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峥抬起头来,与我的目光对上,我扭头挪开眼睛,不再看他。
可支撑了许久的倔犟意气,终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辛酸。
“颜儿。”他的语气中带着诸多无奈,他轻轻一叹,稍稍用力勾过我的脖颈,宽大的手掌温柔小心地捧着我的脸颊,缓缓拭去我的泪,然后低头吻上了我的唇,深情辗转吮吸,我的心渐渐酥软融代在他的甜蜜柔情里,想要抗拒却亦无能为力。
严峥的生日正在中秋,因此东越的中秋也就是皇上的万寿节,尤为隆重。皇宫的中秋,比之寻常人家,自然为是要更隆重许多。
后妃王公,文武百官,无不以进寿献寿礼为荣。因此今晚的宴席,我众是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出席。
几个宫婢上前,手里挚着各式宫装任我挑选。我一一掠过,最后只选了一条淡湖水绿的四合如意长裙,及腰的青丝用一枚细致精巧的并蒂莲花簪轻挽,那翡翠的花瓣片片薄如蝉翼,晶莹剔透,几丝长长的金线绕作花蕊,缠缠绕绕。外披的撒花软纱衣上密密地绣了无数月白的花朵,花蕊里镶嵌着细碎的宝石,清雅中隐隐透出华丽。
晴曦又捧上一个楠木匣子,“皇上说,这是送给娘娘的礼物。”
揭开雕花的匣盖,从里面拿出一支镶着明珠的碧玉流苏步摇。
这东西,一看就不是凡品,钗头是精雕细刻的鸾凤婉鸣,凤首衔着一颗拇指头大小的明珠,尾部是长长的碎米珍珠流苏,戴在发鬓上,可以一直垂到颈边。在烛灯的映照下,皎洁光华流转,高贵不可方物。
我不置可否,坐在铜镜前,任由晴曦给我绾发插珠钗,晴曦小心将步摇插入挽好的流云髻上。
我怔怔地看着镜中明艳的女子,肌肤赛雪,眉如远黛,眸如秋水,唇若朱丹,可是这般年纪,却毫无生气,老若横秋,就算有一身美玉绫罗,又有明珠璎络,都远远无法遮盖住当中那些苦涩和无奈,再也找不回以往那双轻灵明亮的眼睛。
是从几时开始,我竟变成了这般陌生的模样?
光华倾泻,银月如盘,映照在清波凌凌的瑞玉湖上,精巧的九折十八回长廊中,红纱灯笼连成了一条红艳艳的风景线。
走出花园的岔道时,他的金銮驾正在众奴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往得月楼走去。
他透过金色纱帘看到我,銮驾停下,小四匆匆过来,谦卑请道:皇上有旨,请宸妃娘娘同驾而行。”
自从那天在湖边碰见之后,仿佛我和严峥之间的关系又暗暗地转好了许多,前些日子里在心底一遍遍划就的楚河汉界早已变得模糊。
我表面上还是对他不理不睬,可心里早已是软了下来。
我犹豫了一下,远远望去,这时候的他,是温暖的,让人亲近的,不带那顽劣不羁的姿态,让我心中微微一动。
于是缓缓行至銮驾前,他迫不及待地探身出来伸手要拉我。
我抬眼看他,看到他眼中的歉意,终是没有再犟,把手放到他温热的掌心里。
他握紧手掌,轻轻用力,就把我拽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