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是第一个赶到猎鹰面前的人。
远远地就能看到站在一颗大树底下望着他的战友,从他那满是迷彩油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根据他毫无隐蔽的站位来看,自己的猎物多半是不在附近了。
狐狸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猎鹰的身旁,一眼就看到躺在他脚边的数具尸体,算是应验了方才心里升起的不详预感。
“你来晚了。”猎鹰说话的声音有点沙哑,直挺挺看向狐狸的眼神很清澈,对于他而言,狐狸是来晚了,晚到足以令他完全恢复往日的冷静。
狐狸知道猎鹰只是在平静地陈述事实,并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况且他也没有迁怒自己的立场,毕竟在和敌人交手失利的是猎鹰自己。
仔细审视昔日战友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狐狸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狐狸忽然转过头对着猎鹰问道,他此时的眼神变得有些锐利。
比如解释为什么其他四个人都死了自己还毫发无损的活着吗?
猎鹰明白狐狸想知道的当然不是那个问题,除了头儿的性命,估计其他人的死活在他眼里都无足轻重,除此之外不难明白他想知道的是什么了。
“他在前方设置一个小机关,而自己一早就在附近埋伏好,是算准我们行走的速度和布置,趁着我们被前方吸引注意力的时候把波克给干掉,再用他手上的狙击枪杀掉……”
开始猎鹰还一直以为对方是两个人,去探查的结果有点伤害他的自信。看得出来敌人对自己隐匿的手段信心十足,这一招很可能失败的声东击西就这样顺利地完成,猎鹰心中对敌人的评价难免又高了一分。
猎鹰一番话下来,一言不发的狐狸对这位一面之缘都没有的敌人已经有了大致上的认识。
按照猎鹰的描述加上他们登岛后所发生的一切,就会发现这个敌人不仅设局巧妙,对正面战斗也是经验十足,能在猎鹰这样身经百战的战士手里占到如此便宜还全身而退,那十足十的高手水准是掺不了半点水分。
非要狐狸总结一下,他只能给出四个字,胆大心细。
剑眉下的星目散发着炽热的光彩,狐狸能感觉到心脏在欢欣地跳动,能感觉滚烫的鲜血开始沸腾,体内那种跃跃欲试的冲动在告诉他,他是有多么迫不及待地想和这个敌人较量一番。
那个人现在已经不是他的猎物,很荣幸地提升到对手的层次,就像是找到了有趣的事情,狐狸两边的嘴角不住地上扬,想做就做的他马上转身疾驶起来。
猎鹰看到狐狸沉思了一会突然就转身快速离去,愣一下就反应过来忙追了上去,嘴里也不忘急急问道:“你要去哪里?”
“现在时机刚好,如果我是他,我就不会停下自己狩猎的脚步。”没有回头的狐狸回答猎鹰的话,他现在要赶往下一个对方可能出手的地点,希望在他赶到之前,还能看到那些蠢蛋活在人世之间。
听了狐狸自信满满的话猎鹰顿时茅塞顿开,他们得快点去对敌人进行围追堵截,对方现在去半途狙杀的可能性非常大。
因为刚才的事情难免有些乱了分寸,如若放在平时猎鹰应该能先考虑到,但此时全速急行的他可没有功夫去替自己懊恼了。
在一般的军事行动当中,鲜少会使用无线电这玩意,因为不仅很容易被侦查到暴露行踪,而且一旦被敌人利用后果不堪设想。
上岛之前他们采取无线电作为通讯手段是为了方便消息可以得到更快的交流,结果现在就给敌人弄到手了,谁曾想到会演变成如今的局面。
现如今在外面活动的敌人只有一个,他信息来源的渠道十分匮乏,这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他下一步会如何走。
按照目前情况常规的判断,敌人会返回据点保护那批文物或者人,就是去狙击头儿那组人。但他们能想到敌人就能想到,若是狐狸他就会反其道而行之,赶去狙击中了埋伏撤离的D组,站在敌人的立场,这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时间在悄然而过。
眼睛蛇队伍里的两个队友伤得不是一般的重,那些树枝现在还深深扎在他们的身体里面,那是肯定不能拔出来的,稍有不慎就会导致马上死亡。
还好他们小组配有六个人,两个人抬担架负责一个伤员刚刚好,用背的方法倒不是不行,只是会让伤口一直不停地被挤压。哪怕用担架也必须在树枝插入部分的周围划开缺口,防止对伤口造成的二次伤害。
这里的路本身就不太好走,更何况要抬着担架照顾上面的伤员,诸多因素导致眼睛蛇他们一行人走得很慢。
再往前走他们就要经过一段比较空旷的区域,那是一个不算很陡的平坦小斜坡,周围都是一些低矮的花花草草,值得一提的是这不是他们来得时候选择的路线,改变路线完全是为了减少不惜要的颠簸。
“都停下。”就在他们即将踏入这片地带的时候,走在最前头的眼镜蛇突然沉声说道,他两只手都抬着担架,所以作不出手势,只能用嘴巴来传达命令。
“怎么了?”身后不远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用着不太标准的格林语向他询问道。
“感觉前面有问题”眼镜蛇透过浓密的树叶仔细地扫视对面的小高地,按理而言敌人应该不可能出现在附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种不踏实让他感觉周围现在危机四伏。
“有敌人吗?”
