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为什么有一丝混沌,隐藏在清澈的心湖之下,偏偏格外显眼。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像从穹顶泼下一砚新墨。
叶山臣用一只手电照着前面的路径,感受着夜里愈显刺骨的寒风。
不远处,幽深的院落发出淡淡的灯光,那就是家的方向。
“吱”,推开自家院子的门,再走到房门的前面,轻轻地拉开它,走进去,妻子从灶间探出半个身子来,
妻子的眼睛是那么纯粹、干净。
她说:“饭已经做好了。”
“哦,”叶山臣应了一声,走到炕边,把靠在墙上的一方小桌子摆在炕上。
然后,妻子就把热气腾腾的饭食端了上来。
那个时候,物质条件很低,不要说不能顿顿吃上肉,就是新鲜的蔬菜都很少吃得上,
可是,谁都没有觉得苦,一家人只是静静地吃着,虽然因为吃的东西不多,也不能完全吃饱。
“嗯······”
“嗯······”
意外的,两个人一起开口了。
都有话要说,这倒是不常见的,
“你先说吧。”妻子羞涩地笑了一下说。
“嗯,”叶山臣略有些犹疑,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他看着妻子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
妻子是很普通的,她没有出众的文化,模样也不能说是十分耐看,她仅仅就是一个寻常的农村女人,
可是,她有着一切农村妇女本色具备的优点,善良,贤惠,
偶尔闹些小脾气,
勤劳,
跟自己过日子虽然很苦,可她从来没有抱怨,即使在心里也都没有过,
还有就是孝顺。
而自己,也仅仅就是一个从农村走出来的农家子弟罢了,
“我在工作上,可能要有所变动。”
妻子略略感到诧异,然后淡淡地说:“考核,不是考得很好吗?”
“嗯,是······”
“是不是因为我······”
“什么?哦,不是,是组织上有了新的调动,而且······”
叶山臣瞟到妻子的一只手突然一下子攥紧了她自己的缠在腰间的围裙,
“是我自己想调到别的部门。”
“为什么呢?”
“别的部门,工资会高一些,你觉得呢?”
妻子略思虑了一下,一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说着:“我觉得······挺好。”
第二天,单位,领导的桌前,
领导:“这是你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叶山臣:“嗯,希望领导可以支持。”
领导:“这样,那纪律是不能违背的,我们得对人民负责。可是,叶山臣,你的这个决定,很令人敬佩。”
领导的话让年轻的叶山臣羞涩地笑了,可是,叶山臣是个十分聪明的人,所以他说道:“这不还是在领导手下受到熏陶的结果嘛!”
领导,也笑了,说:“叶山臣,不许给领导戴高帽子!”
“是!”
叶山臣的工作很快就有了调动,他很快被分配到了郡里经营的一家饭店。
那时候,在饭店工作是很不错的工作,而且叶山臣是作为干部,虽然日后,他还是很怀念发报的生活,毕竟自己仅靠小学文化很用心很艰难地学习过,
可是,他对眼下的工作还是十分知足。
夜里,仍然是回到家吃饭,咀嚼间,隐约觉得妻子的小腹微微有些隆起,叶山臣一边试着喂自己的大儿子叶安邦,一边问询。
妻子的脸微微地红了,说:“那天本来要跟你说的,可是,被你的话一叉,忘记了。”
“哦,对哈,那天,你要说什么?”
“那天白天去医院了,大夫说,已经······三个多月了。”
第二个孩子的名字,叶山臣早就想好了,如果是男孩就叫“定国”,“安邦定国”,刚好跟大儿子的名字相应。
可是妻子说:“如果,是女孩呢?”
“如果是女孩,就叫‘安佳’,也跟老大的名字相应,都有一个‘安’字”
后来的事实是第二个孩子的名字,被命名为“定国”,两胎都是男孩,认识的人都说叶家好福气!
转眼,老大安邦都七岁了,叶山臣在饭店的工作做得很出色,而且,因为他向来善于处理人际关系,为人又最是乐观,使得饭店的业绩很好,而且一起工作的同事都十分喜欢他,
可是,他没有料到,在这个时候,一场波及全国的风暴正在悄然兴起,
这场风暴不仅影响了他本人和他的家庭的生活,而且也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在中土大地的一个角落,一栋隐蔽的居所里,一个男人正在阅读着一张报纸。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男人显得有些犹疑,问了句:“找谁?”
