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相思睁开眼睛,迷糊中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是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沈牧朗。她从床上跃起,但是没有成功,被他霸道地重新按在了床上。
“你好好躺着,我有话对你说。”
“嗯。”
沈牧朗轻微地叹息。在犹豫片刻后,抓着秦相思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他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在此刻化成了无言的叹息。
“不要再为我做傻事了好吗?”沈牧朗的眉头紧紧皱着,眼神深不见底。仿佛一个漩涡,一眼望进去就会深陷无法自拔。
“嗯。”秦相思想狡辩,她不是为情跳楼自杀,但是难得看到沈牧朗那心疼的眼神,她承认她很没出息地放弃纠正的原则了。
秦相思幸福得觉得这次意外值了,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以后还会遇到这样刺激又有惊喜的意外。
沈牧朗摩挲着秦相思的头发,看着她甜蜜的笑,不忍心继续下来的谈话。他的拳头握着又松开,松开后又握紧。眉头深锁,一个川字刻在眉心,秦相思觉得他的男人连皱眉的模样都是那么好看。
这温馨的时间里,秦相思看着床边的人,这么些想念的日子她是怎么呆下去的,只能用电话听声音来解相思之苦。相思,相思,她秦相思真成了相思。
伸手掐了一下沈牧朗的脸,“我不是在做梦吧”,手被他抓住,想抽出却被越抓越紧,秦相思娇嗔道,“干嘛呀”,脸上腾起红色。
“对不起,相思。”
沈牧朗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出这句话,看着秦相思低着的头抬起,洋溢着幸福的脸上笑容僵硬住,眼睛里如昼夜交换瞬间就失去了光彩。
爱情不用说对不起。这是一部泡沫剧里的台词,秦相思印象深刻。两个相爱的人即使要分开也不用说对不起,爱情里没有谁对不起谁,只要你们曾经相爱,就已足够。现在,沈牧朗和自己说对不起,她不要听对不起,那是最不负责任的三个字了。
“你走,走,走!”秦相思指着房门吼着,枉她那么自信地认为沈牧朗不会抛弃自己,最终自己还是被抛弃了,第二次被抛弃了。大声嘶吼,“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已经很努力去争取了,为什么沈牧朗还是不要自己了。”
泪水从眼角不停滑落,沾湿了枕头,一个人不停地轻声叫唤,“相思,相思,你醒醒,醒醒。”
秦相思睁开眼睛,眼里的泪还在眼眶打转,她哭过了,刚才床边的人,明明是沈牧朗,为什么是杨光在握着自己的手,他的手还是那么温暖但也烫人,缩掉手,擦拭去眼角的泪。
“做恶梦了么?”杨光的声音依旧那么轻那么温柔,“怎么那么不小心,劝别人别做傻事的时候也要想想自己的安全问题嘛。”手指轻轻点着秦相思的额头,这是以前他最喜欢的动作,对付她的调皮和无理取闹。
秦相思被那个动作搅了心神,那是她丢弃好久的回忆,突然接触到竟然被吓了一跳。杨光的手在感觉到她的惊颤后收了回去,时间的确是最好的失忆药。
秦相思往门的方向看去,门虚掩着,没有其他人。“怎么是你,他呢?”她又把病房里好好的看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她想看见的人。
杨光用手招回秦相思的视线,看着焦急的她道,“沈牧朗不在这里,难道我就那么像空气,不被在乎么?”眼神黯淡,深深看着秦相思。
神思被杨光拽住,秦相思不知道要说些什么,空间凝固了一般让人感觉窒息,支支吾吾也就说出几个字,“我,你,他”昔日的情人,今日的会面,还可以说什么。
杨光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她的表情瞬息万变,这点还是没有变。她嘴唇翕动,欲言又止,看着自己,又低下头。杨光看着她滑稽的变化表情,回忆扑面而来。
他出国后一直忘不了秦相思这个名字和那个名字的主人,走到哪里,看见的人,都在模糊,然后变成他们在一起的场景和那个人的模样,他几近疯狂,一个女人,把他的生活变得不再正常,于是,他学会了买醉,于是,他认识了一起买醉的一个女人。
她叫米兰,要不是她一直强调自己的名字是米兰不是秦相思,他真以为是秦相思在和自己一起喝酒大喊大叫,用嘶吼的声音在哀悼自己逝去的爱情。
他和米兰互留了联系方式,在不熟悉的国度能够遇到祖国的同胞是件很幸运的事,而且那个同胞和自己的前任还是那么相像,这不是一件好事也不是一件坏事。他如是想着。
后来,他在米兰身上寻找秦相思的影子,而他,渐渐也发现她似乎在用看另一个人的眼神在看自己,那种眼神他知道,就是他把米兰当做秦相思的眼神,一种看往日恋人的多情眼神。他感叹,真是造化弄人。他们在彼此身上寻找自己看到的影子,默默看着,不需言语。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因为你像一个人。”
“那你为什么也那样看着我?”
