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秋……”手中捏着墨笔,正在书房作画的成宥之没来由的打了一个喷嚏,还差一点将墨笔掉到纸上。
成宥之抬头一看,书房的门阖得紧紧的,窗子也关上了,没有一丝丝凉风透进来,那他为何会没来由的打了个喷嚏呢?成宥之摇了摇头,低头继续作画。
“叩叩叩……”外面传来敲门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成宥之微微一笑,夜这么深了,过来打扰他清闲的,除了他的皇弟成隶之之外,哪里还会有旁人呢。
成宥之走上前去打开门一瞧,如他所料,果真是成隶之,“这么晚了,也只你有这份闲情逸致了。”
成隶之笑笑,抬眼望见书桌上铺陈开的宣纸,上面已有墨迹一片连成一片,他走到桌边细看,“我看最有闲情逸致的应该是皇兄你吧!”摊在书桌上的是一幅还未完成的画:一轮圆月高高挂在枝头上,周围零星点点,将夜幕笼罩的天空点缀得格外的美丽,看起来静寂幽谧,令观赏者无限神往。
成隶之禁不住夸赞,“百川先生果真名不虚传,同样都是天空的明月,但百川先生总是能画出不一样的风味,别人的画看起来俗,可百川先生的画却无比的雅致。”这时,成隶之想起了今日去侍卫房之时,千秋也说到了一幅《赏月图》,但是她早已经送给了旁人,所以他当时没能欣赏到那副画作。
成隶之忍不住会心一笑,看来千秋和百川先生还真的挺有缘分,即使没有他这个在中间牵线搭桥的人,他们俩还是可以画出相似的画作,这份默契实属难得。
看到成隶之脸上那有些怪异的笑容,成宥之微微皱眉,禁不住问道:“这画哪里不对么?”
成隶之赶紧摇头,“没有哪里不对,这幅画极好,一看便是百川先生的风格。”成隶之一边细细看画,一边装作无意的询问,“皇兄,你还记得千秋吗?”
成宥之点点头,没有丝毫的犹豫,“记得,就是之前在宫外市集上卖假画的那个千秋吧!她现在应该已经入宫了吧!”
成隶之点头称是,“她现在在侍卫房任职,不过只是一个区区的低等守卫,似乎有些屈才,皇兄当初为何要安排她进侍卫房,或者给她安排个其它更高一些的职位?”
成宥之不甚认同,他反问道:“是千秋有经验还是千秋有能力?还是她年纪长德高望重?”
成隶之想了想之后如实的摇头,他虽与千秋认识时间并不算太长,但通过这些时日的交往,发现她除了绘画的过人天赋之外,似乎再没有更多的擅长,要她位居高职似乎怎么也说不过去。
“那便是了,”成宥之淡淡的一笑,“每个人都应该从最基础的做起,她若真的有能力的话,那她自然能够得到重用晋升。更何况晋升并不算难,从低等侍卫到三等侍卫只需要一年的时间,考核通过了之后自然便可以晋升了,这一切都靠她自己的真本事,若她无真才实能的话,任凭她背后的人如何帮她都没用。”
听完皇兄的这番话,成隶之赞同的点点头,“也是,一个才刚入宫的人若以来就身居高位似乎怎么说也名不正言不顺。”
成宥之走到书桌边,重新拿起了砚台上的墨笔,继续未完成的画,他一边画一边说,“大内御前侍卫总管袁绍义袁大人有个侄儿,我听说他也进了武备院,但他也照样从低等守卫做起,不靠别人,凡事都只靠自己,这才是真正的有本事。”
听皇兄这么说,成隶之突然想了起来,“袁大人的侄儿就是那个苏无言吧!他做事确实细致,但就是不善言谈,倒是名副其实。好像他和千秋分在了一个屋子,还同一班当值。”
成宥之继续抬墨笔在宣纸上勾勒着,“正好借此机会让千秋同苏无言学习,我是挺看好这个苏无言的,为人低调也诚恳。”成宥之对苏无言评价甚高,突然间,他停住了手中的墨笔,抬眼看向成隶之,眼中还带着笑意,“你对这个千秋倒是挺关心的。”
成隶之摸摸头笑着承认,“千秋是我的朋友,她为人很直爽,而且她暂时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们交往起来没什么隔阂,我很珍惜千秋这个难得的朋友。”
成宥之淡淡一笑,捉笔继续作画,“若她知道了你的身份之后恐怕一时之间会难以接受的,说不定到时候你们就不能再继续做朋友了。”
成宥之再明白不过,在外人看来,皇室成员都高高在上,别人看他们的眼光永远会隔着一层纱,与他人交往的时候,两人中间有一段很长的距离,时间再久也无法推心置腹。这是他一个莫大的遗憾,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只有皇帝还时常与他说说话,并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也正因为如此,他只能够借着百川先生的名号在画里表达自己的感情、诉说自己的志向。他想千秋也应该是如此,在得知成隶之真实身份前还能与他交好,但若是知道了他的皇子身份,定然会心生敬畏,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就自然的疏离了。
成宥之笑着提醒道,“我劝你提前做好准备,别到时候两人之间关系冷漠了再独自哀伤。”
听完皇兄这番话,成隶之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他明白皇兄说得对,道理他也全懂,可是,他挺喜欢千秋的,两个人也挺聊得来,若是日后真如皇兄所说的那样两人关系冷漠了的话,他想他一定会万份难过的。此刻,成隶之只能在心中暗暗祈祷,千秋同一般人不一样,她不会计较身份差别,也能够理解他的苦衷。
想到这里,成隶之竟然莫名的哀伤了起来,他只好顾左右而言其他,“皇兄,你今天出宫了?”
成宥之点头,继续完成手边的画作。
成隶之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去看望千秋的那几个弟弟妹妹们去了?”
成宥之一笑,“果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我们同父同母,总是要比其他兄弟要默契些。”
成隶之脸上得意,“那是当然,我敢说这皇宫中最了解你的人便是我了,”成隶之抬手指了指桌上的画作,“也只有我知道你便是百川先生。”说完成隶之往桌边靠了靠,凑近了问道:“探望情况怎么样?”
成宥之如实告诉他,“挺好的,孩子们都很懂事,也将自己照顾得很好,还新学了许多成语,还一一背给我听。”
成隶之笑得开心,暗暗想着过两日父皇准许他出宫之后他也一定要出宫去看看。
这时,成宥之停下了手中的墨笔,他垂首细细欣赏,点点头表示满意,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他又提笔在画作后加上了一个落款——百川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