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亮,段颖便醒来,在采香的服侍下,穿上了衣服。
“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守在院子里的武卫低声骂了几句,才不情愿的开了门。
门外敲门之人正是李恃,武卫打起精神,不敢怠慢了,昨日看这人能和自家公子说上话,他们心中便有了衡量。
李恃旁边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样子,须发已是花白了,一身粗布简衣,配合他那淡淡的神色,却衬出气度非凡。
武卫认的李恃,却不认识这人,他们最基本的常识还是知道的,其中一个问李恃说道:“李先生起早过来,是有何事?这位先生又是何人?”他们这些武卫倒不似乡野之人,他们也多少读了些书,所以说起话来,也是彬彬有礼。
“你可去通禀一声,说是李恃有事要见。这位是柳先生,我们先在外等等。”李恃看段颖没有赶早走,便也不急。
早上天快亮时,这柳先生才到来,李恃让柳先生先休息一下,然后把自己的想法和所求之事,同这柳先生讲了讲,不待柳先生拒绝,他便拉着柳先生过来了。
“公子,李先生过来了,带着一个老头说是要见你。”段颖刚刚洗漱好,武卫便过来对他说道。这个院子不甚大,敲门声响起时,他也是听得见的,却没有放在心上,门口有人,有事自然会有人过来禀报,自然不必关心谁来敲门。
“嗯,带他们进来吧。”段颖吩咐了一声,便回到屋内,那边采香也听到了,便和丹颐一道准备茶水,却是不用段颖吩咐。
李恃和那柳先生很快进来了,段颖这才起身同二人见礼。非是他倨傲,而是这礼法自古便是如此,越是大的家族,便越是重视礼数。段颖以往便是这般待客,这时虽是不在自家,但基本的礼数他还是要做到的。
礼下于士不是随随便便就是那么做的,便是做了,也会有人说你行为不恭,举止轻浮,一句不知礼,便可把名誉毁了。
李恃知道这是大家气度,也没往心里去。他为段颖引见这柳先生道:“段公子,这位便是柳昇柳先生,字溪庵,我们便称呼他溪庵先生。”
这柳昇对段颖拱了拱手,算是见过了,但却一直看着段颖。知晓这位贵公子便是自己要看的病人,他从进门来,便开始细细的胆量着,医家讲究的是“望、闻、问、切”,这“望”字便是第一步。
段颖对他道了声“柳先生安好。”,便看向李恃,李恃也知晓自己来的鲁莽,讪讪笑了一下,却是很快反应过来,便说道:“昨日观段公子病体有恙,这昨晚便把柳先生请了过来,今早来的鲁莽,还望段公子勿怪。”
“如此……如此怎能劳累柳先生连夜赶来?”段颖先是皱了皱眉,李恃昨日说的话,原来是真的,只是他这般做法…….他心中有些不喜李恃的做法,但是人家一片情义,也只得受下。
采香端来了茶水,段颖对二人道:“二位先是先坐下说话,用些茶水。”
李恃看那盛水的茶具精美,想到这定是段颖路上带着的。端起茶,只是闻着一股清香,不由的精神一震,这股清香好似把一夜的疲惫都驱走了。他虽是叫不上来这茶的名字,却也知道是好茶,不由的细细品味了一番。
柳昇喝的一口,没有像李恃那样陶醉其中,便放下了杯子,对段颖说道:“段公子可把手身来,待我看看。”
段颖诧异的看了柳昇一眼,见他还是同刚刚来时,那般自在安然的模样,说的这番话也是随意的紧。段颖便想到,不知是这茶水入不得柳昇的眼,还是他根本就不懂茶?