“暂时还没有发现。”眼镜蛇缓缓地回答他的话,神情依然专注地在寻找敌人可能出现的地方,他的直觉一向都很准确,相伴多年从未欺骗过他。
“先把他们放下来,都小心一点。”
他们并非第一天认识眼镜蛇这个人,作为一名专业的狙击手而言,他无疑是非常优秀的,那种对危险的嗅觉远远要高于常人。
如今见眼镜蛇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就知道十有八九可能真的出现问题,脸上的神情也慢慢认真了起来。
哪怕他们都认为敌人不大可能来到这里,但是战场上最好不要总是用常理去思考问题,因为敌人往往利用的就是这点。
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生命只有一次。
接下来他们在后小心地观察对面的情况,但过一阵之后还是没有发现有敌人存在的痕迹。
几百米外的那边只有几颗不算粗的树木和几块大石头,附近的草丛十分低矮不足以藏下人,适合伏击的地点更是找不出任何问题,对面的情况是一目了然。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是你多心了吧?”一个大汉沉吟着向眼镜蛇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未免有些太过小心,疑神疑鬼的样子倒是符合往日的形象。
暗地里思忖的眼镜蛇转动了几下眼珠,他正在认真考虑如何解决眼前这个状况,即使心中都几乎认同身边之人所说的话,但他还是隐隐地感觉到不安。
见队长还在沉着思绪犹豫不决,刚才说话的男人不禁开口催促他:“为了他们的小命着想,我们应该快一点下决定。”
包扎伤口的布条被鲜血染红,两个伤员的嘴唇已经开始有点泛白,头上更是冒出了不正常的细汗,胸膛时高时低的起伏也显示他们的心率不整,严重的那一个精神都有些恍惚了。
站得十分笔直的眼镜蛇此时愁眉不展,感觉这种东西是很玄乎的,它往往没有实际性的证据,不过有些时候却是准确无比。
终于在另一个队员的帮声下,眼镜蛇做出了目前情况下自己认为最好的选择。
他还是不能忽略心中那不断向自己发出警告的声音,执意让他们三个人过去侦查一番。
“你知不知道你在浪费时间!混蛋!你这是在害死他们!”一个大汉几乎是指着眼镜蛇的鼻子地骂了起来。
他们和眼镜蛇一起执行任务的次数并不多,他作为狙击手往往都是单兵刺杀性的作战。即使有时候在战场上给他们打掩护,通常都只能看到他的子弹,平日里性子冷淡的他没有和他们打成一片,就像这次头儿突然把他任命为临时的队长,也是令很多人疑惑不解的。
“菲克,你现在需要冷静。”身边的一个大汉见他出言不逊,忙隔到菲克的身前开口安抚。
即使眼镜蛇只是他们现在的临时队长,但他目前的身份依然是他们的长官,身为队员无论有什么样的理由,在战场上就应该必须无条件地服从他的命令,这是不容置疑的铁则。
“不,是这个混蛋需要冷静!靠感觉打仗还要雷达干什么?!”怒不可遏的菲克抬高了自己的音量,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个朋友待在这里受罪,他们必须现在马上接受最好的救治,时间对于他们而言是分秒必争的,他见过太多的遗憾。
眼睛蛇一直冷着脸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菲克和这几个家伙平日里关系一向不错,常常勾肩搭背的他们对伙伴多一分关心是人之常情。但眼前这个事实只能让他理解,不能成为他退步的理由,因为他有责任保护自己队员的生命安全。
粗暴地把挡在他们中间的队友一手拉开,往前大跨一步的菲克欺身向前,喘着剧烈粗气的他紧握着拳头,铜铃般的双眼怒视着眼镜蛇的脸庞,目露凶光的他全身散发着浓浓的火药味,丝毫没有被眼镜蛇的冷冽目光所吓退。
“你在浪费更多的时间。”面对足足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巨汉,眼镜蛇完全没有被他摄人的气势所影响,声音越发冰冷地陈述事实。
杰克的眼神此刻变得凌厉无比,能看到愤怒在他的双眼中燃烧,双拳因为撰得太紧手指发出骇人的咔咔声,完全就像一头被惹急的公牛!
可眼镜蛇就是泰然自若视他的威胁为无物,决定权始终在眼镜蛇的手上,他的表现看起来是不可能会让步的。
“如果他们出了什么事,我就要你给他们陪葬!”菲克强忍着即将爆发的怒火,咬牙切齿地轻点着头向眼镜蛇发出自己的威胁,大家伙都看得出来他此刻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眼睛蛇还是没有把菲克当做一回事,他知道他们刚才说话的声音很大,特别是菲克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笨蛋,甚至大到足以让对面的狙击手锁定位置通过一点点缝隙用枪干翻他,没有故意制止也算是拿别人的生命为自己的安全做了一回试探。
三个人在眼睛蛇的安排下,很快就举着枪横向排开往对面压进,作为机枪手的菲克本来应该是安排在最靠后的位置,但还没有消掉的火气明显影响了他的理智,横眉怒目的他身先士卒全然不顾一开始的阵容分配跑到了前头。
端着狙击步枪伏在隐秘处的眼镜蛇对此并没有放在心上,全身心都沉浸在瞄准镜当中的他可分不出那种无谓的心思,轻轻按在扳机上的手指蓄势待发,随时准备好收割可能会出现的敌人。
如果对面真的有敌人伏击,那么他最好不要太早露出自己的头,因为在下一秒他就可能会被来自狙击枪的子弹结束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