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飞打来电话问秦相思复诊的情况如何,她说身体复原得不错,可是心里的残缺还是经不起考验,轻轻一碰,零零碎碎地散了一地。
秦爸秦妈跟商量好了似的,不在她面前提起沈牧朗,好像那次的订婚宴只是黄粱一梦。反倒是秦相念一直在嘀咕着沈牧朗多么得无情,许飞多么得有情有义,嫁人就得嫁许飞。每次还不忘加一句,沈牧朗忘得好,忘得好,把握许飞,再创辉煌。
秦相思哭笑不得,小孩子的心思总是那么简单,秦相念的爱情观先天不足,后天畸形。这是根据他从小到大的爱情史得来的结论。
秦相念小时候向隔壁小女孩儿表白,被人家妈妈赶出门,还被告了状。小学给女同学写纸条,结果纸条被送到老师那儿,最后被叫了家长。初中长得小有姿色,被女生追着赶着却无动于衷,后来被误认为不喜欢女生。现在高中,有两个红颜知己,又不知道该和哪个进一步发展关系。
结论就是,那是一段心酸史。秦相思苦笑,他们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难姐难弟。
秦相思悲悯地拍拍秦相念的肩膀,同是天涯沦落人,后者莫名其妙。个中深刻涵义只能意会不能言传,而这个傻弟弟是会不到的。
寒假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以往都会觉得很短。现在秦相思觉得很是漫长,还得去医院复诊,她怕又遇到那个人。
但是已经都那么长时间了,米兰怎么还没有出院呢。莫不是生了什么大病吧,想到此不禁觉得好笑,她可是自己的情敌,她怎么会去担心情敌的身体状况,不是偶像剧中高尚纯洁的女主角,何必去怀那颗悲天悯人的心。
一周一次的复诊又来了,秦相思脚下灌了铅一样重,只怕这一次她会冲到沈牧朗面前质问,为什么要让她忘了他。多一次的接触就多一次的折磨,不恋不如不见,见面只会提醒彼此的感情是那么脆弱,经不起风吹雨打,瞬间轰然倒塌。
秦相思被压在断垣残壁下****伤口,忽然有人经过,她觉得自己有救了,但是那个人看了她一眼就走了。心动变成了心痛,他是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可能月老不忍心再欺负秦相思了,她没有遇到沈牧朗。
许飞拥着秦相思慢慢走着,一步一步。前方传来声嘶力竭的叫喊声,走进看到一个病房中的医生护士忙做一团,也许是因为医护人员赶来的匆忙,门敞开着。
秦相思没有按捺住好奇心,伸出脑袋一满窥探心理。病人竭力和医护人员抗争,长发凌乱,依稀可以辨认她熟悉的轮廓,是米兰。
秦相思低下头,拉着许飞想赶紧离开。她实在没有什么适合的理由去探望她,说她幸灾乐祸也好,逃避现实也好。
可是,许飞却拉住了她。“陪我去看望一下那位朋友吧。”
秦相思疑惑地看着他,虽然脚下做着极力的反抗,但还是胜不过人高马大的许飞的拉扯。
米兰被注射了镇定剂,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眼神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像丢失灵魂的洋娃娃,纵是秦相思看了都心生怜惜。
何况是沈牧朗。
“米兰,这是秦相思。”许飞看了秦相思一眼,对着米兰继续说道,“人是铁饭是钢,你这样下去会让关心你的人也不好过。”好心的劝诫,很熟的朋友。
秦相思打量着躺在床上的米兰,深陷的眼窝使一双丹凤眼没有一丝光彩,肤色憔悴,嘴唇干裂,黄色卷发没有打理而杂乱地遮挡在脸上。但是即使这样,依然透出病态的美。
不得不承认,米兰就是西施,她这个东施是模仿不来她的美。她开始有点明白了,任何男人见到楚楚可怜的米兰都不会撒手的吧。
“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还不如死了算了。”
沙哑的声音从那个美丽的躯体中飘出,秦相思一怔。到底是什么事情可以让一个人说出这么决绝的话,心如死灰不过如此。她唯一能确定的是,米兰口中喜欢的人是谁。其他的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们是统治者商业联姻下的牺牲品,反抗不得,只能乖乖就范,束手就擒。”许飞第一次用这么伤感的语气感叹,往日的嬉皮笑脸不复存在。
“我不要和杨光结婚,死也不要!”仿佛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说完这些米兰气若游丝,好像只要再有一点点的刺激,便会香消玉殒,红颜殆尽。
秦相思听到后只觉得造化弄人,她的前男友和他的前女友,竟然还有这样千丝万缕的连系。生活或许就是那么狗血,他们的故事不知是否还会扯上上一代的恩怨情仇。
许飞眼见劝不了米兰,准备拉着秦相思离开,却被米兰阻拦住。
“许飞,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她说。”那个她,意思再明显不过,除了秦相思以外这个房里没有第三人。
秦相思点点头示意许飞在门外等她,许飞虽然有点不放心,但目前的状况,两个伤残人士应该不会发生什么过激行为,遂退身出去。
米兰的眼神虽不友善但也没有表示出厌恶,这就是大家闺秀的修养,深藏不露,天衣无缝,杀人于无形。
精神不佳但还是随意的打量了秦相思,收回视线,淡淡的声音传入秦相思的耳中。
“阿朗以前是我的,现在还是我的。”没有尖酸刻薄的讽刺和叫骂,也没有拐弯抹角的婉词,一句话就把沈牧朗的所有权挑明,干净利索,不拖泥带水。
秦相思靠在桌旁的身体怔了一怔,她的态度如此鲜明,自己也不能输了阵势。
“我喜欢谁是我的权利,你无权干扰。”
米兰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女人竟然回应了这样的话,抬头看着她,不卑不亢,下巴微微抬起,坚定不屈的样子和以前的自己确有几分相似,如果不是同时爱上了同一个人,她们应该会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可惜。
米兰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或许沈牧朗并不是在找一个替身,秦相思的身上有自己没有的那种特质。
秦相思见米兰陷入了沉默,出于礼貌地道别后,扶着墙慢慢地跳着往外走。没有继续谈话或者说是交战的必要了,话已至此,大家的立场都已表明。
许飞在秦相思开门的瞬间替她拉开了门,看着她闪躲不定的眼神,忍不住开口道,“刚才的自信哪儿去了,难道你现在又后悔了。”托起她的下巴,使她的眼神无法逃避。
“我没有。”把下巴从许飞手中移开,看着他的眼睛充满斗志和希望,就像许飞初见她的时候那样。“对不起。”
许飞把食指放在唇前,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我们来场比赛,看谁先追到自己喜欢的人。”展开温厚的笑容,纯净没有杂尘。
“可是。”秦相思知道那遥遥无期的追逐是多么的痛苦,实在不想他重蹈自己的覆辙。
许飞双手按在秦相思的肩上,低下头深沉地说道,“难道你要剥夺我喜欢你的权利吗?”
秦相思低头不语,许飞嘴角泛起苦笑,带着她离开走向复诊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