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呐,你以为这廉价的同情能作什么?我不需要可怜,亦不会后悔!哈哈哈……滚——!”
这话说到最后,大皇子枭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咆吼道。身子不知是过度用力还是怎的,竟开始微微颤抖。众狼人纷纷加快了动作,那爻更是面目阴沉得可怕,似在左右挣扎,努力控制着情绪,须臾,终是深吸一口浊气,绝决道:“我们走!”
……
空无一人的内殿,安宁且静谧,而此时站在中央的枭却是满脸诡异,他时而发笑,时而咒骂,仿佛一个疯子。
渐渐地,这面目一半成了笑容,一半成了痛苦,令人瞧其来竟是扭曲奇诡,面容抽搐,左眼阴沉着望着右眼,右眼不甘示弱地回瞪着,眼白处布满了血丝。
突然间,他开始自说自话,语调竟是泾渭分明。
“知道么?汝这般不过垂死挣扎,不如将汝之身体奉献与吾,吾将授予汝神仆的地位,令汝灵魂永生不灭。”
“哈哈哈哈哈哈……”
“汝笑什么?”
“本王再笑你蠢,如此愚蠢居然还当什么狼神!不如当本王的仆人!”
“哼,汝试图激怒吾,这并不好。可知道再过一时半刻,吾将碾碎汝仅剩的意识。之后,汝那可怜的弟弟,那该死的父王都将被吾吞噬!而这龙狼部落终重归吾之掌控。”
“呵呵呵,很显然,你作不到的!”
“吾是狼神,有何办不到?”
“因为……”
突然,自说自话中的枭面色一变,右手抄起弯刀陡然向着心脏一刺,随着‘刺啦’一声兽皮破响,鲜血顿染刀尖,可以看出这支手非常用力,过度虬张的臂膀肌肉泛着青筋,而那握着刀柄的手早已滑向了刀身,手中鲜血不住淋漓滴落,可刀尖至此却未再有寸进!
“放弃吧,汝办不到的,这身体我也能控制。”
“呵呵,是么?”
枭面容平静,似乎正不遗余力拼劲全力,两股意识在臂膀间来回角逐不休,谁都不愿退让一步,狼神自然不能退步因为往后就是心脏,而枭……突然,掌刀右手奋力向前一扎,力道未过一半却陡然下划!顷刻之间便见那刀尖划开一片血肉,直直插进了腹中!前后不过须臾,快的令人无法相信,不,是狼神无法相信!
“嘶……你!”
刀体入肉的痛感,令‘枭’不仅呻吟出声。可他另一半的眼神却是笑着的!
“呃,哈哈哈……如何,本王方才说什么来着,可你不妖不鬼,所以本王特来赐你穿肠破肚,滋味如何!哈哈哈哈!”
“很好,你激怒了我!”
“那又如何,本王不仅要你穿肠破肚,接下来更要赐神一死——!”
大皇子枭面露狰狞,双目极瞪,‘死’字一出口,身体动作戛然而止,那一刻似是时间倏忽静止,冰封了面容,映衬着不甘。
良久,枭猛地抬头,眸中蕴藏着阴怒,仿佛一座火山随时随地都将喷发。他双手缓缓拔着刀身,看着皮肉在刀身上抽滚,翻出,鲜血不住淌出,寸寸疼痛,撕心裂肺,痛彻灵魂,淹没了理智,瞬间点燃了无边怒火,当狼神拔出最后一忖刀尖,怒意随之长啸宣泄:“嗷呜——!!!”
狂怒地啸声蕴含着无上的妖力,震得狼头山岩石崩塌,立时播土扬尘,遮天蔽月,这番举动不仅让数以千计狼人精锐四散奔逃,更是颠倒妖界,震动四方。
啸声不仅顷刻让整个狼头山崩塌,更是摇传千里,虽然千里之外啸声渐渺,可位于狼头山三十里之外的龙狼部落中还是感受到了余威。
此时,利牙大厅顶层盘膝坐着两人,左边一人体格壮硕者是狼王扎布尔,右方一人布衣散发者乃是莫仲卿,而中间矮几之上乃是一副棋盘。这二人你来我往,互相执子攻伐,也就在这个时候,狼神地啸声途径此处,大厅顶层微微震动,盘上黑白二子瑟瑟作响,狼王略一惊顾,不料手上黑子‘啪嗒’一声落于盘中将六枚棋子,先后不一的打落于地,激起一片叮当碎玉声响。
莫仲卿见着心思一动。
狼王道:“晦气,这地震早不来晚不来为何在本王要赢得时候来,重来重来!”
说着,狼王将隐有败势的棋局一推,打算借机重来,伸手欲将黑子拾起收回,却不料莫仲卿眉头一凝,阻道:“不忙,狼王似乎对这地震很是熟悉?”
