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续子不语》所记,山魈平生只有一怕,那就是害怕桑刀加身。
用百年树龄以上的桑树,削成木刀,砍在山魈身上,可以让它瞬间毙命。
杨小萌虚晃一招,将双魈兄弟逼退数步。随即凌空倒纵,转身往那片原始森林奔去。那里长有各种古树,可以去碰碰运气,看能否寻到桑树。
他穿越之前,曾去乡下走亲戚,看过村妇摘取桑叶喂蚕。桑叶边缘长有粗齿,很容易辩认。
当他往森林逃去时,红白双魈冷笑着,不紧不慢地尾随而来。
正如猫捉老鼠,猫希望掌底的老鼠,窜出去逃命,然后它闪电般再去抓获;如果老鼠在掌底吓得浑身发软,一动不动,猫就会索然无味。
红白双魈,显然也怀着这样的心理。杨小萌越恐怖,越逃命,它们就玩得越黑皮。
杨小萌迅速冲进原始森林。可是,他的心立即拔凉拔凉地,林内一片漆黑,根本无从分辨树叶!
那两瓶萤火虫,又被他放在火堆边,惶急间无瑕顾及。而且,萤火虫散发出来的光明,十分微弱,最多只能照出一丈开外。
正自束手无策,四道强烈的光柱,射进森林。
红白双魈先前在火堆旁,眼睛只是碧幽幽的。现在进入黑森林,立即发散出强光,如同探照灯一般,闪动着,将猎物暴露无遗。
杨小萌却是大喜过望。他奔到到哪儿,双魈眼里的绿光,就尾随到哪儿。
“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外甥打灯笼,照舅?我的双魈外甥,你们简直太孝顺了。”
杨小萌焦急之中,也不忘暗爽一番。
如此奔行了约一刻钟,杨小萌借着双魈射过来的光线,终于发现一株桑树。它盘根错节,腰身粗如桌面,枝繁叶茂,恐怕有着数百年的树龄。
杨小萌迅速攀至树杈间,挥掌斩断一根枝干,然后运掌如风,将桑枝削成刀形。
凡身大境到了一定境界,仅凭肉拳,岩石都能砸成碎片,何况是切割树枝。
红白双魈发出的四道强光,在树林上空纵横交错,它们本身,却没有靠近过来。
《续子不语》所记载的,看来不虚,山魈果然很忌惮桑树。
杨小萌勇气倍增,将切出来的桑枝皮儿,飞快地拧成一条绳索,放进怀内。他正要手执桑刀,纵身下去和双魈厮杀,忽然心中一凛。
“桑树有它独特气味,山魈极其狡诈,显然也能感觉得到。我手里拿着桑刀,恐怕很难接近它们。”
杨小萌提起桑刀,果然往自己胳膊切下,鲜血顿时涌出。他接住鲜血,抹在桑刀和桑绳上面。
浓烈的血腥味,既能化解桑树气味,又能引诱山魈靠近身来。
随着鲜血涌出,体内照例生起阵阵奇痒。他驱动体内九龙天炉丹,登时将它镇压下去。
咻!咻!咔嚓!咔嚓!
两道强烈的光柱,射向桑树,向两条粗壮的分杈登时削断。红白双魈见杨小萌藏在桑树上,不肯下来,终于失去耐性。
它们眼中目光,除了用来照明,还能用来杀敌。
人们常说,如果目光能够杀人,他已经死了上百次。目光杀人,对凡人来说毫无可能,对山魈而言,却是事实!
桑树分杈断裂坠落时,杨小萌也随着跃下。他单手将桑刀贴在身后,径直向红白双魈扑去。
双魈见杨小萌不仅离开桑树,而且还无比凶悍地发起攻击,顿时笑逐颜开。
猎物的活跃度越高,它们就越欢乐。
杨小萌冲到白袍魈身边,趁它笑得眼睛都小了很多,猛地挥出背后桑刀,闪电般往它细长的独腿砍去。
桑刀无声地穿过魈腿后,仍然被杨小萌持在手中,急速往前滑去。
极快速度生出的惯性,让他滑出两丈多远,才收住脚步。
回头看去,白袍魈仍然直挺挺站在那里,面带笑容,与先前毫无异样。
“见鬼!难道《续子不语》胡说八道,桑刀根本不是山魈克星?”
杨小萌急得汗透衣裳。如果桑刀也无法克制山魈,那他只有死路一条了。
“少年郎,乖乖投降吧!如果你愿意每天吊嗓子,提高唱歌水平,我们兄弟俩,也许会饶你一命!”
红袍魈还真是音乐发烧友,所念念不忘的,就是听人唱歌。
说话间,它将手搭在白袍魈肩膀上,满脸傲色。
白袍魈的肩膀刚受到外力接触,整个人就轰然倒下。
它那条细腿,已经被刀砍断,只不过由于杨小萌速度实在太快,所以才一直保持着站立姿式。
白袍魈倒地后,躯体立即开始腐烂,消蚀,散发出强烈的恶臭。
呼!
杨小萌趁着红袍魈目瞪口呆之际,将那根桑绳用力掷去。
绳子犹如一条长长毒蛇,凌空窜至红袍魈身边,将它牢牢套住。
杨小萌猛振手腕,绳子抖动处,已将红袍魈拉至眼皮底下。
“主人,请饶我一命……”
红袍魈匍匐在杨小萌脚畔,浑身颤抖,低声哀求道。
诚所谓一物降一物。在桑树强大杀伤力下,向来强悍的山魈,乖乖由着杨小萌,挽起桑绳在它脖子上打结。
它不仅没有采取任何反抗,反而低眉顺眼,主动称呼眼前少年为主人。
“杀不杀你,要看你以后怎么表现了!”
