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收下了鲁布修赔笑递上的百枚灵石,以及悄悄塞过来的三瓶大还丹后,一脸冷淡的苦魔崖李姓弟子总算将手中的图册翻了几页,在一张已经几乎标满红叉的桑叶纸上的某处点了点。
“就这里吧?”李姓弟子似乎在询问鲁布修的意见,但口气却是冷硬得不容质疑。
“好,好,就是这里。多谢李管事通融了。”鲁布修赶忙连连道谢。
三瓶大还丹送出,果然换来了丰厚的回报。李姓弟子分配给鲁布修的竹楼正是位于整个大坊市的中心区域。可说是人气最足、地气最旺的黄金宝地。
看李姓弟子手中的图册就能知道,像天字区这样的绝好所在,一定是每个来到坊市的修者最想占下的。不过,掌控着大坊市中油水最足的职位之一,李姓弟子自然不会把手头上所有的黄金资源都无偿派发出去,至少有一半左右方位的最佳竹楼会被其扣了下来。而那些想要租下竹楼的修者,就必须要有所表示才行。而这些灰色的收入,其实也是为门派默认给与弟子的福利之一。
“带他们去‘天字区丙酉楼’。”
收下大还丹,划出好地皮,这是再童叟无欺的买卖。一旦交割完毕,李姓弟子便挥了挥手,不再理睬鲁布修了。
跟着凡人侍从走出了机关楼,鲁布修脸上的重重笑容才慢慢收了起来。而跟在其身后的方炎和方疾,则始终一言不发、默默跟从着。
从机关楼走到坊市的天字区,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这一是因为坊市面积实在很大、徒步行走耗时较多;二来坊市中的拥挤人流也实在限制了几人的前进速度。
好在一路过来,两旁的路上有着无数的修者、凡人摆出铺位,售卖着各类物品,所以边走边看、走马观花也倒不觉得枯燥。
当终于来到了“天字区丙酉楼”前,带路的凡人侍从已是大汗淋漓、大口喘气。毕竟,游走于无数修者之间,对于凡人产生了无形压力是可想而知的。
“天字区丙酉楼”是一座简易的二层竹楼,上下二进的层高都达到了五丈,看起来颇为大气。不过,因为此楼一直都没有开启过,所以在竹楼的门封上还贴着一条盖有苦魔崖印鉴的符菉。而有了这张符菉在,坊市中没有人敢于随意开启、使用这“天字区丙酉楼”。
“就是这里了。”凡人侍者擦了擦汗,对着鲁布修恭敬道。
“嗯,有劳了。”鲁布修点点头,从袖中摸出一枚小还丹塞给侍者。
“这个…”凡人侍者愣愣地接过小还丹,不安地看着对方。
虽然身为一介凡人,但久在修者间厮混久了,当然也认得出手中的丹药是少见的好东西。作为侍者,此人这半年多来在大坊市中已经为许许多多外来的修者带过路。而通常来说,修者根本就不会理睬他这样的凡人。只有在运气极好时才得着过一枚灵石的赏赐,而更多时候则是备受冷目和喝骂。今日,鲁布修出手打赏就是一枚小还丹,这让侍者从心底感激和亲近。有了这枚小还丹,侍者甚至不用在坊市中继续辛苦下去了。只需将小还丹换了灵石回到凡间,便是几代人吃喝不尽的富贵。
“愣看着什么,只管拿下。”鲁布修无所谓地笑了笑,道:“不过那竹楼,还麻烦启封噢。”
“是、是…谢老爷、谢老爷…”被鲁布修一句点醒,凡人侍者立即连连躬身作揖致谢。
在道了无数的谢后,凡人侍者将小还丹小心地贴肉藏好。然后,便走到竹楼门前,从怀中取出一枚田黄色的笔状玉鉴,轻轻地盖在竹楼门上的封符上。
“唰!”
