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子被放上一大堆铜钱和碎银,绝大部分都铜钱,碎银只有两三块,细小的像不小心沾在铜板上银碎屑。店小二对这次不等价交换,非常不好意思,出于感激之情道:“客官,你稍等片刻,我去前面村给雇一辆马车,从这里到前面城里还有二十多里地呢,你又没有坐骑。”
宋珍装好铜钱和银两,顿时觉得腰间荷包重了不少,她不由怀念起现代携带方便的纸币。听了店小二的话,她点头表示赞同,只是吃惊原以为荒无人烟的偏僻小路,竟然前面不远处还藏着一个小村庄,而且二十多里地以外,还有一座城市。
“伙计,过来结账了。”对面那位剑客拦住了正要出门的茶棚伙计。
“爷爷!”茶棚伙计冲着里面大叫了一声,一位系着围裙的老者从茶棚内走出来,问道:“阿业,什么事情?!”
“爷爷!你过来帮这位客官结账!”
“哎!我就要你结账,你爷爷老眼昏花,我怕他算错账。”剑客的态度十分无礼。
“我要去村中替这位客官雇马车,我爷爷年纪虽然老,但是眼睛不花,客官你放心吧。”阿业转身就向外走。
“你爷爷的眼睛没有花,我看是你的眼睛花了。”剑客慢慢站起身来,双手将那柄长剑抱在怀中,“你不仅眼睛花了,而且耳朵也聋了,我叫你不要去外面雇马车,难道你听不见吗?!”
那位老者拦住发怒的孙儿,上前施了个礼:“这位客官,你先消消气,有话慢慢地说。”
剑客那里将这等山野村夫放在眼里,斜着眼睛看人道:“我与你们这等山村匹夫有什么话好慢慢说的。”
听到这等无礼之言,老者并不发火,仍然不卑不亢道:“客官,话不能这么说。小老儿不知道你到底有多高的身份,也不需要知道你有多高身份,那位坐在你对面的衣饰华贵、仪表非凡的公子,身位地位绝对在你之上,他不嫌弃我祖孙二人粗鄙,待人温和有礼。小老儿倒不知道别的人有什么资格不满了。”
剑客发出一阵冷笑,看望宋珍一言不发,眼神充满了挑衅。
宋珍听到老者非常夸奖她,把自己说成知书达理,礼贤下士的大人物,她暗中惭愧,很有些不好意思,有时候接受了别人的夸奖,就像是得到别人的礼物馈赠,需要有来有往。她本来就想帮祖孙二人说几句话,此刻又见剑客有意挑衅,再也坐不住,站起来道:
“这位客人,”她对于古人的称呼没有概念,只记得古装影视剧最常用称呼“贤弟、贤某某”、“公子、大人”、不然就是“小人,奴才了”,当然最后那个常用于自称。她不想对一个傲慢无礼的人称呼“侠客”,稍微改了祖孙二人对他的称呼。
“这位客人,”宋珍道:“既然你对这家茶棚如此看不上眼,为什么还要进来喝茶呢?你大可以路过而不进来呀,并没有人邀请你进来喝茶。你既然坐下来喝茶,便是客人,这位老人和他孙子是茶棚主人,客人是不是应该听从主人的规矩呢?”
宋珍这番话完全是现代逻辑,现代人吵架时常用到这一招:“既然你不喜欢,你大可不做这件事情呀,难道别人发请帖请你了吗?”
宋珍这句话起了很大的效用,不仅祖孙两个人、剑客、,连同茶棚内喝茶的其他人,都呆呆望着她,一幅不可思议,完全想象不到的表情。宋珍同样也大吃了一惊,她似乎从这些人的表情里读到这样一句话,“有你这种身份地位的人,竟然能说出这种为难别人的话,真是难得一见,简直千载难逢。”
宋珍觉得耳根微微发热,有时候并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事情,但是大家都认为你做了错事,当事人也会意志不坚定的自我怀疑,心跳耳红。宋珍只不过说了一句二十一世纪普通人常说的话,但是放在古代,或者放在她现在的身份看来,这句话不能说是错,至少是不体面,不符合她现在身份,或者说是她代表的身份。
剑客回过神来,步步紧逼问道:“在下倒要讨教,这里主人的规矩是什么?做客人的又要遵守怎么样规矩?”
