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一线峰,方炎等三人便正式踏入了中央横断山系的地域范围。
中央横断山系,也称中央横岭,乃是神州九大蛮荒所在之一。
整个山系,西起凉州、东达并州、北靠幽州、南及冀州,纵横四州九郡之地,方圆十万余里。故有人便戏称中央横岭为:头枕“幽”,身卧“凉”、“并”,足踏“冀”。
就地理形制而言,中央横岭外呈波谷、内现高兀。越往内围前行,其山势越高峻,地形也越险要。而一旦越入中部山系后,雄山险峰便是层层叠叠,不计其数,让人望之不得边界。
“自上古相传,在这中央横岭的最深处,有一座万丈灵山,名为‘不周’,高绝不可见顶。其上更有一天柱,称作‘虹桥’,联通苍穹虚空。人若上得虹桥,便可借之直达‘上界’,成无上道果。”鲁布修背靠一线峰,指点着前路的巍巍山峦,向方家兄弟细细解说道:“而为了这个传说,千万年来不知多少金丹真人、元婴老祖深入中央横岭,寻找灵山‘不周’和那‘虹桥’,希求能一步登天。”
“中央横岭广阔无边,其中妖兽数不可数,甚至‘化形’大妖也并不罕见。”方疾从远山处收回目光,转头又问道:“冒如此奇险深入其中,真的值得吗?”
“小疾,你还是年级轻了些,不太明白黄昏渐近、灵台不远的滋味。”鲁布修摇了摇头道:“那些在人前风光无限、舍我其谁的元婴老祖、金丹真人,哪个不是垂垂老矣、去日苦多。而神州大地自古以来,又有几人终能突破元婴,晋入‘化神’境界的呢?”
“极少。”
“照啊。入不了化神,延不得生寿,眼看着就要元命耗尽、再入轮回,你说这些呼风唤雨、执掌乾坤惯了的元婴、金丹又怎么会甘心束手待毙呢!”鲁布修接着道:“所以,哪怕不周灵山和虹桥天柱只是一个虚无飘渺的万年传说,这些大修士也绝对会拼死一搏,赌上全部身家,以换取那一线之机的。”
“生死间有大恐怖。这一点,或凡人、或仙人,都还是逃不脱的。”这时,坐在一旁的方炎道。
“是啊,大恐怖!”鲁布修转身对方炎点点头,随即叹了口气道:“我等修真者与世间的凡人相比,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呢!”
“仙人、凡人,本就一体。不过一个寿元长些、烦恼多些,一个寿元短些,烦恼少些。”看了看鲁布修,方炎无所谓地一笑,站起身。
“哈哈,还是小炎你看得通透。寿元长、烦恼多,寿元短、烦恼少,哈哈,说得妙。只可惜我等修者个个以长生为念,执着不放啊。”鲁布修似乎颇为赞成方炎的话,自嘲般地连连摇头。
“喜生厌死,人之常情。”方炎走到鲁布修身旁,笑了笑道:“走吧,前路漫漫、危机重重。我跟小疾,还想着到云山郡再多受些烦恼。”
“呵呵,走!”
此后的一个多月中,方炎、方疾、鲁布修便在中央横岭内不断蜿蜒前行着。
按照鲁布修的建议,对于三人最安全的线路莫过于是沿着中央横岭山系的东南外围,作弧线形的曲折行进。这样一来,虽然将不得不绕上一个大圈子、平添近千里的路程,但是却可以在最大程度上避开那些三阶妖兽活动频繁的区域,把风险降到最低。而至于二阶、一阶妖兽,则根本是避无可避,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了。
“小疾,这头嚣牛应该有二阶了。嘿嘿,说不定今天咱们能拣到宝呢。”在一片巨大的山中湖边,方炎、方疾和鲁布修刚刚合力击毙了一头拦路的嚣牛。鲁布修一边踩着嚣牛黑幽色、粗如巨桶的脖子,一边笑哈哈地对方疾道。
“什么宝?”此刻,方疾的整条右臂都沾满了血色。而在嚣牛的额头上,一道与方疾手臂差不多粗细的巨大管形创口正刺目绽放着,大股的血水混合着白色的浆液不停从那圆形伤口中冒出,流入一旁宝蓝色的山中湖,将湖水染得斑斓异常。
“嚣牛子!”鲁布修一指妖兽尸体的腹部,得意洋洋道。
“嚣牛子?”方疾想了想,似乎有所印象。
“嚣牛子,也称嚣牛黄,乃是嚣牛腹部内的结晶,二品解毒灵丹‘黄银丸’的两味主药之一。”方炎看了眼嚣牛鼓胀的肚腹,解释道:“不过只有妖龄过百的嚣牛才有机会结出嚣牛子。”
“我看这头嚣牛犄角虬折、双目圆鼓、体多竖纹,应该是妖龄超过百岁的老兽了。”鲁布修似乎十分精于辨识妖兽,只是随意指了几指,便把嚣牛的体态特征一览无余。
