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嘭嘭!
在摩云寨后山一块平地上,杨小萌借着皎洁月光,对准一块耸立的巨石,挥拳猛击。
嘭!喀嚓!
击到第六拳时,无比坚硬的石头,竟然被杨小萌血肉之拳,生生砸裂。随即轰地一声,巨石倒塌。
五丈开外的草丛里,一只野兔被强烈的响声惊起,纵起身来,往更远的灌木丛扑去。
“小兔崽子,看你往哪里逃?”
杨小萌笑喝声中,双掌推出。劲力吐处,凌空将那野兔拖回两丈远。随即,劲力消失,死里逃生的野兔,惊惶地钻进了灌木丛。
“可惜!七层隔牛,我的火候还远远未到!”
从那天向沈磨刀学习运功诀窍,到今天晚上,已经过去十天时间。杨小萌跨过六层白气,进入到七层隔山。
在七层上面,他遇到了瓶颈。
体内的元阳,越来越是充足,贯注到四肢百骸时,也越来越凶猛。可是,当他转化成外力时,却有些力不从心。
“不行!现在有了名师,我可不能瞎练!”
他转念至此,便停止练习,往不远处的石窟走去。
这些天,他都在后山练功,每遇到疑难问题,随时可进石窟请教沈磨刀。
“人情弯弯曲曲似水,世世重重叠叠如山。天道自然,顺势而为!苍天黄土,头与双脚,山川河岳,五筋六脉!七层隔山,隔的是什么?山!多问问山,少问问我!”
沈磨刀说完,两眼又紧紧闭上。
不过很快,他又睁开看了杨小萌一眼,脸上掠过一丝讶异之色。
他似乎在怀疑,面前的少年,竟然能在短短时日内,便从五层升至七层?
杨小萌听到沈磨刀暗藏机锋的话,似懂非懂。不过,他被沈磨刀冷淡的态度,刺中了傲骨。
“装什么大尾巴鹰,少问就少问!”
杨小萌暗骂一声,掉头扬长而去。
月光如水,浇在连绵起伏的摩云山脉。那些山峰,或高或矮,或肥或瘦。山上各处的巨岩,或巍峨,或嶙峋,或如剑削刀劈,或如凿穿斧砍,月光下如同一尊尊,姿态迥异的怪兽。
杨小萌悄立在一株松树下,眺望良久,忽然心有所动。
“……天道自然,顺势而为!苍天黄土,头与双脚,山川河岳,五筋六脉……”
他反复默念沈磨刀的这句话,然后驱动体内九龙天炉丹,双掌疾伸,凌空向两丈外的一块石头抓去。
呼!
那块石头,猛地跳了起来,飞入杨小萌掌中。
“有点意思!有点意思!”
杨小萌大喜。他低啸一声,索性兔起鹘落,沿着山岭迅速下山。
“我干脆离寨几天,到外面云游云游。我是二大当家,难道还需要向谁请假吗?而且,我答应沈磨刀去死亡谷,离日期还有十多天呢。不食言而肥,就是了!”
摩云山脉的地形走势,杨小萌已经了然于胸。他要赶下山去,到外面接触更多的山峦,还有河流。这些事物,如果用心去揣摩,对升级突破大有裨益。
古人说天地入胸臆,文章生风雷,其实万物同理,武学也是如此。
担夫争道,张旭见之,能摄入笔法,成就书法大家;虎、熊、猿、鹿、鸟,华佗观之,能创立代代相传的五禽戏。
可见,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只要足够用心,就能学到有用的东西。
杨小萌边寻思,边腾挪纵跃,飞快下山。
如此急行一盏茶功夫,他丝毫没有感到疲惫。相反,体内的九龙天炉丹,输送出越来越多的元阳,让他感到浑身充满力量,似乎不快速奔行,消耗能量,整个人就要爆炸!