宋珍心想:你故意为难我呀?我一个刚刚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人,哪里知道这个朝代什么规矩,你存心出我洋相,我更不需要跟你客气了。
“进店吃饭要给钱,这样简单的道理难道你都不懂吗?还要别人教你!”
剑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铁青,难看至极,他右手抽出长剑,道:“你有做主人的规矩,我也有我做客人的礼节!我先要了你的命,再结清这里酒饭钱。”
宋珍见那人果真要行凶,她从未遇过被人威胁生命的情况,不免心中慌乱,但是想到自己穿越到古代一定承担着某项使命,不会被人轻易杀掉。这么一想,心中平添了不少底气,打个可能不恰当的比方,如果一个人知道自己是不死身,他做起事情来便没有什么忌讳了,可以为所欲为了。
她稳定了心神,尽量用一种很镇定的口吻,大声质问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吃饭不给钱,被人道破了,恼羞成怒竟然行凶杀人。你算什么江湖好汉,英雄剑客!”
剑客听了宋珍的话楞了一会儿,突然仰头哈哈大笑,道:“你竟然称为我江湖好汉,英雄侠客!哈!哈!哈!大名鼎鼎的灵王殿下也不过如此,虚有其表而已。”
他扯起嗓子狂笑了一阵之后,向宋珍行了礼,装模作样道:“参见灵王殿下,非常遗憾令殿下失望了,在下是一名杀手!而且是被人委派取灵王殿下性命的杀手。”
宋珍脑子里面一片混乱,她被人称为灵王殿下,也就是说她穿越到古代的身份是一位王爷,一不小心中了个五百万头奖,刚刚得到消息,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好处,却被一个吃白食不给钱的疯子结果了性命。打住!她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在她身上。
宋珍大喝一声,声音大得连她自己也觉得吃惊,看来当一个人陷入绝境,她的求生意志真不能小觑:“大胆狂徒!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行刺灵王殿下!你可知道……你可知道行刺王爷的下场!你会被处以极刑!”
那位真正的灵王殿下一定是位高权重,非常有威望的人,也肯定是一位行事果断,说得出做得到的王爷。杀手从宋珍身上看见了灵王殿下身影,还有威严和气势,他被那位威名远播的王爷的愤怒震慑,强装出无所谓,其实内心已经吓到发抖,胆战心惊问道:
“哼……哼哼……,在下向灵王殿下讨教了,行刺王爷会得到什么下场?!”
“大逆不道的罪人,你竟然还敢问行刺一位王爷,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嗯,我倒是十分佩服你的胆量了!”宋珍已经看出杀手非常心虚,他心里一定吓得要命,索性放开了要吓得他浑身发软,吓得他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她脑子里一下能有这么多可怕残忍的酷刑,主要归功于几千年以来,想方设法维持自身特权的统治者。
“你会被五马分尸!不!你的头和四肢被绑在五匹强壮的马的后脚,马匹向不同方向奔跑,你被血淋淋的扯成五块,这种刑法只有身体猛得一下被撕扯开的一刹那,犯人才感觉得到痛苦,所以还不足够惩罚你犯下的滔天大罪。”
宋珍注意到杀手的脸色变了,变成又青又白,她见杀手已经被吓得差不多了,只要再夸大其词,极力渲染她接下来要说的刑罚,也是她所知古往今来最惨酷刑罚,千刀万剐的剐刑,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果不其然,当宋珍说道,“接受千刀万剐的刑罚的人,身上会的肉会被锋利的小刀,一小片一小片的割下来,在这个过程中,刽子手不会刺瞎犯人的眼睛,目的就是要让犯人亲眼目睹自己身上的血肉被人割下……”,她听到了“叮当”的一声响,接着看见地上落着一把剑。
杀手吓得满头大汗,两股发颤,他弯下腰捡起剑,但只是作心灵上的垂死挣扎,不想让自己表现的太难看。
宋珍将这一切都瞧在眼里,心中得意非凡,她还有些不放心,毕竟面对的是一名古代职业杀手,不能掉以轻心,她乘胜追击,务必从心理上彻底击溃对手,保证自己能过上古代王爷的好日子。这时,她并没有想到,有人派杀手到荒郊野外取她性命,就算她真的当上灵王殿下,等待她将会是荣华富贵、养尊处优的日子吗?