“我来掏掏看。”方疾提起血拳道。
“等一等。”突然,方炎抬手阻止了方疾,同时转头望了一眼一侧的山中湖水面道:“有客到,咱们先退一退。”
“好。”
“走。”
一个多月来的并肩作战,三人间早已形成了相当默契。
一听方炎此言,鲁布修和方疾当即点头,跟着方炎迅速后撤到远处的一片高大灌木中,暂避起来。
而不一会儿,在山中湖上的淡淡水汽中,两道修长的身影逐渐显露出来。
“竟然是蛇颈鹳。”鲁布修目光极锐,立时就认出了“来客”。
只见远方的蓝色湖水上,两只体态高耸、细脖长喙,形态酷似鹳鸟的妖兽正透过层层水雾,向着方炎等所在的湖岸快速游来。
“蛇颈鹳?真龙山中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妖兽。”一旁,方疾沉声问道。
“呵呵,难怪小疾不认的。”鲁布修似乎是一个妖兽万事通,进入中央横岭以来,三人所遇到、见过的妖兽就没有鲁布修不认得的。无论是何种奇形异状、或者生僻少见的妖兽,鲁布修都能说细细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这蛇颈鹳乃是中央横断山系间特有的妖兽,外头可是不得一见的。”
“是一阶还是二阶?”方疾又问道。
“多是二阶。少数变异者,则可能晋级三阶。”
“跟嚣牛一般?”方疾皱了皱眉。光从体形来看,蛇颈鹳可要比嚣牛小上许多了。
“小疾可别小看了这畜生。”鲁布修轻轻遥指了指那湖上的蛇颈鹳道:“蛇颈鹳,之所以被称蛇颈,就在于它那条细长脖子。见到了吗?”
“不错,这又如何?”方疾微眯着眼,细细打量着。
“这蛇颈,披覆双彩细鳞,看着柔绵细巧、美丽多端。其实,却是一件杀器。”
“哦,杀器?怎么说?”这时,另一边的方炎问道。
这时,一道金色的日光忽然从云层中探出,一下穿透湖上的雾气,恰好照在了蛇颈鹳的身上。远远望去,只见一双五彩斑斓的蛇形细颈就有如两条妖艳长蛇,在蓝水上凌空乱舞。一摆一扭间,又有水珠晶莹落下,散在彩鳞上,折射出几如拱虹一般绚丽的光彩。
“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望着前方,鲁布修一努嘴,道“不清楚蛇颈鹳底细的人,多半会觉得这畜生的脖子又细又长,是最容易下手的死穴。”
“难道不是吗?颈项之处,对于多数生灵而言都是要害所在。”
“要是小炎你真这么想,就大错特错了。”鲁布修转头看了眼方炎,郑重道:“也许脖颈对于其他妖兽是弱点,但是在蛇颈鹳身上却是杀生的利器。”
“愿闻其详。”
“三年前,老鲁我曾亲眼见过蛇颈鹳用其蛇颈将一头碑狼活活绞死。”
“绞死碑狼?”方疾立即面露奇异,道:“碑狼虽比不上嚣牛的体态那般壮硕、多力,却也是一阶妖兽里的狠角色。”
“小疾你还别不信。”见方疾似乎有所怀疑,鲁布修嘿嘿一冷笑:“蛇颈蛇颈,蛇颈鹳的脖颈自然就有蛇绕蟒缠的怪力。一头碑狼算得什么,若真被绞上,根本别想挣脱了去,最后定逃不出勒毙一途。”
“布修,这蛇颈鹳的颈上鳞是不是也有什么特异之处?”顿了顿,方炎又问道。
“呵呵,小炎好眼力。”鲁布修赞许地点点头,道:“蛇颈鹳的颈上鳞甲可分蓝彩和红彩两种。蓝彩为雄,红彩为雌。其中,雄鹳蓝彩,其鳞性最锋利,如刀如剑。雌鹳红彩,其鳞性带剧毒,中者难救。”
“原来如此。”
“所以,但凡被蛇颈鹳的彩脖缠上,即便不是死于其大力绞杀之下,也要被切割地四分五裂,或者直接中毒而亡。”
“我看除了颈项之外,这蛇颈鹳的朱喙与双爪似乎也锐利得很哪。”方炎细细观察着蛇颈鹳的一举一动。
“的确如此。蛇颈鹳的喙与爪也都锋锐异常,与蛇颈一样,全是炼器的好材料。有些胆大的筑基修士会冒险偷入中央横岭,专门猎杀蛇颈鹳。”鲁布修点点头,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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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写出一章了。
轻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