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壁洞,方疾眼前一片光明。因为有了方炎施展在他身上的“火光烛耀”,黑暗的豺窝一下变得与白昼一般。
前方,四头嗜血豺正拥挤在一条狭小的通道里,恶狠狠地看着方疾,目光中充满了恨意与愤怒。看模样原本正是埋伏着打算伺机偷袭的,不过此刻也在“火光烛耀”的光亮下已没有了任何机会。
方疾目光冷漠地看着那四头嗜血豺,狠狠一笑,随即左手一指,那只一直盘旋在方疾肩头的火焰雀突然“吱”的一声鸣叫,接着双翅一振,如一道火流星一般疾速飞向了通道内的嗜血豺。
可怜那四头嗜血豺惊恐地望着疾速飞临的火焰雀,却根本没有躲闪的空间。在一声惨嗥声中,最前面的那头嗜血豺一下被火焰雀整个扑中,接着一团赤红色的烈火便在其身上熊熊燃起。而且不论怎么挣扎,都无法熄灭一丝一毫。只是一小会儿的功夫,那头嗜血豺便已彻底化为了灰烬,不复存在。
而就在此时,方疾的右拳猛的亮起,整个人已幻作一支离弦箭,直直地冲向狭窄通道中剩下的三头嗜血豺……
壁洞外,方炎收回神念,无奈一笑。
显然,方疾的战斗风格远比方炎的更激进、也更暴烈。这可能就是体修与灵修的本质差别吧。
不过,方疾一入壁洞就用火焰雀打了嗜血豺一个措手不及,顺带着把嗜血豺的斗志也给全部压了下去。可想而知,接下来的战斗不过只剩下扫尾罢了。
果然,大约过了一刻钟,方疾从壁洞中走出,身上满是鲜血,手中还捏着五只“嗷嗷”呼叫的嗜血豺幼崽。
“清理干净了?”方炎接过那五只幼崽,放入了一只备用的驭兽环中,同时问道。
“恩,一共八头成年的嗜血豺,都灭干净了。”方疾点点头。
“走,进洞看看。”方炎忽然心中一动,举步走进壁洞。身后,方疾立即跟上。
洞壁内,一片漆黑。这时,方疾身上的“火光烛耀”的时效已过,再也没有了光亮。不过,方炎神念外放,黑暗中一样如履平地。
空气里,依旧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股焦臭的味道。
方炎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似乎像是在一点一滴地扫视着豺窝内的一切。
经过狭小的通道时,几头死去的嗜血豺的尸体依旧横卧。方炎蹲下身,摸了摸已经逐渐散失热量的尸体,便又接着向壁洞深处行去。
越往里走,气味越是混浊。除了血腥气和焦臭味以外,还更多混杂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腥臭味。不过,对此方炎似乎毫无察觉一般。
进到最里面,洞室一下又宽阔起来。那是嗜血豺老巢的所在地,论占地几乎与火矢堂差不多大小。
方炎站到了洞室中央,深深吸了口气,突然神念全开,将整个洞室完全笼罩在内。
“唰…唰…唰…”
一道接着一道的神念在洞室内无声地扫过,仿佛是一柄柄巨大的油漆刷一般,将洞室上下的每一寸土地和洞壁都一一扫视到了。
忽然,当方炎的神念扫过洞壁的某处时,一点亮黄色的光影一下闪烁了起来。好似一道灿烂的霓虹,又仿佛黑暗中盛开的花。
只是,很快那亮黄光影便逐渐黯淡了下去,最终归于沉寂。
“起!”
