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家的狭小店面里,靠里的一桌食客十分的引人注意。看这一桌的男男女女衣着鲜亮,容貌是出奇的好看,气质更不是一般人能有的高贵雅致。
锦娘低着头看着自己跟前盛满米饭的粗瓷碗,心里有些浅浅的抑郁。坐在自己正前方的男子,就是让她抑郁的罪魁祸首。
锦娘轻瞄了一眼那个拥有绝世容颜,却表情淡漠的年轻男子,看他一幅处世不惊沉着淡定的样子,她以为适才在他眼中看见的那一抹愤怒不过是她的幻觉。
“锦儿多吃些菜。”当她的眼神重新回到饭碗之时,碗中多了块油亮亮的鸡肉。
锦娘回头看了眼坐在右侧的赵德芳,他俊俏的脸或许因为失血过多显得有些惨白,但他温柔如春的笑容依然让她觉得动容。
“你才应该多吃些,你受了伤,该补补。”锦娘在离自己最近的一盘猪肉中挑了块最大最肥硕的五花肉夹到赵德芳的碗中。俗话说,吃啥补啥,吃了肉,他的伤口就该长肉了。
赵德芳先是一愣,他眨巴着眼看了看碗中那块泛着油光的猪肉,最后还是埋头将那块巨大的肉就着饭给吃的干干净净。那模样似乎又痛苦又甜蜜。
锦娘抬眼看了一圈,满满的一桌子菜,却勾不起一桌人的食欲,只有她和赵德芳两个人在互相招呼着吃饭吃菜似乎有些过了,于是她暗自的清了清喉咙,轻声道:“看着一桌子的菜,色香味意形样样俱佳,大家自不必呆愣着,赶紧吃吧。凉了,就没了滋味。”
管质和程宝宝闻言,忙应声称是,然后拿起竹箸随意的夹了些菜吃起来。
晌午时分,这小酒楼里用餐的人并不多,只稀稀疏疏的坐了三四桌,大约是被这边沉闷的气氛所感染,大家都只是闷不作声的吃着饭,整个饭厅安静的有些诡异。
小酒楼的掌柜和小二从没见过这阵势,两个人窸窣的躲在柜台后面观察着这边的动静。
“帛洲为何会来这小镇?”许是被这气氛所渗着了,管质喝完一杯小酒后出声询问。也不知是因为被酒烧了喉还是什么原因,那声音有些嘶哑。
“不过是来办些私事罢了。”李尊说完也将手中的白酒一饮而尽。
末了,李尊的眼光似乎往锦娘这边漂了过来。此时锦娘也正偷偷的瞄了他一眼,撞见他若有似无的眼光,锦娘吓了一跳,忙收了神继续埋头扒着饭。
“那可是办成了?”管质清了清,摆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
“可说是办成了,也可说是没办成。”李尊扬起嘴角淡笑一声,复拿起酒杯比了比管质。
什么叫做可说的办成了,也可说的没办成?锦娘听了这话不禁纳闷。
李尊喝下那杯算不上极品的美酒,放下酒杯,遂用了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望向锦娘,道:“多日不见,姑娘可好?”
经他一问,锦娘即刻又想起了那日之事,那日故意醉酒色诱,不过是为了报仇。可如今既然改了计划,以前的计划自然不能再用。现在被他这样一问,她立即就红了脸,说话也就不再那么利落,她吞吞吐吐的说道:“好,好,甚好。”
说完低下头继续旁若无人的扒着饭,看那样子,似乎这饭就是天地间难得的美味。
“好便好。那****不告而别,在下甚是担心。如今见你没事,在下也就安心了。”李尊若无其事的说完,也学着锦娘的样子吃起饭来。
只可怜了剩下的三人,他们面面相觑,想试图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些有用的信息来。
一顿晚膳便在这诡异的气氛中结束了。
盛唐以来,夜市的风俗一直盛行。到了宋朝,夜市便更加发达起来。这小镇肯定是比不上临安府和汴梁的繁华,但它的夜市也自有一番风味。
用罢了晚膳,锦娘便被程宝宝硬拉了来逛这夜市,纵有千百般的不愿,锦娘依旧无奈的陪着程宝宝从街头一路逛至街尾。
街尾的某处,人头涌动,熙熙攘攘,昏黄却繁多的灯光从两边的临街小屋内折射出来,照得人脸斑斑驳驳。
“锦儿,我们去看看,可能是变戏法的呢。”见了热闹,程宝宝早已按捺不住雀跃兴奋的心情,完全忘了自己已是孩子他娘,拉着锦娘的手就往人群中奔去。
“去便去罢,作何这般着急?也不见得差这一时半会儿,人家就会离去。”锦娘扬了扬眉,一双明目熠熠发光,照得周遭的人们失了光芒。
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的正中央,却见根本不是程宝宝意想中的类似于变戏法之类的好玩玩意儿。
人群中摆了一桌二凳一横幅,桌子后坐一须眉发白身着灰衣的老者,看他的模样,慈眉善目,目光炯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身处隐世的高人。
果然,再看边上的横幅,上面便非像以往的算命先生一般写着‘赛半仙’抑或是‘神算子’,他的横幅上赫然写着‘爱算不算’,那气势似乎颇不在意。
桌前的另一条凳上,则坐了一个衣着华丽气质不凡的年轻书生。此时这位老者正在为这位年轻人算着仕途。
“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这话虽是偏激,却也不是没有道理。若你能放下自视清高的骄傲劲,多体会些人间辛劳疾苦,日后必成大器。”
显然,那年轻人便不受教,反而有些恼怒的道:“我堂堂一介秀才,岂能亲手劳作?”
说罢一甩长袖,风火而去。“老人家为我算算怎么样?”锦娘还来不及反应,程宝宝已经兴致勃勃的一屁股坐于老者跟前的小凳之上,还伸了手,让那老者看她的手相。
老者便未接话,只是捏着花白的胡须打量着程宝宝,一会点头一会摇头,弄得程宝宝颇有些渗得慌。
过了许久,老者才缓缓的开了口说道:“夫人便非池中物,老夫又岂能为夫人占算?”
程宝宝歪头想了会儿,终是不明白,只好开口问道:“老人家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