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千秋被周围叠被、谈天的声音吵醒,睁眼一看,除了她之外,屋里的其余所有人全都已经起床了,而睡在她右侧的苏无言更是早就没了踪影,床铺上收拾得整整齐齐。
起床梳洗的时候,千秋碰到了苏无言,她只眼睛随意瞄了瞄苏无言,脸颊就不自觉的红润了起来,抬手一抚,烫得厉害。尽管一夜过去了,但她还是没能从昨晚的风波中恢复过来,只要一想到昨夜苏无言进浴房时她身上什么也没穿,千秋就羞愧的无地自容。
千秋往苏无言身旁凑了凑,但她眼睛却不敢看他,只是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苏无言,昨晚你看到什么没?”
“没有。”苏无言回答得干脆。
“真的没有吗?”千秋觉得问一遍还不够,坚持不懈的又问了一句。
“真的没有。”苏无言语气依旧冷淡,但他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片刻之后,苏无言反问道:“你希望我看见什么?”
“不……没有……”千秋忙不迭的解释,一边摆手一边拼命摇头,“我没有希望你看见什么!真的!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你也不要多想,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千秋急得脸都红了,随即想想自己反应这么大,肯定会被苏无言怀疑的,她暗暗长吁了几口气,这才恢复得自然一些。
苏无言将毛巾挂好之后,没来由的说道:“昨晚的事谢了。”
“什么事?”问出口后千秋才想起昨晚苏无言遗失玉佩的事,虽然当时情势非常尴尬,但玉佩毕竟还是她寻到的。千秋呵呵一笑,“小事一桩,不必太在意,对了,你那玉佩很珍贵吧?”对于昨晚便存在心中的疑惑,千秋试探着询问。
苏无言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千秋正想继续再问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苏无言已经走在回房的路上了,千秋只得作罢。毕竟这是苏无言的私事,她不应该过多询问的,况且凭她这些天对苏无言的了解,他也不是那种喜欢将自己的事情全都摊在外人面前的人。千秋只要确定了苏无言昨晚什么都没有看到就好了,她的女子身份,还藏掖得紧紧的。
酉时交班回侍卫房之后,千秋一时之间兴起,突然有了作画的兴致。她已经好些日子没有作画了,这些天一直被琐碎的杂事困扰着,一直没有作画的心情,今天总算起了心绪,她得好好珍惜才是。
屋里吵吵嚷嚷,好些人在嬉皮笑脸的议论着宫中哪个宫女最漂亮,大家脸上还带着猥亵的神色,对此千秋暗暗在心中嗤之以鼻,她没有兴趣听他们议论这些,她也无法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静下心来作画。无奈之下,千秋只好将书桌从屋子里搬到了后院,在这里就没有人可以打扰她的清静了。
虽然已经是黄昏时分,但后院光亮依然充足,书桌的宣纸上沾染了天边红霞的光彩,看上去红彤彤的一片,煞是迷人。耳边传来几只小鸟婉转的啼鸣声,这是它们在回巢的路上鸣唱的歌谣。
手指才刚握住墨笔,脑海中就瞬间浮现出一个美丽的画面,千秋低头、嘴角含笑,一笔一划的将自己脑子里的美景描绘于纸上。
绿树的茂密枝桠中,一个琉璃瓦屋顶的小角钻了出来,底下是开得正鲜艳的花儿。绿树成荫,百花团绕,浮碧亭镶嵌其中,格外吸引人。
将手中的墨笔放下,千秋举起画来细细欣赏。这是她眼中实实在在的浮碧亭美景,可不知为何,她却始终对这幅图不甚满意,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眼中看到的景致虽然美丽,却不是千秋最想要的。
缓缓的摇了摇头,千秋将手中的画放到桌边,重新铺开一张白纸,举起墨笔,轻点蘸墨,重新描绘了起来。
最先跃然纸上的,依然是绿树的茂密枝桠,但这一次,绿树上覆盖了厚厚的积雪,白雪皑皑,煞是美丽。琉璃屋瓦穿过白雪覆盖的树枝桠,从里头露出了小小的一角,一层琉璃一层白雪。地上没有繁花似锦,只铺着一层厚厚的白雪,雪上干干净净的,连脚印都没有一只。小亭角落边,一株梅花傲雪独立,悄然绽放。
千秋将墨笔收起来,又一次端起画来细细欣赏,。这一次,千秋脸上总算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轻轻点头,对于重新作出的这幅画,千秋非常满意。尽管冬日离现在还相距甚远,千秋还没有机会真正欣赏到浮碧亭的冬景,但对于自己想象中的画面,千秋却相当钟爱。此刻,千秋在心底期盼着冬日的早日来临,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成为在冬日的浮碧亭里踏雪寻梅的第一人了。
千秋提笔署名,这一回,再也不是百川先生,她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提笔署上了千秋二字。进宫之后千秋画了两幅画,两幅画上的署名都是千秋,以后的也一样。至于百川先生,千秋早已经将他藏到了心底,他是那个激起千秋作画兴致的人,他是那个令千秋知晓自己有绘画天赋的人,他也永远是千秋最崇敬的人,若有一天千秋能真真实实的遇见百川先生,千秋一定会作出一幅自己最满意的画作,并将画送给百川先生,并亲口告诉他,他对自己有多么的重要。
想到这里,千秋脸上的笑容更盛,除了迫不及待的想要欣赏浮碧亭的冬景之外,此刻的千秋最期盼的事情就是有一天能亲眼见到百川先生本人了。
千秋作画的时候有一个习惯,她向来不用印章,这一点也是同百川先生学的,只是简单的署上一个名字、落下一个日期,再也没有了其它。
千秋觉得这样反而更好,赏画人的眼神只停留在画作本身,只要画很美,出自哪位画者之手又有何分别呢?更何况,这样反而显得别致,这茫茫尘世间,除了百川先生和她之外,恐怕再也没有人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