一道流光闪过,竹门上的符菉应声而落,接着化作几点灵光投入到了玉鉴中。
那关闭的竹门也随即缓缓开启。
“老爷,这枚玉鉴请收好。有了这么玉鉴,其他人等便不能随意进入您的竹楼了。一旦有事,可直接向巡卫求助,自然能为您除去一些麻烦的。”见竹门顺利开启,凡人侍从转身来到鲁布修跟前,毕恭毕敬地把玉鉴递上。
“好,我知道了。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吧。”鲁布修接过玉鉴,看了眼,随即交给了身旁的方炎。
将凡人侍者打发走,方炎等三人便一起走进了竹楼。
竹楼内,几块荧石镶嵌墙上,将几十丈方圆的楼层照射得一片翠亮。四下望去,一张竹榻、一只竹台、再加上几张竹椅,倒也不是想象中的四壁空空。
“嘿嘿,看起来还算不错。苦魔崖的大山门,准备得倒也充分。”鲁布修嘿笑着,走到竹桌旁,轻轻拍了拍,满意道。
“吱吱!”见终于到了地头,小黑立即从方疾肩头跃下,吵闹着蹦跳到青色的竹榻上,惬意异常的横身躺下,翘着小二郎腿,好不自在。
“这小黑子,倒是晓得抢个好位置。”鲁布修笑看着小黑,啐了一口。
“从丹霞山出来,奔波了大半年,总算有个地方可以定一定了。”方炎站在鲁布修身旁,也微笑道。
“从现在到苦魔崖大开山门,还有两个月的时间,用来调息、准备已是足足够了。眼下,小疾是炼气四层顶峰,距离五层也只是一步之遥了。不过,照老鲁我看来,却不必急着去冲五层。”鲁布修一屁股坐在竹桌上,看着方家兄弟道。
“不冲五层?”方炎也在一张竹椅上坐下,方疾则继续侍立在哥哥身后。
“对。其实,对于小疾甚至小炎你来说,四层还是五层在战力并没有多大的差别。在炼气士中,除了那些炼气圆满的家伙,已少有人是你们兄弟的对手了。”看着方炎,鲁布修认真道:“所以,以眼前小疾的实力,我断定其必入苦魔崖无疑。不过,同样是入苦魔崖,作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还是有机会成为核心弟子,这之间可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区别。”
“那如何才能成为核心弟子呢?”方炎趋身向前探了探,问道。
“嘿嘿,徒弟选师傅、师傅自然也要挑徒弟。”鲁布修滋滋牙:“宗门里的那些个老怪物选起弟子来就更挑剔异常了。一看灵根、二看品性、三看才智,只有三者齐齐上佳者,方可能入了宗门高层的法眼,有机会一步龙门、直接成为核心弟子。否则,便只能在外门弟子的圈里苦熬,以后就算侥幸能筑基成功,也不过是晋身普通的内门弟子。真与核心弟子相比,仍然相差甚远。”
“灵根、品性、才智…”方炎点头。
“当然,像苦魔崖这样的顶级宗派,对于弟子的战力也是极其看重的。毕竟,自古至今,拳头大就是道理大。”鲁布修又道。
“那么,小疾他…”
“小疾他,灵根好、品性佳、才智更是不凡。而且最出挑的是,仅仅低阶炼气士,战力却能比肩炼气大圆满。以这份资质,只要不是苦魔崖的人瞎了眼,就必定会紧抓小疾不放的。而眼前我不赞成小疾冲刺五层,一来么是担心其晋级后短时间里可能基础不稳、不利于之后的山门考察;二来么同样战力凶猛,炼气四层自然要比炼气五层更‘值钱’吧。”鲁布修细细解释道。
“原来如此。”方炎赞同地笑了笑,然后转头对身旁的方疾道:“那接下来的两个月,你就好好在此竹楼里修行吧。自丹霞山出来,小疾你虽然没有再次晋级,却也是奇遇颇多。灵阵纹、金中火、舞空练,这些个神通、宝物你得了不少,但真正融会贯通却还差了许多。正好,眼下你可趁此机会静下心来,仔细体悟、琢磨。还有小黑,虽然你未视其为妖宠,但也是重要的伙伴。今后它常伴你左右,自然需要同面生死。你跟它之间,没有切合的默契可是万万不成的。”
“是,哥哥。”方疾当即沉声答应下来。
“吱吱!”一边的小黑也是聪颖万分,见方炎发话也马上乖乖蹲坐起来,点头不休。
“嘿嘿,小疾跟小黑子两个,让他们自己修炼去。倒是小炎你跟老鲁我,却不能让这两个月的大好光阴白白过去呀。再说,咱们花价钱拿下了这‘天字区丙酉楼’,也要想法收回本钱才是。”这时,鲁布修又贼笑了起来。
“呵呵,布修的意思我知道。”方炎也是一笑,随即站起身:“既然占下了坊市中的黄金宝地,咱们的‘火矢堂’可就要重新开业了。”
“哈哈,火矢堂老店新开,看老鲁我大杀四方!”
一日后,在天字区丙酉楼的二层楼檐下,一块镶刻着“火矢堂”三个朱红大篆的匾额被高高悬挂起来。而又过了几天,火矢堂丹药的名气便在大坊市中慢慢流传了开来。
方炎炼丹、鲁布修作掌柜、方疾时不时地帮忙看店。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丹霞山时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