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归于寂静,独孤情坐在阳光不曾照耀的地方,隐藏的情绪纷至沓来,这里的空气没有熟悉的气息,这里的人物风情也完全陌生,如何来到此地?从何而来?为何自己的名字与他人风格迥异?一连串的问题纠结不清。
言语不通,记忆缺失,还有心中莫名的怅惘,这一切都让独孤情对于未来没有把握。但好在内力还在,而他这个境界的人摘叶飞花即可伤人,所用的招式信手拈来,这让他在异界的生活有了基本的安全保障。他一直都是一个坚韧顽强的人,曾经称霸江湖的生活虽然没有带给他多少快乐,却赋予了他钢铁般的意志,即使在如此境地下,也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做出了打算。
与魔魇森林毗邻的克孜勒小镇的酒馆很热闹,炫耀声、叫骂声、吆喝声、算账声、玩笑声、交谈声,隔着房门清晰的传来。这里就像一个小世界,而独孤情就是隐于幕后的窥探者,那些喧嚣,那些浮华,那些热血,那些快乐,都将他远远的排斥在外,他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外来者,独孤情清晰的认识到这一点。
独孤情迷惑,吃便宜的菜,喝劣质的酒,用平常的剑,说粗俗的话,这些用性命博取钱财的冒险者为何还乐在其中?
他不懂别人,也难明白自己。
像凌天佣兵团这样的小型佣兵团是没有多少钱财来住店的,他们需要踏上新的征程,独孤情这个无处可去的人就暂时成为了佣兵团的闲人,蒂娜是不忍心让老人做事,而其他人则是慑于独孤情那偶尔露出来的气势。
独孤情虽然傲气且不擅长与他人多接触,但这并不代表他狂妄无知,他很聪明的选择了凌天佣兵团作为暂时的栖身之所,他可不想像白痴一样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四处乱闯。他始终信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要是无意中得罪一些大人物大势力,他虽然无惧权势,但却讨厌麻烦。
当务之急是学会此地的语言,语言的障碍永远都是麻烦的源头,有蒂娜这个单纯的女孩在身边,他可以很放心的学习。
独孤情在语言方面很有天赋,虽然暂时忘却前尘,但学习能力仍旧完好,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已经能够勉强听懂他人的对话了。
他几乎不开口,一方面是因为言语生涩,另一方面是他的前半生除了与月挽朝比较投契,与其他人的交流几乎都是命令式的。
世人爱他,敬他,畏他,憎恨他,仇视他,远远的躲开他,想尽办法铲除他,他的身份与骄傲也不允许他放下身段去求肯一点微薄的温暖,只冷冷的看蝼蚁在红尘之中苦苦挣扎,沧海横流瞬间变为桑田。现在这种后天的习性已经融入到他的天性里面,再也难以剥离。
语言是多么虚伪的东西,你永远也难以判定他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你永远也不会清楚的知道,温柔亲切的言辞背后可能就是阴谋陷阱、精明算计。从来人心都是最难以捉摸的东西,世人痴心换薄情,无悔搏负心,又何必用言语来靠近人心。
他并不是刻意冷漠,只是不知道有什么是必须用言语来表达的,又有什么是重要到非说不可,还有什么人是值得与之一唔的。
当尘世已经没有了可以倾诉的人,他只有沉默不语。
凌天佣兵团已经深刻的了解了独孤情的怪脾气,对此颇有微词,但碍于团长罗兰的叮嘱,他们都装作视而不见,只有蒂娜一如既往的热情。
随着时间的推移,独孤情的脑海里经常闪现一些记忆片段,对于前世的江湖都已经有了模糊的印象,这说明他的记忆在缓慢的恢复。只要不是永久性的失忆就好,记忆的缺失是人生的遗憾,前半生的人生体验不管是苦是甜,是酸是辣,那都是不可多得的财富。
人生碌碌,若是一切都流于空白那不就等于白活了。
人性总是如此,失去的东西拼尽性命想要找回,拥有的痛苦千方百计想要忘记。
半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因时空流转导致的记忆混乱渐渐清晰,只是关于那个人以及那场背叛的记忆已经封锁在一个难以碰触的角落,或许等他真的能够放下过往,才会忆起昔日种种。
独孤情冷眼旁观,全心学习,很快了解到神遗大陆的基本知识。
这里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剑士、魔法师、弓箭手,各种修炼者遍布大陆;贵族、骑士、佣兵,多种职业者相辅相依;红橙黄绿青蓝紫,各色的头发与眼眸新奇的很,让人不得不感叹造物的神奇。
这里的武技大多都比较粗糙,武器也相对单一,看过这里的公开决斗,了解这里的骑士精神,独孤情嗤之以鼻,这简直就是愚蠢的行为,所谓兵不厌诈,兵无常势,哪里由得那么多规矩?
