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过路的,出门太急,结果忘了带干粮和水,没其他事,就是想……,求姑娘舍点吃的……”
刑坤慌忙解释道,眼巴巴望着顾星凝,生怕她不同意。
这女孩长得浓眉大眼,尖翘鼻翼,小唇润厚,香肩如玉,细腰长腿,一头黑发,随意绾髻,虽没有细致的妆容,素面朝天,但五官身材合在一起,却还不错。
珅赐将顾星凝从头到脚看了一通,靠近刑坤,低语道:“你看她,凶巴巴的,我们能讨来水食嘛?”
“不知道,看起来还好,不算太凶!不凶的姑娘,应该不会不给我们水食吧?”
“邢坤,你看她,长得有点粗!我见过山里修成精的黄雀,唉,那才是女孩的模样,柔若无骨,玉肤凝脂,还羞羞答答的,嘿嘿,太美了!”
“哈哈,珅赐,原来你喜欢那样的?那是妖精,所以才格外妖艳动人。我在藏经阁见到的鼠精也是柔若无骨娇媚非常,不过,哎,你说的什么羞羞答答嘛,倒算不上,因为当时我在和她们过招,她们凶狠得很呢!”
“哎,不要闲扯了,你看她,和我们年龄相仿,应该不会不通情理,要不你再跟她说说?”刑坤笑道。
“嗯,好!我来问!”
珅赐拉着刑坤附耳低语,你一言我一语,就这么商量定了,他便转身面向顾星凝,厚着脸皮开口说道:“姑娘,我们真的想讨些水食,肚子太饿了!你看,这太阳多刺眼啊,怎么也是吃饭的时间呀,要不这样,正午在你家吃顿饭,然后再给我们舍些干粮水食,你看行吗?”
顾星凝见这两人奇奇怪怪,交头接耳,其中一个还用内穿衣物蒙住头,年龄不大,顶多比自己小一两岁而已,张口就要来吃饭,还要水和干粮,倒是一点不知客气,便笑道:“你们两个,只要不是坏人、恶人,来我家里吃顿饭有何不可?我可警告你们,若是敢有歹心,定将你们大卸八块!扔到海里去喂鱼!”
一听顾星凝同意了,珅赐和刑坤立刻堆出一脸憨笑,忙迎上前,不停地道谢,巴不得饭菜赶紧入口。
“哈哈!你们两个……”顾星凝掩口笑起来,这两个人也太逗了。
瞧着他们一副傻样儿,顾星凝心想:这般傻气,若是坏人,猪也往天上飞去了。也罢,看样子是真饿得急,带他们去家里吃饭,不打紧!娘亲应该已经做好午食,等我回去呢!
“走吧!随我来!家中只有娘亲和我二人,爹爹出海,晚上才能回来,你们今夜要在村里休息吗?”顾星凝领他们穿过三间农舍,来到第四间自家门前。
“没这么打算,吃罢午食,我们要继续赶路。”珅赐说道。
“哦?这么急?你们要去哪里?做什么?”她转身望向珅赐,此人怪里怪气,用内穿衣衫蒙面遮头,连眼睛都看不到,模样好生滑稽。
刑坤见状,暗自偷笑,心知渔村女孩为何憋住笑意。
珅赐抬头看天色,说道:“我和他要去瑶山,拜师学艺!头等大事,怎么能耽误?”
顾星凝一听,羡慕不已:“你们要去瑶山?是不是要去淬炎殿?”
“当然!”刑坤望向顾星凝,见她一脸向往之色。
“可惜爹爹不许我学武,真羡慕你们。”顾星凝也想学武练技,只是渔村世世代代都在海边,不可能远走他乡,命运走到底,恐怕也只能在村中择一户人家嫁去,和母亲一样,守着海鱼,守着男人,度完此生。
三人还在交谈,正打算进门,话语之间,只听远处传来震耳的海潮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不消一刻,这声音竟然越来越响。
“轰隆隆……”
海潮声似乎从深海的尽头而来,又似乎从幽冥之域而来,响声振聋发聩,雷鸣般疯狂咆哮着。
“怎么回事?娘!海水和平时不一样了!娘!……”顾星凝惊骇的尖叫着,循声望向海平面,碧蓝的海水掀起一阵阵巨浪,一道一道的黑水在巨浪中隐现,那炸雷般的海潮呼啸声越来越响。
邢坤和珅赐惊骇的望向海平面,他们看到海水正在变色,从湛蓝变为墨黑,那层墨黑的海水从深海底部逐渐升起,缓慢的吞噬着碧蓝的大海。
这一切爆发得太突然,渔村中所有的人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
就在这时,村民们突然感到后脑剧痛,尤其在风府、哑门、完骨三穴的位置,更是镇痛难忍,一股一股的剧痛直冲耳根。
尖叫声顿时此起彼伏的响起来,渔村里的人们疯狂地跑动,但却被一股怪异的力量拉扯着,不能远离渔村。
邢坤和珅赐也不由得紧捂双耳,双目紧闭起来。
海底的咆哮声很快淹没了人们呼救的声音,他们只能张大嘴巴,承受着彻骨的剧痛,蹲在地上站不起来。
霎时间,海天相交的地方,一片黑云乌压压的漂移而来,正午的骄阳烈日迅速消隐,被黑云遮蔽得严严实实,渔村四周刮起狂风,整个天地之间黑风索绕,魔气从海底升腾而起,弥漫而上,像黑色巨兽一般将渔村吞没。
“砰……、砰……、砰……”
邢坤的神识飘忽起来,游荡在魔府之中,他突然迷茫了。
潜意识里,他的神识中出现了一个奇特的想法,他竟觉得很快活,只因为那些自海底而来的魔气。
外界的魔气越来越深重,邢坤体内的魔煞终于因此而有所触动,那一条连接着心脏的细弱黑线如琴弦被拨动一般,颤了一下。
这是多么美妙的感觉啊!
