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觉得好无奈,以前她以为只有市井里闲得无聊的大婶们才爱聚众议论,但她没有想到男人们议论起来更可怕,唯一对她态度不变的只有苏无言,一如她第一天见到他时那样。
交完班后,千秋便独自一人来到了澄瑞亭,但她来次却并不是为了欣赏美景,周围的一切碧绿风光她都属若无睹,一进澄瑞亭就立马在石桌边坐了下来,双手撑着下巴发呆。
最近一连发生了太多她不理解的事,令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以前她闲暇之余最爱作画,但最近她却什么也画不出来,脑子里只有一片乱麻,以前总爱浮现的山川美景全都一扫而空,不知跑向何方了。
千秋趴在石桌上,手伸进颈项将玉麒麟坠子拿了出来,原本冰凉的掌心总算有了一丝温热,眼睛盯着那碧绿的玉麒麟,千秋自言自语,“若是你被人疏离的话,你会怎么办呢?是任由他们去说,丝毫不去搭理他们,你只管做自己就好,还是你会主动去多与他们相处,用事实告诉他们之前所想的都是错误的呢……”
正在这时,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不一会儿,一声惊呼响起,“千秋,你怎么也在这里?”
千秋回头一看,原来是成隶之,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落寞,看样子似乎有什么心事。他身后没有随从跟着,只身一人。千秋赶紧背过身将玉麒麟重新塞进衣服里面,从石桌上站起身来笑着说道:“这两天我们很有默契嘛,即使没有相约,也能很自然的碰面。”
成隶之认同的点了点头,立马走过来坐到了石桌边,“千秋,你今天怎么自己过来了?”
千秋轻声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心里憋得慌!”
“怎么?”成隶之有些好奇不解,“难道是侍卫房的人依然疏远你、对你指指点点吗?”成隶之眉头微微皱在一起,他已经跟侍卫房的人打过招呼了,不该如此的呀?
千秋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是,他们现在已经不疏远我了……”
成隶之觉得千秋脸色有些不对,“既然不疏远你了为何你还是如此沮丧,这不是好事吗?”
“唉,”千秋重重的叹了口气,“他们现在对我太好了,让我很是苦恼啊!”
“对你好就成,不必自寻烦恼了,”成隶之在石凳上坐得有些不安稳,眼睛不时的朝四周张望着,眼底似乎藏着心事,嘴唇开开合合,欲言又止。
千秋无意中看到了成隶之这些小动作,“不说我的事了,说说你的吧!你今天怎么了,气色怎么有些不好,是同我一样被什么烦心事憋得吗?”
成隶之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容,他并没有直说什么,只是淡淡的问千秋,“千秋,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妻生子?”
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千秋丝毫没有心里准备,她有些蒙住了,东张西望半天才回答,“现在谈成亲的事还为时过早,等我多挣些钱、弟弟妹妹们都大了以后再说吧!”其实她想说她是个女子,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娶妻了。
突然之间,千秋仿若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着望向成隶之,“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是不是你……”千秋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
被千秋说中了心事,成隶之无奈之下只好点头承认,“父……父亲想让我娶妻生子……”
“那你就娶啊!”看千秋的模样倒似比成隶之还着急,“大家都一样,总有一天是会要成亲生子的嘛,既然是迟早的事,还不如早一些做呢,你说是不是?”话虽这么说,但千秋还是忍不住捂嘴笑了笑。
“你是坐着说话不腰疼!”这回换成了成隶之一脸的沮丧,“貌美如花有何用,贤良淑德又有何用,我实在无法想象自己每天都面对着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子,那是对她的不尊,也是对我自己的不负责……”
成隶之的这番话千秋倒是十分的认同,但千秋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人生自古,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己哪有权力决定什么呢!”
成隶之眼睛垂得低低的,不知望着地上何处,“即使这样,但我还是想找一个自己钟意的女子成婚,毕竟是要同她生活一辈子,若是两人之间没有真心的话,恐怕会度日如年……”
“那你爹已经给你找好了妻子了吗?”千秋好奇的问道。
“没有,”成隶之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沮丧无比,“我父……我爹说他会尽快帮我找一个合适的妻子,我爹向来说一不二,若是等他寻到了钟意的人选,我就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了,只能被逼成亲。”
听成隶之这么说,千秋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这么说来,事情确实有些棘手了,若是换作她自己的话,也是无法容忍自己与一个不爱的男子成婚的,毕竟婚姻大事并非儿戏,拜了堂之后就永远也不能反悔了,无论如何也要与那人共同生活一辈子,若是与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朝夕相处,想必自己一定会无时无刻都想逃吧!
“你不是还有位兄长吗?那他成亲了吗?”
“没有,”成隶之淡淡的摇了摇头,不理解千秋为何如此询问。
千秋笑着一拍手,“那这就好办多了,若是你爹逼迫你成婚的话,那你就告诉他,长兄还未成婚,你这个做弟弟的怎么敢成婚,你把这件事抛给你兄长,这样你就可以暂时的解脱了。到时候你再去寻找一个你喜爱的女子,还怕你爹不答应你吗?”
成隶之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他的脸色看起来反而越发的沮丧了,“绝对不可以!我向来敬佩我兄长,他也是个向往自由之人,我怎么能将自己的痛苦扔到他的身上呢,凭他的性格,恐怕会比我更加的苦恼,而且他有可能就自己默默的承担了,心里有苦也不说出来。”
千秋双手撑着下巴,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什么好主意。
夕阳下的澄瑞亭格外的美丽,但亭中的两人都无心欣赏风景,两个人各坐石桌一边,都在想着心事。
两人岁时常诉说衷肠,但终究有所隐瞒,千秋隐瞒的是自己的女子身份,而成隶之隐瞒的则是自己的皇子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