间为凡,可脱离北蛮,入虞州,九五之间为战或蛮,承北蛮意志。
简单来说,北蛮的成人礼是一个另类的,测试族人资质的仪式!时间决定资质,资质决定姓氏。
“成人礼啊~”人影细细打量小蛮一眼:“难怪了。”
“小家伙,你想离开这里是想继续去参加成人礼?”
“是啊,只要过了成人礼我就有名字了,有了名字就能去找阿姆跟阿姐了。”小蛮以九岁的年龄参加成人礼,虽然也是遵照祖制,可他毕竟太过年幼,根本无从知道成人礼的含义。
人影看着天幕闪烁的星辰,思潮涌动:成人礼啊,这都多少年了,或许来到这里真是宿命吧,可是这里又到时算是什么地方呢,三皇?五帝?夏还是商?
诶!
“小家伙,先别急着回去了,这里就是你的成人礼了,你的名字已经有了。”
“啊?”小蛮顿时高兴起来,眼巴巴看着半空的人影:“真的啊,那我叫什么?你快说,说了我就可以出去了?”
“名字嘛…以后你就叫云昊。记住了,以后你就只能叫这个名字了,这可是要上承天地的!好了,现在你过来。”人影传出的声音一下子肃穆起来:“站在法阵上面,按我说的做。做完了你的成人礼就结束了。”
小蛮走到黑雾构成的法阵之上,只听人影继续道:跪!三叩首!起,拜四方,礼成,高天地!
人影示意小蛮盘坐阵中,继续祷念祭辞:敬告天地,今有后土脉陈氏得徒北蛮,赐名云昊,请归地书!此敕!
云昊,也就是小蛮,只听到一声声咒念般的吟唱如水般淌过心头,心神莫名一清,感觉整个天地都在眼前飘过,下意识一握手,指缝间几缕黑烟随风飘散。云昊愕然看向天空,原本雾蒙蒙的星点此刻清晰异常,再看飘荡在半空的人影,此刻人就是一副祷告的姿势,虚幻的脸庞上竟然一片虔诚!
人影落到地面,飘到云昊面前,此刻的云昊才真正看清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短发无须,剑眉方面,高鼻而厚唇,无一不散发一股沉重而坚毅的气质。然而只一眼,云昊便只记得那一双深邃、沧桑的双眼。那是怎样一双眼睛,看着它,云昊只觉得自己是在阅读一部历经亿万年的史书,漆黑的双眸中闪烁着智慧的火花,旋转的涟漪摄人心魄!
云昊稍稍闪过人影的目光,就听到人影舒缓的声音:“云昊啊,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的弟子了,你可要记得自己的名字,就像不能忘掉自己的魂魄一样,死死的记住他,记住他来的地方!”
“啊?那个……云昊嘛,我会记住的,我自己的名字怎么可能忘记嘛!”云昊感觉有些奇怪,竟然还有人会提出这种要求,自己记住自己的名字?谁能把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说到名字,云昊这才记起来:“那个,我要称呼你啊?你还没告诉我呢。还有,你刚才说‘我们’?”
“是啊,我们,你是我们的弟子,以后我们就是你师尊了,你就叫师傅就是了。”人影仰起脸,看向星空深处:我们啊,现在就剩下我了……诶!
云昊轻笑着咀嚼着自己的名字,又看向四周,这里方圆不过里许,边缘处是平滑如境的铁石墙,脚下是平平整整的铁石地面,不像屋子也不像山洞,跺了两脚两个响儿都没有,忍不住又问道:“师傅,我现在名字也有了,是不是要能回去了?”
人影收回目光,看向一脸期待的云昊,到底是小孩儿心性啊:“罢了,这就送你回去了,但有几件事你要记住。”
“恩,师傅您说。”
“一、坚持修炼。”人影一指点向云昊眉心,继续道:“这是后土印,待你第一印修成就能再见到为师。”
云昊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想要裂开一样,无数莫名其妙的讯息在脑海中闪烁不定,难受得要命,想要开口询问却发现自己张开嘴竟然连说话都不会了,就看见师傅蹲下身子双掌按在地面,猛然一声闷喝,扯出一个怪异的方盒:盒子一尺见方,极薄。
“第二,这就是我们的师门,就算是死,片刻不能离身!”
人影双手一分,本就薄得过分的方盒竟然一分为二,也不见他有何动作,直接将两分的方盒分别贴在云昊胸前、背后。
云昊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记住!你的名字!你的…名字!…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