没有细想,便把手伸了出去。采香拿过来一个小布包,垫在了段颖的手下面。柳昇随即两手搭在段誉的手腕上,便号起脉了。
段颖没有报多大的希望,他这病也被不少人看过,却是身体愈来愈差,这次到丹陵的路上,便对这病熄了心思,好坏由它。这时柳昇来看,他根本不曾报有什么想法。
他端着茶汤,细细的品味着这茶的滋味。这茶唤做白毫银针,是由建州的建阳郡流传出来而天下闻名,这白毫银针满坡白毫色白如银,细长如针,因而得名。冲泡时,有句名言——“满盏浮茶乳”,这银针挺立,上下交错,非常美观,汤色黄亮清澈,滋味清香甜爽。
但他这茶却是产自越州的都安郡,整个大周也就这两地产这白毫银针。这越州的茶不如建州的知名,说起白毫银针,多半是想到了建州的。但这都安的白毫银针却也是别有一番滋味,为段颖所喜爱。
他端坐在那里细细的品味着茶,却不曾主意到柳昇眉头紧皱,不时的抬头看了看段颖。等了盏茶的功夫,他微微的摇摇头,不曾为人发觉。他收了手,便闭目起来。
段颖也就是随意的一问:“先生,可曾有解?”他这话说的甚是顺溜,只因以前说的多了,每次在郎中看过后,他尽管是不报什么希望,都会问上一句的。
这次也是一样,也没有看见柳昇点头,只是没有听到柳昇回话,便想到多半没了希望。
但是在旁边的采香却给看到了,她顿时惊喜起来,不顾礼数,先开口问道:“先生,你说我家公子这病情有救?”
这话问了出来,段颖一阵愕然,看向柳昇,只盼他说上一句“可以”。
柳昇却是说道:“还需细细观察几日才好说,这时不好下得结论。段公子平日里你这肋下三寸处可有疼痛,身上可会起些红点?每有十日便要昏厥一次…….”柳昇把病情细细的问了一遍,听的段颖都应到“是”,便又是紧皱眉头。
段颖看向柳昇的神情,好似为什么事情在纠结着,只当是自己这病复杂,不好医治。便开口说道:“柳先生,可是有什么不妥?”这些情景他也是见过多次。
“你这药方…….药方是‘妥当’”柳昇看了看屋内,想了一下,才接着道:“但还需配上针灸,这样,也要先试试看了。你可是早晚各是两次药?”
“嗯,是有嘱咐早晚各是一次。”段颖看向柳昇的神态变了,开始不报希望,这柳昇却话语间,让他看到了希望。连他每天药的用量也能知晓,便相信柳昇是有手段的。
“那请公子先喝了早上的药汤,我再行医治。你这里可有药方?”柳昇虽是把药猜了个大概,但是还需要药方加以佐证。
“有药方的,柳先生请稍待。”东西都是采香和丹颐两人保管着,采香到房间里,从一个小锦盒里,拿出一张泛黄的药方。
柳昇拿过药方看了看,验证了心中所想,便放下药方,叹了一声气对段颖道:“段公子先喝了汤药吧。”
等了不一时,丹颐便把药汤端来,心中有了希望,倒不在对这药汤感到厌恶。他之前非是不怕死,只是心态放开了,但是有着希望,却又是不一样的心情了。
待段颖喝下药汤,柳昇道:“几位还请出去吧。”采香同和丹颐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这针灸之术,通常都是不传之秘,自然不愿让人看到,而且有人在身旁,也是极易分神,这针灸却要不到半点马虎的。
柳昇待三人都出去了,才和段颖到了内间,段颖正要把上衣脱了,却被柳昇阻止了,让段颖一阵不解。
“实话同公子说吧,你这病情…….却是极容易,我说要针灸,是有些话要同公子私下里说道。”柳昇好似下定了决心,对段颖说道。
“哦?是何缘故?”段颖不明所以,疑惑的问道。
“公子先坐下,听我细细将来。给你看病之人,可是中都草丹堂的刘向给你看的?”他见段颖点头,才接着说道:“这便没错了,实话对公子说吧,你这病其实没有多少麻烦,便是因为这药。”柳昇说到这里,微微叹了口气,停了下来,想是让段颖有段时间来接受。
“嗯,这药有何缘故?先生何故知晓这药是刘向所开?”段颖多半是信了柳昇的话了,他只凭借着药,便能知道是谁人所开,想来是对那刘向甚是熟悉了。这也让段颖对柳昇的身份好奇了起来,但却没有深想。
“嘿嘿,这事说来话长。便是说这药吧。”柳昇“嘿嘿”的一笑,神似嘲讽一般,不愈说自家事情。
“你这药,就是让御医来,也是挑不出一个错来。”看着段颖不解的样子,他又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想不到这刘向还是干这等下作之事。”
段颖却是被他撩拨的有些抓狂,柳昇说了半句,便顿顿再说,是在吊人胃口。心中虽是对柳昇这般有些微词,但却没有表现出来,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柳昇却先是不好意思了,佩服段颖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定力时,便把情况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