狼王收住手,虽是满脸不乐却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三百年前,妖帝离吻战败,众妖族被你们凡人赶至这小小妖界之中,之后,众妖只能在此繁衍生息,不过说是繁衍生息倒不如说是苟延残喘来的明确。因为此处不仅气候恶劣,地貌亦相当糟糕,那西南方万圣山附近常年雷电交加,天火不灭,东方则是一片荒芜,泥沼繁多,蜃气横行;而北方玄极州则又是大雪纷飞,冰封千里,唯独这龙宫附近尚算祥和,但这震动却是常年不息,是以不足为怪。”
“原来如此,想不到妖族境况如此恶劣。”
“呵呵,不然、在本王看来正该有如此凄惨的环境才能砥砺妖族,痛定思痛,期有朝一日能重返故土凡间!”
莫仲卿顿了顿,道:“凡间?狼王之意是指现在的人间?”
“不错,怎么,瞧你惊讶的模样难道不知你那人间曾叫凡间?在那里本来不仅有凡人和我们妖族,更有其他精怪生存,只不过随着你们凡人力量愈大,私心越重,秉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狗屁道理,势要将我等赶尽杀绝,最后逼迫离吻称帝带领妖族对抗你等凡人,可最后却不料那贼老天横插了一手,哼!”
对莫仲卿来说狼王这一番说辞是从另一个角度来阐述了三百年人、妖大战的起因。这和人间记载的有些背离,但莫仲卿知道自古成王败寇,有些道理总不能偏听一面,他知道狼王说得有可能是事实,但碍于身份和心性并不想议论这些,是以并不插话辩驳,可听到最后一句,他眉头一挑,想起了祁彦之和董昭怡,缓缓道:“狼王是在说书上讲的天庭么?那里应该有有很多天仙吧。”
狼王咧嘴笑了笑道:“天庭?天仙?嘿嘿、这叫法真是别致,在妖族中我们就叫住在树顶的人。”
莫仲卿讶然道:“住在树顶?”
“不错!”
“那岂不是一群猴儿?”
这番揶揄之词颇对狼王胃口,是以狼王突然凑近脸庞,举止亲昵,神神秘秘道:“即使那是群猴崽子,也是一群有着仙法神力的猴儿,不可小觑!”
莫仲卿笑了笑,回道:“那狼王是见过了?”
“呵、呵……”
狼王干笑两声,移过头去顺势摆了摆手道:“来来来,管它见没见过,都不要妨碍本王下棋,这次你先。”
狼王捡起黑子欲重来却不料莫仲卿再行阻止道:“且不忙,在下略懂些卜算,方才趁闲聊中已心算过一次,只是不知为何这大半年来卜算越发不准,不知狼王可还要在下道出结论?”
“哦?看不出你竟和白眉大师一样能掐会算,是关于本王的?”
“嗯,方才地震黑子落下打乱了六枚棋子,在下心血来潮是以特意借它们起了一卦,只是……”
见莫仲卿吞吐不语,狼王笑道:“别担心,你都说不准了,既不准不妨说来乐乐?”
莫仲卿拾起六枚棋子,郑重道:“这六枚棋子,四白二黑,若按白子为阳爻,黑子为阴爻,又按方才打落于地的先后顺序来排列则为上离下兌,可得火泽睽卦。此卦上火下水,喻有上下不和之意,而错卦水山蹇卦以及互卦……”
狼王见莫仲卿说得如此详细,面有不耐,急忙截住道:“你说这些本王也听得不甚明白,不若直接告之结果。”
莫仲卿点了点头道:“从卦象来看,狼王与部下生有嫌隙,另外,二位皇子此行亦颇为不顺,圣物可能有所闪失!”
这番话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狼王乍闻此言想起之前于大皇子的隔阂立马想到了种种可能,惊得他腾身而起道:“此言当真?!”
莫仲卿见着狼王这等架势,讪讪一笑道:“我方才说过,不知是何原因,这卜算时准时不准,这次……”
莫仲卿言未既便见狼王已走至堂中来回踱步,似是有些坐立不安,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叫:
“有刺客!”
“嗯?”
莫仲卿讶然起身,见门外骚动忽起,心中惶惶不安,迟疑道:“莫不是那玉玲珑骗了狼王大军去保护狼神殿,来个声东击西到此行刺于您?”
一旁狼王愣及片刻,突然醒悟道:“她也敢!”
说罢,便见狼王双手擒开门户,大叫道:“去取本王兵器来!”
左右狼人守卫得令快速离去,而就在狼王甫一转身刚想回到顶层座椅上时却听一阵怪风于石梯口倏忽而起,搅起满室牛骨杂饰,无数诸般利器向着狼王齐齐攻来。
“小心。”
“是谁!”
莫仲卿和狼王几乎同一时间喝出,而狼王更是猝然转身全身筋肉虬结鼓胀、迎风而上,一脚重踏地面,地面龟裂之际,横身怒拳顷刻击出!
立时,那迎面而来的般般件件飞来之物竟是被轰成了碎片,化作了齑粉,更有一股煞风前冲,撞得身侧杂物倒回而飞,砸在四壁夹角,室内一片狼藉,怪风亦俄然而止。
处在狼王身后的莫仲卿暗道:“好功夫”。片刻、又见狼王保持着出拳的动作一动不动,心中有异遂轻疑低呼,见狼王不应、又一边防备着四周,一边纵身上前来到狼王身侧转首一瞧,这不见还好,陡一见着之下却让莫仲卿心中大呼不妙。
狼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