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李先生,是住这里吧?”
屋里,男人的眉头皱起来从面前书架上取下一部厚厚的书,打开来,在里面掏空的空间里赫然是一把手枪,
“来了!稍等一下!”
他走到门旁边,把门锁打开,门“吱吱”的被推开,一个身穿一袭黑色风衣的男人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门边的男人一下举起手枪,喝道:“别动!”
身穿风衣的男人面带笑意地慢慢扭转过身来,让举枪的人吃惊地看着他饱经风霜的面孔,一种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嘴里不禁念道:“王进大哥!”
他赶紧收起了枪,与王进热情地拥抱。
两人松开对方,王进仍然在笑,“知道要见的是你,别提我有多高兴了,可是,这组织的程序还是要走一走的。”
那男人听了这话,也不由得笑了。
只听王进说道:“您姓李,是江南人吗?”
那男人接道:“不,我常住江北,虽然同饮一江水,但您可能找错了。诶,话说都接上头了,你还真说这暗语啊?”
“诶,你说错了!”“啊,哪儿错了?这暗语都是我设计的,不可能错!”
“没有后面你加的那句。”
那男人:“进哥,好冷啊!”
两人关好门,找了两把椅子坐了下来。
王进看着那男人,说:“我们撤走后,你就一直做清洁工潜伏啊?”
“嗯,在这边这个身份比较有隐蔽性。”
“辛苦吗?”“为了xx事业,不辛苦。”
那男人突然问:“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任务要交代吗?”
“嗯,你有没有发现,你这里的好几条街道都已经被人布了眼线?”
那男人笑了,说:“早发现了,红色这边的嗅觉一向很灵,我跟我的同志们做了那么多事,不可能一点线索都没漏,可是,他们还没有确认我的身份!”
王进的眼神有些苍茫,悠然地看向窗外,说:
“我已经上报毛局,你跟你的人可以撤退了。”
“什么?!”那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进哥,为什么?兄弟不是孬种!而且,您知道吗?据可靠消息,红色的内部即将······”
“对此,我比你了解,发生过什么,正在发生什么,还有将会发生什么······”
“中土之地,一定会有巨大的混乱!这是我们的机会啊!”
“不,”王进说:“你错了,不是你的对手在出问题,你就可以幸灾乐祸,没有人可以在一场巨大的不可预测的漩涡中捞到他奢望得到的哪怕是很小的一件从另一条陷在漩涡中心的大船上散落出来的东西。”
他又说:“李子,咱们当初参加革命,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帮助领袖实现他个人的野心吗?不是的,让我们真心地去守卫来之不易的安定生活吧。”
姓李的男人略显沮丧地垂下了头。
“跟我回瀛洲,哥帮你娶一房妻室,像我们最初期盼的那样平静地生活吧。”
王进用他的目光苍茫地看向窗外貌似要落雨的阴霾,
站起身来要走突然停步说道:
“但是要快,玄武老大带出来的手下从来不肯给人太多喘息的时间的。”
渤海郡国,叶山臣感到有些无措,但郡里已经做出了决定:他和其他的一些干部要立即分别到一些小地方去,支援那里的建设。
对于对国家的建设,叶山臣自己从来没有过二话,他虽然文化水平有限,不懂许多大道理,但他朴实地明白一件事:如果没有人搞建设,国家怎么会更好?
所以,搞建设,不论是去哪里,那里是怎么样艰苦,怎么样贫穷,他并没有太多怨言,
他的信条是:给我一个岗位,我就把它做好!
可是,令他感到无措的,却是眼前的一些奇怪的局面。
而他,仅仅是个农家子弟,太深度的事,他从来不会考虑,他只是在想,现在这城里晚上怎么都有人开枪啊?
听说是抢了部队的枪,可是,老百姓打枪多危险呢?
我跟芯兰是大人,只好去工作的地方,可两个儿子,偏偏到了淘气的年龄,若是出个好歹,可怎么办?
于是,他一边绸缪着离开郡里的准备,一边在夜里,吩咐妻子赵芯兰把一家人的床铺放在地上,在夜里子弹穿空声中一人搂着一个还很年幼的儿子不安地期盼着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