这里的剑士修炼的是一种斗气,按照实力分为十一个等阶,魔法的实力区分与之相同。斗气是与内家真力有异曲同工之妙的一种力量,只是这里的人还没有完全开发它的潜力。武器的碰撞,力量的对抗,一切都简单而直白,对于势的理解仍旧处于摸索阶段。
魔法的原理独孤情一直没有弄明白,但是他并不沮丧,一种力量的发现与应用无不经过千百年的探索,一个门外汉想要一蹴而就那根本就是天方夜谭。或许有天才,但天才的本身还是人,不是神,心想事成,那是神的能力,至于是否真的有神的存在,那就不得而知了。况且他现在见到的魔法师基本上等级都不高,也没有觉出魔法有什么过人之处,也就没有多少兴趣去研究了。
一边学习新的知识与能力,一边平复曾经的伤痛,这样的日子再悠闲不过,看得凌天佣兵团的成员羡慕不已。
但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与道路,羡慕也只能够是羡慕。
独孤情在恢复记忆之后也知道了自己易容的事情,也幸亏他除了刚醒来时问了几句话,之后一直沉默不语,才避免他人发现其中的蹊跷。
人啦,总是给自己戴上一张张面具,演戏的时间久了,连自己的本来面目都忘记了。
独孤情并不想刻意掩饰他的本来面貌,但是对于那张脸引起的轰动还是多少猜到一点,他不喜欢他人贪婪的眼光停留在自身,也不希望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这张苍老的脸明显是一个很好的道具,虽然还是迥异于神遗大陆的人,但苍老掩饰了光芒,也就没有人注意他了。
对于蒂娜“爷爷”的称呼也已经习惯,只是独孤情还没有见过像她这样多话的女人,毕竟他以前是高高在上的江湖霸主,没有哪个女人有勇气在他面前聒噪。不过他容忍了这一行为,毕竟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想要得到什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或许是由于蒂娜的天性如此,他对于独孤情只有亲近孺慕之意,在蒂娜的眼里,独孤情就是她缺失的亲情,这无关于性别,无关于年龄。
“爷爷,你知道吗?我是一个孤儿,虽然团长他们都对我很好,但是一直没有人能够像你一样倾听我的心事。”蒂娜静静的诉说,独孤情静静的倾听,说独自生活的艰难,说学习魔法的兴奋,说参加冒险的刺激,说千奇百怪的魔兽,说风景秀丽的河山……所以团里的人经常见到独孤情懒散的或坐或卧,蒂娜陪在旁边喋喋不休。
一个寂寞的小姑娘,遇到一个永远不会反驳她的人,就将一腔心事尽皆诉说。
独孤情听着那些对于蒂娜来说逸趣横生的故事,却微有不耐,这些对于他来说,实在引不起兴趣,只是蒂娜以己度人,一直没有发现他的情绪,他也只有继续让耳朵忍受荼毒。
当然,对于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独孤情还是有点兴趣探索未知的,只是蒂娜能够接触的层面太低,这些平常的经历已经不值得他牵动情绪了。
日子就在这般无聊之中度过,独孤情对于这个新世界也有了基本的了解,只是此心苍凉,他已是游走于万丈红尘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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