紫黑色的天罡魔煞潜藏在魔府中,被魁玉的力量化解为丝絮,不能够聚拢,但魁玉的力量却不能阻挡它吸收外界的其他魔煞。
想要做到完全炼化拥有天罡魔煞的魔种,需要一百年的时间,这期间要将魔种和外界完全隔离,斩断世间一切魔煞靠近魔种的机会。
但这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邢坤的魔府如一朵绽开的恶魔之花,缓慢的张开,这一动作进行的悄无声息,天罡魔煞之力完全被魔府隐没在最深处。
“我还太弱小了!需要更多的魔煞……”
魔府深处传来一声诡异的低吟。
邢坤紧闭的双眸在眼皮底下转动了几下,这声音是属于他自己的,神识在清醒与混沌之间徘徊不定。
忽而他好像知道自己是谁,忽而又忘记了一切,只知道他在魁玉长大,被追杀,落到了低等界体之中。
魔府如花朵绽开一般,张开了一个小口,在深邃的黑暗中,一股强大的漩涡流从魔府最深处漂移而来,直到那个花蕊般的小口处才停住。
巨大的吸力在邢坤的胸腔中形成。
外界的魔煞之气突然被牵引着,无声无息的朝着邢坤聚拢,迅速汇入他的胸膛中,像龙卷风暴般落到一个顶点上,源源不断的灌入邢坤的身躯之中。
……
海底深处,黑苗海蛇密密麻麻的匍匐在被魔气笼罩的珊瑚礁石下,黑黢黢一大片,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黑苗,你找到他了吗?”
“没有,突然不见了!”
“怪了,刚才分明感觉到的!怎么……”
“难道是我的错觉么?”
……
魔府深处,邢坤的神识突然清醒了片刻,嘿嘿冷笑着,兀自言语道:“颠坤魔煞?原来是坤级魔王,哈哈!就你们这帮蠢货,还想探查到我的魔煞气息,简直是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这句话刚说完,邢坤又迷糊起来,神识恍惚,完全忘记了他刚才的状态,猛然间,他又想起了珅赐和顾星凝,还有那一村子的人们。
此时,外界的魔煞继续被卷入邢坤的胸腔,魔府痛快的畅饮着外来的魔煞,被吸入魔府之中的颠坤魔煞迅速被邢坤的天罡魔煞炼化。
不久后,邢坤将所有来自海底的魔煞之气转化吸收。
吞噬了足够的颠坤魔煞之后,邢坤的魔府静悄悄的闭合,在外界,他没有留下半丝痕迹。
神识重新回到了脑海中,他的眼睛猛然睁开来,暴风、海潮和黑云依旧在肆虐,但他却不再头疼耳鸣。
邢坤睁开眼看时,不禁愣住了,天罡魔元神再次沉睡,他又变为那个善良单纯的小孩童,于是乎,他差点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不远处,海岸黢黑一片,浪潮乌黑,掀起几十丈高,浪尖似有鬼魂魔影,张牙舞爪,正一波又一波往渔村扑来。
再转目看时,村中的渔民妇人孩童满地打滚,早已神智不清,只是一瞥的功夫,黑潮袭过处,村民死去大半,其状惨不忍睹。
邢坤目及此情此景,痛由心生,却无力相助,他转头再看顾星凝与珅赐,二人抱头倒地不起,幸而气息尚存。
回身朝海面望去,身后海潮妖魔已然靠近,他想也没想,就向前扑倒,用身体护住顾星凝和珅赐。
邢坤吓得闭住眼眸,不敢再抬头多看一眼,只听到耳畔厉声阵阵,身体被冰凉的海水浸湿,刺骨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