“他的惨叫声整天整夜都回响在刑场,足足要过七七四十九天,刽子手把身上所有的肉都割下来,才会了结这种非人的痛苦。”
宋珍轻松完全最后一击,完全战胜了凶狠残忍的对手,看到一名的古代职业杀手,被她一番话吓唬得剑都握不住了,完全不复方才目中无人、气势汹汹模样,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比成功策划了一个受欢迎的广告更有成就感。
但是又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令她的感觉更加良好,有一种众星捧月、受人崇拜的明星体验。
茶棚外所有其他人,包括茶棚主人和他的孙子、所有喝茶的客人、大概有六七个人在或,许多人一起跪在她面前,在茶棚主人带领下,齐声道:“属下参见王爷殿下!”
宋珍心中虽然得意,但是见到这些人都跪在她面前,非常不适应,她慌慌张张摆着手道:“大家别跪着,我一个人站着,你们大家都跪着,真的是让我很不好意思。”
地上跪着的众人相互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表示不明白王爷的意思,却没有一个人敢向她问清楚。从古至今,居于上位者无论说了什么话,都是有道理的,就算没有道理,肯定会有一位懂道理的学问人出面解释成有道理,好像一个人达到某种地位,他说出来的话就是不可质疑与反驳。久而久之,大家都学会了沉默是金。
宋珍见这些人只是跪着不起来,表情越来越尴尬,最好只好再一次借鉴古装影视剧,咳嗽了一声,举起手很不自然的道:“平……,”哦,不对,这是皇帝叫跪着的人起身的用语,权力再大的王爷也只能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封建王朝说错了一字,就能招来杀身大祸。
宋珍连忙改口,道:“起来吧。你们,咳,你们都起来吧。不要跪着了。”众人这才听明白了灵王殿下的话,站起身来。
阿业将那名持剑杀手用绳子反缚住,推到宋珍面前,请她处置。那位杀手当时连剑都掉到地上,就算他还没有吓得面无人色、胆战心惊,心中也羞愧得无法的抵抗了。
“你……为什么要杀我?我跟你无怨无仇。”宋珍想到她现在的身份是灵王殿下,改口又问道:“谁指使你来杀我……如果你告诉我,我不仅可以饶你不死,还可以给你一大笔钱,保证你将来生活无忧。”
为了保证能高枕无忧享受生活,更为了生命安全,宋珍觉得有必要问出幕后指使者,至于说如何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开口,说出她想得到的消息,她已经从看过包罗万象的书本中学习了不少,更别说古代影视剧也是一本最直观的书籍。
杀手听见宋珍开出如此优裕的条件,死人般的眼睛中闪出了一丝希望的光,他相信以灵王殿下的身份,绝对不会说话不算数,他可以相信。
“派我杀王爷的人是……”
宋珍万万没有想到书本常说的无巧不成书,或者影视剧里的巧合,真的会在现实生活之中出现,其实她这个二十一世纪的人会莫名其妙穿越时空,来到古时候的一个朝代,这么一个泛滥成灾的俗套情节实实在在发生在她身上了,还有什么巧合是不会发生呢?
杀手没有来得及说出最重要的那几个字,也就是派人刺杀灵王殿下的主谋名字,一枝利箭从背后不知道的地方射过来,正中杀手的后背心,杀手没有来得及喊一声,上半身倒在地上,气绝身亡了。众位属下立即敢到她前面保护。
宋珍站在被箭射死的杀手面前,心中直打鼓,她看见死者的死法,羽箭正中心脏,又穿透了身体,死者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倒地死亡,说明躲在暗处射箭的这个人心狠手辣,用古代的话讲是武艺高强,用现代的话讲是杀人手段极其高明。从宋珍站在的地方,瞬间有一股冰冷的寒气冒上来。此刻,她对王爷殿下这个尊荣的称号已经毫无兴趣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