数个时辰后,杨小萌早已奔出摩云山脉,
他忽略方向,只拣有山有河的地方疾行赶去,参悟山峦的地形走势,河溪的曲折流动。
东方天际,渐渐露出鱼肚白。夜已残,天将明。
可是很快,乌云四涌,将那些鱼肚白完全吞噬。一场暴雨,眼看就要来临。
喀嚓嚓!
天空闪电与雷鸣并起。转眼间,豆大的雨点,漫天狂撒。
“让暴风雨让来得更猛烈些吧!”
杨小萌干脆撕裂上衣,仰天大叫。他毕竟还年轻,风风雨雨,都没放在眼里。
然而,这雨下得越来越紧,着实凶恶,仿佛天池溃穴。
不多时,山间石壁,挂出无数条巨大的瀑布。平地上的河溪,水涨浪高,咆哮着,汹涌着。
轰隆隆!
剧烈暴雨里,杨小萌正急速掠行,身边一道山梁上,忽然山体滑坡。无数块石头,裹着泥浆,在山洪奔腾中,滚滚而来。
“又是泥石流?哥现在,不怕你了!”
杨小萌不闪不避,双掌推出。隆!登时将扑面而来的泥石流,击得朝后猛退,然后绕过他身子,往两边激射而去。
杨小萌打得兴起,双掌不停挥出,同时往山上攀去。遇到极大的石块,他就纵起身子,绕道而行。
“可惜!手里没有刀剑,不然,也可以像杨过那样,在山洪里练剑。”
杨小萌直叹可惜。不过,由于山洪猛烈的冲击力,迫使他拼尽全力,导致体内九龙天炉丹,游动的速度明显加快许多。
这意味着,天炉丹的消化,已经趋于“盘根”中期。只要完成后期消化,天炉丹就能与主体紧密结合,就算被外力横行夺走,也会毫无价值。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杨小萌终于彻底战胜山洪,成功登顶。
这老天爷,似乎存心考验杨小萌似的。他刚刚登上山顶,很快就雨过天晴,西边天际,跨出一条绚丽彩虹。
各处奔腾的山洪,也慢慢微弱下去。最后,只剩下泉水叮咚,微风摇松。
杨小萌站在山登,极目四望。在正南方,影影绰绰露出城廓一角。烟雾朦胧中,飞檐拱壁,街道行人,依稀可见。
“肚子有些饿了,进城吃些早点去。真愁人,身上藏着几百万两银票,都不知道该怎么花了。”
杨小萌打定主意,飞身下山,往着城廓方向奔去。
不多时,便来到护城河畔。对面城墙上,刻着三个大字:梦熊城。
朝雨初晴,城内街道湿漉漉的。两边房舍灰尘尽洗,青砖碧瓦,让人赏心悦目。
走过一条街道,前面行人渐多,显得热闹起来。有提笼架鸟的公子哥儿,有红衣绿袖轻移莲步的仕女,有挑着各式担子的商农,还有偶尔打马经过的官差……不一而足。
杨小萌先到衣铺里,置了身锦袍,穿戴一新。然后,踱进一家甚为气派的酒楼,在楼上挑个临窗座儿。店小二端上糕点、茶果、鱼汤后,他独自慢慢享用。
一碗鱼汤还没喝完,楼下响起阵阵喧哗,间杂着女子哀哀的痛哭。
随即,楼梯嗵嗵作响,走上来一名蓝袍公子,满脸富贵气息。紧跟后面的,是位白衣中年,神情冷漠。最后上楼的,是条黑衣大汉,胁持着一名绿衣女子。
他们在邻桌坐下,要了酒菜。
蓝袍公子伸手在女子脸上一捏,笑道:“小娘子,待会儿好好陪本公子喝两盅。”
黑名大汉一只手,始终按住女子肩膀,此时笑道:“能陪五世子喝酒,是你前辈子做牛做马,才换来的福份!”
