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我们初相见,他站在盛满木棉的走廊边上,朝我勾唇一笑,阳光在他背后映着花枝,红得那样灿烂。
梦中,我站在海边的悬崖旁的小路,前方的他回身向我伸出手来,说:“来,路难走,我牵你过去。”
梦中,他向我举杯,嘴巴靠近我的耳朵,说:“我希望你……爱我久一点.”
我轻声笑道:“要有多久呢?”
“直到海枯石烂。”他深深地凝望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的眼泪不可抑制地就流了出来,湿透了整遍枕头。
这些情景,还有以前他说过的好多好多,都像回声一样,一直回荡在我的脑海中。我忘不掉、忘不掉!
他要我爱他久一点......我已经爱了很久很久,或许将来,会爱得更久更久。可是他呢?
我知道自己已经醒来,可是心痛的感觉仍在,那样痛彻心扉,我忍不住倦缩着身体,抽泣起来。
“姑娘,您可是醒了?”一道温柔的女声轻声传来。
空气中有淡淡的香气,身下的锦缎被面细腻柔滑,我蓦然张开眼,看着雅致古典的雕花木床,床顶是水绿色的幔帐,银钩上垂挂的香囊流苏在轻轻摇晃,一时之间有些恍惚。
茫然间,一个面容秀丽女子撩开纱帐,探入头来。她二十岁左右,梳一个简单的发髻,穿浅橘色的百褶长裙,一双眼睛满是关切。
她是谁?我愕然地看着这古装打扮的陌生女子,脸上犹带泪痕,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头疼、恍惚,浑身莫名的痛楚。我知道自己目前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但却又着急想起来问清楚,于是依然强撑着起来,没料到手臂突然一阵酸软,差点又再倒下,幸得那女子前来将我扶住。
“姑娘小心,”她将我轻轻扶起,然后从床的一侧拿起两个轻垫,软软地塞在我的身后,让我得以靠着,又说:“姑娘昏迷数日刚醒,身上又有伤,自是无力支撑,有何事还是唤芸萱来帮您吧。”
我想对她的细致照顾回以微笑,谁知嘴一弯,脸和下巴就灼灼的痛,想必是笑得极难看的了。于是只能略微张口说:“谢谢。”
她只是柔柔笑道:“这是芸萱的分内事,姑娘不必言谢。”
她叫芸萱,我暗暗记下。然后我问:“请问,我这是在哪里?”
芸萱说:“这是逸王殿下的别苑,百花台。”
逸王殿下?什么逸王殿下?百花台,又是什么地方?我心中一惊,突然不知道要怎么问下去。芸萱看我一脸无措的样子,想是知道我的疑惑,于是耐心说道:“前些天,王爷从皇城回来,在上山路上遇到昏迷不醒的姑娘,便带了回来救治,幸好姑娘并无大碍,大夫只嘱咐好好休息,以及涂一些遮痕去淤的膏药。”
尽管芸萱的不厌其烦地解释,可我的心却是越来越沉,隐隐的,心里有说不出的惶恐和慌乱。
王爷、皇城、山路、大夫,怎么她说的一切,我都听不懂,但她又明明正说的是我的事。
我低头看了看身上,是我自己的身体,可穿的却是古装样式的系带深衣和长裤,皆是素净丝滑的绸缎,一看便是极好的料子,却并不是我原来所有。
我急忙问:“我的手机呢?我能不能打个电话?”目前最重要的,是我要弄清楚我到底在哪里,以及怎么回去我的家,而不是在这个陌生的地方,面对着陌生的人和事。
芸萱不解地看着我,仿佛根本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再问:“那我原来的衣服呢?我原本不应该就只穿着这样的衣服吧?”
我问得有些急躁,可芸萱并无半点不快,这次她听明白了,转身出了纱帐外。很快,我的黑色欧根纱连衣裙,和一双亮皮细带的高跟凉鞋被叠放整齐地送到我面前,但很显然,我随身放手机的小挎包没有了。
我无奈地叹一口气,道:“对不起,我,能不能到外面看看?”
只希望,出去看到的,还是我熟悉的那个世界。
芸萱虽是有些不解,但还是吃力地把我搀扶了起来,并将围绕着床塌的纱帐撩起。
此时应是黄昏,房间里有些昏暗。芸萱走到床边,点亮了两座烛台。
没有灯、没有电。
床的一侧,是一排雕着繁密精巧花样的四季窗,再过去,是一栋雕花的木门。对门一套四张椅子的蟠笼雕花红木桌,桌子的那边,有两张禅椅和书架。而这边,就是我刚躺着的床,床的一侧立着一个四足盆架,旁边是张紫檀木雕喜鹊登梅缠枝梳妆台,镶着菱花鸾纹铜镜。
铜镜,是的,我没看错,真的是铜镜。
如果说这样满室的古典家具和摆设放在现代的居室中,说是主人情调高雅,喜欢复古那也无可厚非,但是,以蜡烛作灯,和梳妆台上的铜镜,怎么说也不应该是现代人惯用的东西。
而触目所及,都没有一点属于现代化的物件。
心,已然沉到谷底。亦清楚地知道自己身上降临了怎样的悲剧。
确切的说,我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