杨小萌往左一拉桑绳,红袍魈便跳向左边,往右一扯,它就蹦往右边。
缠在山魈脖子上的桑绳,仿佛一顶金箍圈,让它乖乖听命。
杨小萌很是满意。
他采制桑绳,就是想活捉一只山魈。死亡谷到处充满危险,杀机四伏,如果能得到山魈帮助,无疑会事半功倍。
杨小萌牵着红袍魈,走出树林。那火堆,还在剥里哔啦地燃烧。
红袍魈找来许多枯枝,添进火堆,那火烧得更加旺了。
杨小萌躺在火堆边,半眯起眼睛,察看红袍魈的举动。
只见它添完火,便蹲在地上,浑身发抖。碧幽幽目光,不安地打量绕在脖子上的桑绳。它满脸苦恼,却不敢去接触桑绳。
“看来,红袍魈想要解除桑绳的束缚,还得求助于我。”
杨小萌心下宽慰,便舒展四肢,在火堆旁安稳睡去。
次日早晨,他刚睁开眼睛,鼻子里便钻进浓郁香味。
地上血淋淋躺着半头怪兽,似虎非虎,非豹非豹。那红袍魈,正手执怪兽两条大腿,放在火焰上烧烤。火苗窜起处,兽腿烤得流油,香味四溢。
“主人,请食肉。”
红袍魈将烤好的一只大腿,递给杨小萌。它眼里满是期待,似乎希望主人立即品尝,称赞自己烧烤水平。
杨小萌接过兽腿,又望了眼地上那半头怪兽,有些迟疑。
“主人,这野兽名叫獍,很难碰到的美味。我刚才费半天劲,才在林子里抓到的。”
说着,似乎为了打消主人疑虑,它举起手中另一条兽腿,埋头狼吞虎咽起来。
杨小萌见它吃得香美,这才放心大嚼。经过一夜折腾,他肚子其实早就空空如也。
吃过美味早餐,红袍魈在前边引路,杨小萌跟在后面,继续往死亡谷深处进发。
走了一炷香功夫,前方是个阔茫茫沼泽地。
此间气温,越来越低,沼泽有水面处,都凝结着一层薄冰。没有水的地方,散布着一些小丘陵,东一丛,西一簇地长着低矮翠绿的灌木。
目光越过沼泽地,可以看到前方耸立着一座岛屿。再往后去,便是连绵起伏的群山,这意味着死亡谷的范围,到那里就见底了。
杨小萌放眼四望,除了有一些怪鸟从灌木里窜出,飞向天空,并无什么异常之处。
他正自失望,忽见那岛屿中间,直直喷出一道红色火焰。正在上方飞翔的一只怪鸟,被火焰击中,顿时浑身着火,惨叫着往岛屿中间摔落。
“这红光,应该就是沈磨刀在死亡谷外面所看到的!”
杨小萌发现了真正奇异之处,兴奋得直搓手。
红袍魈望着那道刚刚消失的火焰,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
“老魈,这薄冰一踏就碎,你那条腿结实修长,背我走过沼泽吧!”
杨小萌本想踏在冰面靠近目的地,发现薄层实在太薄,便打起红袍魈的主意。他跟这畜生,也不用商量,直接使用命令的口吻。
红袍魈也不敢违逆,只得背起主人,独脚跳跃,纵入沼泽地。
谁知沼泽极深,红袍魈背着杨小萌,份量又极沉。它入脚之处,沼泽里立场翻滚起无数气泡。
杨小萌骑在红袍魈脖子上,只觉得迅速往下沉陷。
沼泽里的烂泥,飞快地吞没着红袍魈的小腿、大腿、腹部……按这种沉陷速度,恐怕一人一魈,都难逃灭顶之灾!
杨小萌正要从山魈脖子上站起,借力纵回原先落脚处,匪夷所思的事情发生了。
红袍魈那条独脚,忽然暴长数尺。将身体托出烂泥后,那条腿又飞快地暴长,直至踩到沼泽底部坚硬处,才停止疯长。
等到顺利走过沼泽,红袍魈跳跃上岸后,杨小萌蓦然发现,自己似乎站在青藏高原上。俯瞰之际,头晕目眩。
红袍魈的独脚,居然增长了数百上千米!
也由此可知,那沼泽是多么的深邃。
“老魈,你这条腿,比什么大力金刚腿,夺命香鸡腿厉害多了。快收回原状,放我下去!”
杨小萌扯过红袍魈大耳朵,喊道。
红袍魈立即收缩独腿,如同急速下降的升降机,将杨小萌稳稳放到地面上。
它听到主人称赞自己厉害,嘴巴裂开,露出得意的笑容。
“好了,你别臭得瑟。我们现在,赶到那座岛去,看看有什么古怪!”
杨小萌指着远处那座岛屿,兴致盎然地说道。
“主人,万万不可!那岛上有个深不见底的大洞,里面住着修为精深的妖怪,咱惹不起!刚才那只飞在天空里的鸟儿,被火光击中,就是那妖怪的所作所为了。”
红袍魈目露惧意,大摇其头。
杨小萌信奉的,就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见红袍魈畏惧退缩,便拉动桑绳,接连摔了它几个筋斗。
“主人请息怒,我去,我去!”
红袍魈摔得鼻青脸肿,可怜巴巴地望着杨小萌,带着哭腔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