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在您面前说自己的喜好,因为当时我将您的喜好当作是我自己的喜好,而且,我并不想在您的面前提出什么条件和要求,害怕您会因此而讨厌我。
在最开始的时候,您不就因为我的飞扬跋扈、毫不顾忌的性格发了很多次的脾气吗?我已经变得不会在您面前说出自己的感受了。
不对别人说出自己的感受,什么事情都要自己独立完成,这个习惯一直到现在,我都没有改过来。
遇见什么事情,我总是自己拼命去做,从来不会想到要去找别人帮忙,因为没有人会帮我,只能靠自己。
不说出自己的感受,是因为即使说了,也没有人会在意我的感受,更不会有人因为我的喜好而改变什么。”
听了蓝菲烟的自述,即使是知道她不是在刻意的埋怨,林昭的心中也难过起来,一直知道曼、殊、沙过的并不好,也知道自己经常忽视她的感受,以为她从来不会埋怨,根本不理会她的伤心,更深信她不会离开自己,却没有想过在当初和以后的日子里,她过的如此凄凉、孤单。
一个人想要如曼、殊、沙这样,不靠别人的帮助做好所有的事情,需要多大的毅力和耐心,又需要克服怎样的困难?单单是无边无际的孤寂就足以把人的精神和意志吞噬了。
曼、殊、沙变得不相信别人,也不敢相信别人,这种情况是自己造成的,肉体的创伤可以愈合,心理的创伤却时不时的发作,相信那种被全世界背叛的回忆,一定会经常出现在曼、殊、沙的脑海,没有疯掉,已经是奇迹了。
“我最开始的时候,是想为您做些事,做些能帮助您的事情,到了后来,我都不明白我到底是想为您做些什么了,也不知道做什么事能帮助您,只能听从您的命令,为您四处征战。
我的族人为我不平,我经常要安抚他们的情绪,其实我也很需要人安抚,在外征战的日子里,我还可以告诉自己,您是在乎我的。等回到了您的皇宫,我却无法继续骗自己,因为皇宫里有她,有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她。
我很恨她,可我知道,我不该恨她,她是那么善良,那么善解人意,每次我回来,对我问寒问暖的是她,我受伤,为我跑前跑后,彻夜不眠的为我端茶倒水的还是她。
她还不时的拿出一些精美的饰品和武器给我,说是您送给我的,她代为转交。我知道您是不会做这些事情的,她不过是因为不想我觉得难过才这么做。您送她的东西,她必然会要求您送我一份,不管您是不是心甘情愿的送我,我收到的时候,依然欣喜若狂。
和我这种粗人比起来,她更适合当一个皇后,实际上,她确实是在代替我履行皇后的义务,我想,若不是我的战功,您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她当您的皇后,而不是差点用了我这个傀儡。”
林昭对蓝菲烟的话没有任何反驳,他只是一直用愧疚的目光看着蓝菲烟,甚至不敢上前去解释。
而蓝菲烟一直背对着他看窗外,根本就没有看见林昭的动作和神态,无论现在的林昭做什么,对蓝菲烟来说,早已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了。
“我一直以为夫妻也就如此了,本来歌里就唱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所以您下令围剿我的部队时。我已经麻木了,甚至有了总算是解脱了的想法。
自从我遇见您,都是我一直努力的追寻您的脚步,而她一直都在您身边,您会伸手拉住她,和她一起前进,我只有拼命的追赶,才能保证自己不被您抛下。
到了后来我根本分不清,我到底是因为爱您才这么做,还是因为不甘心以前的付出白费,所以才硬着头皮继续追下去。
老实说,我已经很累了,真的很想停下来,休息一下。
所以看见您的部队杀来,我居然会觉得很高兴,我终于可以解脱了,当时的我无法强迫自己反抗您,只能等您来放弃我。
您曾经问过我,有没有什么想解释的。
我以沉默作为回答,并不是我无话可说,而是我不想再解释了。
我早就知道教廷密谋对付我,我的存在,阻碍了很多人,也已经到了阻碍您的程度,不管我如何解释,您都不会改变主意,既然这样,不如不解释,这样还可以告诉自己,您对我动手,是因为我没有做解释,您不知道详情。
但当我被您的剑钉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时候,我听见了我族人的怒吼声,我早已让他们离去,这是我的私事,他们不需要为此流血。
后来,族人们的声音渐渐小了,他们一个一个都倒下了,和我一样倒在雪地里,他们身上的血,将血都染成了蓝色,我很着急,想要看看情况,却怎么也动不了,连动下脖子,转头看一下周围的情况都做不到。
听到最后一个族人倒下的声音,听到您下令说要斩草除根时的声音,我突然恨起您来,我不怨您为何那样对我,毕竟一直以来,都是我主动的贴上您,而我的族人,没有任何的过错,甚至为您打下偌大的领土,您却因为我的原因,毫不在乎的将他们屠戮亦尽。”
说完,蓝菲烟转身看向林昭,像是想从他那里知道问题的答案。
提起自己的族人,蓝菲烟的脸上才开始真正的显露出了悲痛的神情,和刚才的平静不同,蓝菲烟脸上的伤痛是真实的,也是让人怜惜的,而在这时,蓝菲烟的眼中才闪现出了早应出现的怒火。
“你是应该恨我的。”林昭避开她的直视,目光游离的颤声说道,“要我如何补偿你都可以,只要你开口,我都可以做到。”
林昭在以前,还是林乾坤的时候,从来不曾对曼、殊、沙做过如此的承诺,因为他根本不觉得自己需要补偿她,她为他做的,全都是她自愿的,他无需为此付出丝毫代价,甚至,他觉得为她付出都是一件多余的事情。
若是在以往,听见了皇帝的承诺,曼、殊、沙会欣喜若狂吧?或许会觉得自己在做梦。
而如今的蓝菲烟缓缓的摇头,“我没有理由恨您,您没有做错什么,您只是做了一个所有皇帝都应该做的事情。”
“错的是我。”淡淡的扫了一眼皇帝,忽视了他脸上的表情,蓝菲烟转过身继续看窗外。
伴随着她毫无起伏的平静话音响起的,还有淡淡的叹息声。
窗外的景色,早已看了几遍,面向窗户不过是不想面对皇帝的动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