“因为你也像一个人。”
“呵呵,是么,干杯。”
“干杯。”
“交杯酒,怎么样。”
“好。”
杨光把酒杯递到米兰面前,邀请她共饮交杯酒,而米兰欣然答应。凑近,他们看到对方眼中还尚未退去的浓思深念。大家心知肚明,那都是对远方人的牵肠挂肚和魂牵梦绕。
他们在孤寂的地方找到了慰藉,他们互相取暖,他们从精神到肉体的交流,他们满足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不用为以后考虑,他们可以选择一起回国,也可以选择回国后互不相识。
他们在无意之间达成了这样的协议,只因为他们都深爱着另一个人,而对方身上有那个人的影子,所以,他们宁愿丢弃世俗道德,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也要和影子在一起。
杨光被秦相思挥舞在眼前的手拉回现实,他看着眼前真实的她,他以为自己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抱住她然后在她耳边告诉她他爱她,但是他的位置好像已经被人代替了,他不能以恋人的身份拥抱她了。
“你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出神?”秦相思挥着手盯着出神深思的杨光,他的模样还是足够让人欣赏,但眉宇间多了些桀骜和优柔寡断,这两个南辕北辙的形容词,现在,此时此刻,用在他身上很确切。
秦相思不知道这几个月,杨光的生活里发生过什么,他也不曾提及过,虽然自从他回国后,她和他似乎也没有正式地见个面谈个心聊聊近况什么的。不过,看得出来,他和米兰的关系,显然存在故事。
杨光看着秦相思,笑容从一边的嘴角浮起,坏小子的笑。手从她的脑后抄起,带她距离自己三公分处,微微侧头避开即将碰触的鼻子,轻轻地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放开后,意料之中看到一张写满羞愤的脸正在怒视自己。
杨光舔舔嘴角,继而玩世不恭的笑。“秦相思,这是我和你正式的分手方式,分手之吻。”他欠的情债,终于还了,依然是心痛的感觉。一如他心痛着打电话说分手的时候。
父亲逼他出国,以拯救秦相思父母小生意为交换条件,当然这只是一部分,如果他坚持不妥协,后果自负。杨光知道以父亲的铁血手腕,以他目前的情况,根本没有招架之力。他打电话给秦相思,手机里一直是小姐在说手机已关机,他只好打到她宿舍,是白露她的死党接的电话,他只说了一句话,请帮我转告秦相思就说我们结束了。
当爱情不能进行到底的时候,我们要让她有始有终。所以杨光将她的最后一吻冠以分手之吻的名义。自欺也好,唬人也罢。他不知道现在和米兰算什么关系,但是和秦相思最好的关系就是重新开始一段普通朋友的关系。
看着秦相思生气却又碍于打着点滴不能乱动的生气模样,杨光伸手摸着她的头。“思思,我们还是朋友吧。”
秦相思看着一脸严肃的杨光,认真地点点头,“嗯。”谁说分手了就不能做朋友,她秦相思就要破这个例。
杨光捏着秦相思的下巴,左右摆动瞧着,“别说,你和米兰还真的有那么一些相似的。”这是他把米兰当做秦相思最好的证明。
打下杨光的手,秦相思端详着他的脸,“你不也是,尤其不笑的样子和沈牧朗还真的有点像呢?”杨光的话倒提醒了她,和真人一对比,的确蛮像。
“哦?呵呵,我们这对分开了,又分别遇到了分开的那对。”杨光想,我在米兰身上找到了你的影子,那你是不是也在沈牧朗的身上找到了我的影子。我们那样错开,又这样相遇,结局会是什么。
秦相思看着杨光在笑,心情却突然失落。我们分开后,为了减轻痛苦和排除寂寞,是不是都在寻找一个替代品。杨光,沈牧朗,米兰,还有自己,我们彼此都是对方的替代品。
可笑可怜的影子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