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宫在外,不必如此拘束的,忘记宫中的一切,身份、地位,就当作是普通的一行人,只是享受一路的山川美景。”太子看到千秋坐在马车角落,像是要躲开他远远的,他便出声安慰。
千秋好生惭愧,但又觉得始终有一道隔阂断不开,只得尴尬的点了点头。
太子见千秋言语极少,也不勉强,只是掀开珠帘欣赏一路的风景。太子之前已经嘱咐过吕随风慢一些赶车,不必心急,毕竟他们病不是想急着去到某个地点,而只是纯粹的为了欣赏美景,为了散心、驱除心中的郁结。
车窗外的风景很美,他们正沿着小河一路前行,耳中还不时传来小河流水的淙淙声响,十分惬意。前方则是通往山脚的小路,路虽然狭窄、颠簸不平,但只消抬头望几眼山上的红叶,就能忘却了路途的不便。
原本因为与太子同乘而感觉拘束的千秋终于变得放松了一些,也随着太子一同欣赏起窗外的美景。千秋眼中多了许多光彩,望着枫叶的眼睛都是亮的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红叶集结成林的美丽,她不禁出声赞叹,“好美的枫林!”
太子淡淡一笑,“霜叶红于二月花,这句话是一点也没错,看着这漫山遍野的红叶,连春花的美都要忘却于脑后了。”
“太……”千秋差一点脱口而出,缓了好一会儿之后这才继续说道,“少爷,我们能不能在枫林中找处地方歇歇脚?”
“好!我也正有此意,”太子微笑着点了点头,“再往前约莫两里处有一座小凉亭,我们可以在那儿驻足歇息。”
千秋纳闷,“少爷,你以前就来过这里吗?”
太子点头,“三年前来过一次,只是不是这个时节,没能看到枫叶漫山红遍的美景,这一次算是来了却一桩心事吧!没想到眼中真正所见的景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美上许多。”
千秋羡慕的眼光望了太子一眼,她暗暗揣测,他应该去过不少地方吧?没想到堂堂大安朝太子如此醉心于山水之间,不仅如此,他还习惯于一个人游历山水,一副自由自在的模样。千秋觉得十分难得,很难想像宫中还藏着这般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太子,国之储君。
“见到如此美景,你是否动了作画的心思?”太子不经意的问了出口。
千秋带着羞怯的点了点头,“让少爷见笑了,我见到美景就想画下来,虽然画得不好,但总归是一种留念,若是日后翻出画卷,也能记起作画当时的心绪。”
“我说过的,有时候作画的技艺并不是最重要的,你的画其实很好,你要自信一些。”
太子的鼓励虽然不多,但千秋已十分动容,能与太子一同出游,她获益良多。
不多时,前方红叶环绕中果真出现了一座古朴的小凉亭。经过常年的日晒雨淋,小凉亭已经显得有些破损残缺,看上去十分老旧,但千秋却觉得这样的凉亭反而别有一番清新的味道,与御花园中的小亭子完全不同。凉亭灰色的檐角从枝枝桠桠中透了出来,像是在同马车上的一行人挥着手。
下了马车,太子坐到了凉亭中央的石凳上,千秋三人坐在亭边的围栏上,各自休憩。吕随风看起来困倦非常,他背靠在亭柱上打起盹来,苏无言眼神定定的不知望向何处,千秋虽然也有几分倦意,但她舍不得睡,眼前有如此美景,若是睡着了不是白白错过了么?她本就鲜有机会外出游历,这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她定当好好珍惜。再则,多看几处美景,她才能绘得出更多画作。
太子从马车里拿出了一个包裹,他在石桌上将包裹展开,原来里头放着一套笔墨纸砚。太子从水壶中倒了些水磨墨,执起墨笔在宣纸上描绘了起来。他作画时眼睛不曾离开笔下的宣纸,仿若画面早已经在他的脑海之中,胸有成竹,余下的,只有挥毫泼墨。
千秋转过眼时,看到了太子执笔作画的背影。她心头又惊奇又诧异,她第一次知道太子原来也有作画的嗜好,之前在太子生辰宴上得知他喜爱收藏字画,却没想到除了收藏之外,他还喜爱自己执笔作画。千秋不禁在心头暗暗惊呼,太子身上到底还藏了些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若非她有机缘同太子出游,怕是不会知晓太子原来也爱作画。
不知不觉中,千秋顺从了自己的心,她站起了身子,小心翼翼的朝太子走了过去,站在太子身后赏起画来。这一看不打紧,着实又将千秋震惊了一番。
太子下笔丝毫没有迟疑,一会儿在这儿勾勒上几笔,一会儿又在那儿描上几道,很快,一副描绘山林枫景的图画便跃然于纸上。
千秋这才知晓太子不仅爱作画,而且还画得极好,一眼望过去,仿佛画卷上的枫林美景成真了一般,惟妙惟肖。千秋暗暗感觉惭愧,比起太子的画艺,她还差得远,只能自叹不如。
千秋盯着太子的画作挪不开眼睛,可是她越看却觉得越不对劲,太子的画风令她觉得好生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一般,又或者,不止是在哪里见过,而是觉得异常的熟悉。
百川先生!这个名字突然之间坠入了千秋的脑海之中,她居然在太子的画作之中看到了百川先生的影子!但只是转瞬之后,千秋便立刻摇了摇头,她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太子怎么可能会是百川先生呢,他从小生长在皇宫之中,而百川先生想必从来都是何云野鹤,把游山玩水当作是毕生的乐趣,看到美丽的景致便画在纸上,一个人,一支笔,行走天涯。
太子将手中的墨笔放下,这才留意到身后站着千秋,他笑了笑,“看到枫林美景,一时兴起,便随意画了画。”
听太子这般说法,千秋再一次肯定了太子一定不会是百川先生,他的画虽然极好,但正如他所说的那样,他不过是一时兴起才作画而已,之前一定是她自己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