白衣中年却面无表情,眼望窗外,若有所思。
而那绿衣女子,只是嘤嘤哭泣。
“臭小子,你再多看一眼,本公子就要挖出你的眼珠下酒。”
蓝袍公子注意到杨小萌在打量他们,便拉长脸冷冷道。
杨小萌微微一笑,移开视线。那女子显然被贵公子强行掳来,值得同情,可这里人生地不熟,他暂时没打算多生事端。
“哪个王八蛋,竟敢在梦熊城里强抢民女?”
楼下响起怒喝声,铁链抖动的铛郎声。紧接着,楼阶口涌上来七八名公差,手拿铁尺铁链、水火棍等器械,气势汹汹。
一名红脸官差似乎首领,指着蓝袍公子问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的,是不是你?”
想来,蓝袍公子散发出的富贵气息,已经镇慑到各位官差,便连喝问声,也没有先前威严了。
蓝袍公子哈哈大笑,忽然端起桌上一钵汤水,掷到红脸官差脸上。那钵汤刚刚出锅,还散发着热气,登时将红脸烫得哇哇大叫。
飞到空中的汤水,有数滴溅到杨小萌这边,将他新买的锦袍,染得油乎乎地。
“你们都瞎了狗眼!这位公子,乃是镇东王五世子!他驾临梦熊城,是体恤民情来着!”
那名按着女子的黑衣大汉忽然怒喝。他从怀里掏出一张令牌,亮在大家面前。
杨小萌偷眼瞥去,见那上面写着一个“楚”字。
那蓝袍公子,笑呵呵地挟了一箸菜,送到女子嘴边,再也没去瞧那些官差半眼。
红脸首领脸上液体涔涔而下,也不知是汤汁,还是汗水。可他握着铁尺的双手,已经开始明显地颤抖。
东南二十五城,每一城都设有官衙,由巡城府尹负责理事。大些的城池,还设有九门提督,辅助辖治。
不过,真正的权柄,却分别掌握在镇东王和平南王手里。官员内部都私传着一个信息:新晋的镇东王,其势力,已经隐隐然超越了老牌的平南王。
而镇东王楚图南最为宠爱的,就是五世子楚瑜!
红脸首领久居官场,当然知道这些信息。因此,他吃了老大一个亏后,不仅要自认倒霉,还要跪下去认罪:
“卑职城西捕头马远,冲撞了世子大驾,真是该死!该死!”
说话音,低下头将地板磕得嘭嘭直响。七八个响头过后,他抬头之际,额上鲜血直流。
那些同来的公差捕快,人人自危,谁也不敢出面求情。
红脸捕头马远,磕过十来个头后,仍然不见五世子有丝毫表示。他也不敢开口求饶,只得继续磕头。
过了片刻,马远磕出来的鲜血,已经沿着地板,流到杨小萌桌边。
那楚瑜,笑眯眯地喝着酒。黑衣大汉,脸上肌肉牵动,似乎有些不忍马远的悲惨。白衣中年,仍然望着窗外,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那绿衣女子,吓得浑身发抖,连哭都忘了。
杨小萌脸色不变,继续吃早点。这些官差欺软怕硬,也没什么好同情的。
嗵!
马远磕完最后一个响头,终于裁倒在地板上,动也不动了。
“把他抬走!都给我滚!”
楚瑜忽然绷起脸,厉声喝道。
那些官差如获大赦,慌忙七手八脚,抬起晕死过去的马远,作鸟兽散。
随着官差涌下楼的,还有另外几桌客人。显然,大家都害怕五世子一个不快活,将晦气撒到自己头上。
酒楼上,只剩下楚瑜这桌,还有杨小萌。
放下碗筷,抹抹嘴角,杨小萌走到楚瑜桌边,微笑道:
“这位公子,你也太调皮了。乱丢东西是不对的,就算没砸到我,弄脏我的衣服也是不行的。这衣服买时,花了二百两银子,你就赔一百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