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严峥下令立时起程,马不停蹄地前行。
行走期间,他都不曾来看望我一眼,即使休息时在车下见到,也是冷冰冰的样子,但虽如此,他亦不许别人怠慢于我。我郁郁坐于马车内,黯然神伤,不知要怎样才能让彼此回到以前那样的亲密。
月余,圣驾顺利回到淳安皇城。
此处已然入冬,薄薄的白雪覆盖着金瓦红墙上,绵延不绝的九重宫苑呈现出冰冷的线条。寒色扑入鼻尖,冷意沁人。
入了城门,周边变得热闹起来,马车直入皇宫,至正阳门前才停下。皇城宫墙伫立在我眼前,殿宇深深,屋檐重重,依然是不变的巍峨雄壮,却不知是否已物是人非。
孙姒率一众妃嫔迎了出来,她身着华丽的绛紫色云锦丝缎长裙,一张纯白的貂毛披于肩上,头上闪烁的金钗珠簪,额前凤坠摇曳,映着樱桃红唇,灿星亮眸,笑靥如花,眼角眉梢带着数不尽的明艳。
她身后同样盛装的妃嫔,一眼看去,莺燕美妙,温柔成海,洋溢着浓浓春意。
可是那些温柔的笑脸在见到我的刹那,都僵在一张张桃花粉面上,那些曾经的故人,怕是如何都想不到我这个失踪许久的人,居然会跟着严峥一同回来,而不认识的新人,都是一脸的好奇。
我裹着素白的锦袍,扶着仆从的手臂步下马车,缓缓掠过她们各样的表情。
看见云裳穿着杏黄的鸾纹织金衫,发鬓上压着一枝镂空梅花纹金钗,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恬淡神情,一年未见,她消瘦了许多,雪白的狐裘拥住她纤细的身体,气质更添几分婉约。她站在人群一侧,一如她以往的性子,不争不抢,沉着低调。
她远远看见了我,顿时惊讶得樱唇微张,我隔空向她轻轻点头微笑,彼此的眼角都已是蓄了泪意。
孙姒上前盈盈福身向严峥行礼,又是一阵幽香前来。那香味深而悠长,恍人心神,不知为什么竟让我隐隐觉得胸闷难受。
严峥扶她起来,道:“馥妃辛苦了。”
她低头笑了,狭长的眼角微微一斜,勾出一抹媚意。
我一愣,原来她竟已从最下面的姬妾,晋升至妃位,难怪如此风光。
馥妃见我看向她,眼神几不可见地闪烁了一下,旋即装作云淡风轻地别开了视线,脸上却仍是娇媚的笑意。果然,我早便知道此人不简单。那么,皇后和懿贵妃呢?
未及我细想,严峥已向后宫通喻:皇贵妃一年前去西岭神山为皇帝祈福,现期满回宫。此去回来,绯烟宫更名“凤寰宫”,以念凤还巢。
所有事情,都因为这道圣旨而有了最合理的解释,既安后宫,更可慰前庭。那么,我的归来,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我仗仰的这个男人,却已变得对我冷漠如冰。
宣旨过后,众妃皆随圣驾散去。
往日他总会很自然地携我同行,可此刻他却头也不回,径自离去。我孑然立于宫门下,冬日的寒冷透过薄衣单袖钻进身子,说不出的寂寥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