好像是一下发现了自己久久寻觅的目标,洞室中方炎沉声一喝,一道“火光烛耀”再次亮起,方疾也再次化身为一支人型灯烛。
“哥哥。”这时,方疾来到方炎身旁。
“看到那丛黄灯笼模样的花草吗?去把它摘下来,记得,全部摘下,要摘干净!”方炎一指洞室最里边那面洞壁的上方,那里赫然就是方才亮黄色光影闪烁的地方。
“好!”没有多问原因,方疾一个箭步窜上洞壁,接着右拳直接开路,几下便攀到了那丛“黄灯笼草”边上。然后,方疾一把将之全部连根拔下,待确定没有任何剩余后才一跃而下,重新回到方炎身旁。
接过方疾递过的“黄灯笼草”,方炎一脸严正,端在手心不言不语。身旁,方疾也是默默静立着。
“知道这个‘黄灯笼’是什么吗?”一直过了许久,方炎才突然缓缓开口道,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低沉。
“不知道。”方疾摇摇头,看着方炎手心上的黄色小花。在方炎给他的灵草图册中并未有类似的描述,这一点方疾十分肯定。
“这叫作‘灯笼花’,是种十分罕见的灵草。”方炎又道。
“罕见的灵草?可以炼丹?”方疾转头看向方炎道。
“不,灯笼花不能炼丹。”方炎笑了笑,摇摇头。
“可制成法阵?”方疾又问道。
“不,也不行。”方炎又摇头道:“灯笼花作不出任何东西。”
“那么…”
“灯笼花有一个特性,就是任何一点灵力或者神念波动,都会让灯笼花那黄灯笼模样的花蕾放出亮光。可谓百试不爽。”说着,方炎手中灵力微微一凝,掌间的灯笼花随即就闪耀出与方才一般的亮黄色光亮来。
“难怪之前哥哥的遮音阵明明已经隔断了嗜血豺的耳目,可我一摘下衔环草却还是被发觉了。”灵草、灵药都是充满灵力的活物,即便摘取时再怎么小心,恐怕也难免有灵力波动产生。
“的确如此。”方炎点了点头:“这灯笼花就好比嗜血豺的预警法阵一般,但凡有妖兽或者修真者侵入,都逃不过灯笼花的眼睛。不过,可惜的是今晚这丛灯笼花却成了这窝嗜血豺的丧魂灯。”
“一物两面,福祸相倚。”方疾无声地叹了口气。
“呵呵,小疾说得不差。”方炎突然又是一笑,接着问道:“不过,除了感应灵力、神念波动外,灯笼花还有一个更奇特的习性。”说到这里,方炎的眼神越发古怪起来。
“是什么?”不知为何,方疾突然感到空气中多了一种莫名的凝重。
“我也是偶然从一支收来的杂简上看到的。”缓缓吸了口气,方炎的声音慢慢平复下来,安宁地就好像一个婴儿一般:“简上言:‘灯笼花,性平和,遇灵、念则自放光华,无毒邪,世所罕见,唯于灵石矿脉可寻得踪迹’。”
“唯于灵石矿脉可寻得踪迹…”方炎的话音刚刚落下,方疾低沉的自喃声便在洞室内“嗡嗡”响起,与此同时一道金色的拳芒也一并大亮起来,连带着方炎手中的灯笼花也是闪亮不已。
“怎么样,小疾,你觉得如何?”这时,方炎缓步走到原本灯笼花生长的那一面洞壁下,用手轻轻拍着冰冷、坚硬的岩石,微笑着问道。
“……”看着方炎笑着望向自己,不知怎么方疾的心竟一下平和了下来,握紧的右拳也再次松开:“我听哥哥的!”
“灵石矿脉啊!这可是泼天的大财呀!”看着方疾,方炎摇摇头,继续用手拍打着岩壁:“有了这条矿脉,不要说金丹真人指日可待,就算是元婴老祖也大有可为了。”
的确,就算是品位再低的灵石矿,只是用在方家兄弟二人身上,也足以承担起从炼气到元婴的大部分花费了。
“我听哥哥的!”方疾双目紧紧看着方炎,一字一顿地又说道。
“呵呵,还记得刚才你是怎么说灯笼花的吗?”突然,方炎话锋一转,又提起了之前的那个话题。
“记得!一物两面,福祸相倚。”方疾想都未想,立即回答道。
“对!一物两面,福祸相倚。”方炎转过身,对着方疾重重一点头:“所以刚才我就一直在想,这条天上掉下来的灵石矿脉,是不是也会成为你我兄弟的‘灯笼花’呢?”
“恩!我听哥哥的!”方疾第三次大声喊道。
“呵呵,既然这样,去,把所有痕迹都抹除干净,别留下一点尾巴。”
“是,哥哥。”方疾猛一点头,立即转身出了洞室,去将方才与嗜血豺打斗的痕迹一一清理掉。
洞室内,方炎则又重新把目光集中到了双手间的那一丛灯笼花上。
“一物两面,福祸相倚。老夫子若听到这个,恐怕都要赞小疾一声‘了得’吧。不过,我倒是更喜欢另一个词,是什么来着?对了,叫做‘利令智昏’!……灵石矿脉?呵呵,若是我们兄弟真把你开出来,只怕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吧,多半还要丢了性命。”
低声喃语间,一道火苗突然在方炎的手掌间窜出。接着,那一丛灯笼花很快便在火光化作了飞灰,再找不到一点踪迹。
又过了一会儿,方疾收拾完一切,回到洞室。
“我们走吧。”方炎回过头又看了一眼那道黑呼呼的岩壁,便直步走了出去。方疾则紧紧跟上。
幽深的洞室间,黑暗再次笼罩了一切。只是隐约间,还能听到一阵低沉的话音传来:“我们,还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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