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相柔柔身子微微瘫软下来,雪白晚礼服上沾满鲜红的血。她颤抖伸出手,抚上他苍白冰冷的面颊,伏趴在那滩血泊中。
右耳柔柔伏贴在他胸上,颤抖聆听,颤抖呼吸,满身的血中她捩唇凄笑,双手绘作“心”状,傻傻想禁锢住他那颗脆弱的心。
眼角,泪珠爬满,一滴滴滑入血液中,她紧紧拥住他,趴在他心上声声唤道:“墨,不要吓我,我胆子很小,我会怕……我会怕……”
他浅浅呼吸中,下意识想触摸她,但却不知为何,仅能听着她的哭泣,却伸不出那早瘫在血泊中的双手。
不要怕……不要怕……我会一直一直守着你……风,携来他紧闭双眸中那凄凄的安抚,拂上面颊时,仿如他手掌的轻触。
“墨,醒一醒,你醒一醒,我会怕……怕你不再睁开眼……你不是说爱我?爱我起来看看我,摸摸我,亲亲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你……”
惶恐,彷徨,心痛,沙哑的声音,伴着沉沉死寂,仿佛催落了风的泪珠,湿湿凉凉的雨滴将刺目的血淡化了。
“墨,醒一醒,在漏雨……不可以让你淋雨……呜呜,谁来帮帮我?谁来帮我抬走你的身体?”相柔柔踉跄搬着那具身体,泪化作河。
“天哪,不让我活吗?这样折磨我,干脆一道雷劈了我吧!”
她仰天长啸,咬破的嘴唇血丝抿上两腮。“啪”一声雷鸣,她用力扑向那具冰冷的身躯,撕吼道:“劈我吧,劈我吧,不要再让他痛……”
泪断线,心憔悴,二十三岁的她,仿佛经历三十二年的沧桑,攥紧拳头,小身子挡住袭来的冷雨。“救护车……救护车!”
于潜墨便那样安静的躺着,一如四年前替她挡下那一棒,一如两年前那一场车祸,唯一有的声音,仅是他心中深深的呼唤。
血,染红了天地,也染红了他的心,那样刻骨的恨和绝望,却在爱面前苍白而无力,当危险来临时,哪怕他的生命,也没有一瞬的踯躅。
柔柔……不要哭……他好想好想告诉她,她哭的样子好难看,谁来告诉他,怎么才能令他的小女人不再伤心?
雨,凄凄而降下,停车场中的开始喧闹起来,他的身体被抬上救护车,而她则那样死死拽着他,怎么也不肯松手。
救护车呼啸离去,她拥住他的身体,任雪白的礼服染满触目惊心的红。墨……泪汹涌,爱才深,她从没真正意识,原本他在她心中的地位早早超过了想象。
一如秋夜寒,深深掠获了她的心,盘踞了她的爱。一个秋夜寒让她痛彻心扉,她不要一个于潜墨也撒手离开。
当她知道她爱他,深深爱上他时,便选择抽身离开?“于潜墨,不要有事,否则……你就是我心中最讨厌的懦夫。”
病房外,她呆楞坐在长椅上,双手交叉祈祷,仿佛神神叨叨嘟囔道:“天上的神灵,求求你救救他,我好爱他,我好爱好爱他,要拿拿我的命吧,我是个祸害,我死了让所有人都好好活着。我要墨平平安安,我要枫健康,我要峻基幸福,我要爸爸长命百岁,我要所有所有爱我的人……活的好。”
“柔柔……”
手术台上,于潜墨虚弱的心跳顽固挣扎着,大量流失的血液染满台面,命悬于一线,却呢喃呼唤:“柔柔……”
“柔柔是谁?”
“柔柔……”
“病人脉搏太虚弱,快看他的家属中谁叫柔柔?”
“柔柔……”
生命将逝,泪遗尽,他一如两年前一直呼唤着她。手术室门微敞开,医生急忙呼一声:“谁叫柔柔?”
她呆了,转身逃跑!
“喂,请问家属谁叫柔柔,于潜墨要不行了。”
她脚下沉甸甸,却拖着身躯跑呀跑,不要留下来看着他咽气,看不到她……他就会一直活着……
“相柔柔,他怎么样?他在哪?啊……他在哪?”孙之幻披头散发冲入医院,扯住她衣领癫狂问道。
“孙、孙总……”
“他在哪?他……”
“谁是柔柔?伤者情况糟蹋,一直叫一个柔柔的人,再这样下去他会下不了手术台,麻烦柔柔跟我们进来一趟。”
“下、下不了手术台……”相柔柔错愕张大嘴,“啊……”张大嘴,大嚎的哭声哽咽的仿佛喘不过气。“墨……”她踉跄向前走,只想扑入那道门。
“相柔柔,你想害死他几回……你要害死他几回?”
“墨。”
她似疯了一样扯着头发,甩开孙之幻抓住衣服的手,竭力撕吼道:“我要见他,我要见他……让我见他!”
“你……”
“于潜墨,你是懦夫,你是个大懦夫……”
“小姐,你没事吧?”医生扶起她猛然摔倒的身体问一句。她呆呆咧开一抹笑,推开她径自朝手术室走。“墨,等等我……”
“啪”
门掩上,手术继续进行着,她默默守在他身边,抓住他一双冰冷的手,亲眼看着那手术刀残酷的治疗。
“柔柔……”
“在,我在!”她紧紧住住他的手,当十指交握时,她捩唇微笑,清泪从眼圈滑上他惨白的面颊上。“墨,不要做懦夫,活下来,只要你活下来,什么我都可以做。”哪怕拿她的命来交换!
心跳,脉搏,泪珠,呼唤,十指的交缠,传递的是温度,是爱,是那凄凄绝美的哀歌……墨,醒来吧!
秋夜寒,坚持下去!
空中,仿佛传来那无声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