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漫知道,容爵的电话从不离身。
路灯明明是昏暗的,她却觉得,有些刺眼。
方才的女音,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的刺在了她的心口上。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那把尖刀刺的鲜血淋漓,秦漫觉得自己的心里疼的难受,几乎要碎掉。
冰冷的蹲在原地,痛苦的有些无助,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天旋地转。
“告诉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的忘记他?多少个四年?”
“要多久,你才能彻底的把黎洛航这个人从你的记忆中抹去,告诉我!”
“秦漫,告诉我,只要你说,我便相信。”
那些话,一句比一句狠,一句比一句伤人,刺的她体无完肤,接近崩溃。
她有那么一瞬间感觉到了万箭穿心的感觉,那种绝望感,如被凌迟。
秦漫疯狂的在道路上狂奔,虽然是仲夏,但因为下着雨的缘故,夜风有些凉意,雷声不断的在耳边响起,她漫无目的的在路上奔跑,却不知道该去往何处。
天下之大,却无容她之处。
眼泪如同瓢泼大雨一样,倾泻如注。
位于左胸的那个器官,痛的无法言语,她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的心,可以痛到这种程度。
为什么,要这么痛苦?
秦漫失魂落魄的在道路中央奔跑,也不顾及自己横穿马路的时候是红灯,一辆劳斯莱斯迎面冲来,她看见了,却依旧没有躲开。
或许,这样被撞死也好。
“吱——”急促的刹车声响起,搔刮着附近的人的耳膜,疾驰的速度,在地上留下一道道的痕迹。
秦漫看着停留在自己前面差了也就是有几十厘米的车子,心蓦地颤抖了一下,因为如果刚才刹不住车的话,那么自己现在恐怕就是一具尸体了。
她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
“上来!”车窗被人打开,一张英俊的面孔映入她的视线。
是很英俊,英俊的过分,也很熟悉,熟悉的陌生。
深邃的眸子,严谨的五官,幽深如井的眸子散发出灼灼的光芒,似乎能够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让人忍不住迷醉,完美的五官拼凑在一起,如同一件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一样,下颚有些紧绷,仿佛是不高兴的样子。
她没打算理他,目光选择性的无视从车里探出来的头,想要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黎洛航气的解下束缚在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下了车,一把抓住秦漫的手。
“你干什么,放开我!”秦漫有些恼羞成怒,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力气却占了下风。
黎洛航用的力气很大,根本就不是她所能抗拒的。
容爵开了一个会议,为了不打扰自己的工作状态,把手机放在了外面。
会议经过两个多小时总算是结束,天空中闷雷不断,瓢泼大雨也下的愈加疯狂。
他微微放松了自己浑身酸疼的身体,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已是晚上十点。
都这么晚了,那个死丫头应该回家了吧?
容爵打开通话记录,想要给秦漫打个电话,却在翻开通话记录的时候看到一个已接来电,他看了看通话时间和时长,心中微微一冷,厉声叱问,“谁刚才动我的电话了?”
秘书小张颤颤巍巍的承认,“总……总裁……是……是我……”
她知道,即使自己不说,容爵也有无数个办法查到,与其被他查到自讨苦吃,还不如自己招供。
“通知财务部,结算下她的工资来,拿着钱,滚!”容爵一边说,一边快速向外走着。
下了楼,走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专属停车位,上车,发动引擎,车子以疾驰的速度驶了出去。
大雨天,路很滑,他却开的极快,车速几乎飚到了极限,一直不停的拨打着秦漫的号码,对面却始终是一个冰冷机械的女音,“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这么着急。
还好,公司离他的那所公寓不是很远,没一会儿就到了,到了家,小保姆却告诉他,太太从上午出去之后一直没有回来。
“妈的你不早告诉我!”容爵愤怒的飚了一句脏话,接着又跑了出去。
留下小保姆一个人可怜兮兮的站在原地,先生以前交代过不管有什么紧急事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打扰他工作啊!
容爵匆匆下了楼,跑下去又上了车,去找秦漫。
下这么大的雨,她就不怕淋死吗?
肯定是自己早上说的话伤害到她了,一想到这里,容爵有种想杀了自己的冲动。
他不断的拨打着秦漫的手机,却依旧和刚刚没什么不同。
现在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这丫头到底能跑到什么地方去?
容爵慌乱的掏出手机,找到最上面一个号码,“喂,容凯,我给你十分钟时间,你去警察局给我调动所有特警部队,把A市翻个天也要把秦漫给我找出来!”
容爵如发了疯一样的找她,找了一圈,几乎把整个A市都给翻过来了,却还是没有找到秦漫的影子。
千万不要出什么意外。
她早上出去的时候心情不好,失魂落魄的,又生着气,说不定,真的会发生什么意外。
如果走在大马路上不看车的话……
容爵开了手机上的交通台,焦躁的听着里面的广播,一边听广播,一边不断的拨打着秦漫的手机,一边又着急的开车寻人。
差不多找了两个小时,十二点多的时候,交通台里放出来一段令人胆战心惊的广播消息。
前面不远的路段街道里发生一起连环车祸,一辆货车撞上了一个女人,很严重。
容爵心里一惊,感觉到自己的天好像已经近在咫尺的摇摇欲坠。
心里好似沉下了一块大石头,连多想都来不及就匆忙赶去了事发地点,交警已经把事发地点包围起来了,原地只留下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水。
容爵踉踉跄跄的跑过去,却被交警拦下,交警是个新来的,并不认识他,所以秉公办事。
他刚想一拳头揍上,突然想到要是因为袭警被抓了就没人去找她了,握紧了的拳头又松了下来。
“听说这里出了一起车祸,被撞的人多大年龄?什么身份?长什么样子?”
交警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说,“先生,您先别激动,我们……”
“闭嘴!我问你她多大年龄?是什么身份?长什么样子?你聋了吗?还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容爵怒气冲冲的大声吼道。
交警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惊愕,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容爵放低了自己的声音,语气好了不少,“我太太不见了,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出事的是不是她。”
“可是……”交警巴巴的指向不远处的被一团白布盖着的东西,“她已经被撞死了啊……”
容爵觉得自己眼前忽然涌上一阵黑暗,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处于一种极度虚幻的空间中,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在晃荡,摇摇欲坠的世界好像崩塌了一样,窒息感涌上来,他只有大口大口粗喘着气才不至于使自己溺亡。
容爵急促的呼吸着,仿佛此刻只有不停的呼吸新鲜的空气,才能够防止自己不被溺死在这恶心的空气中。
可是,不管他怎么大口呼吸,都觉得自己的氧气不够用。他甚至都产生了一种自己也许下一秒就会在这里窒息而死的错觉。
是错觉吗?好像不是的。
如遭雷击,容爵看着不远处那副被白布盖着被担架抬着的尸体,脑子里一阵眩晕的空白。
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了下来,所有的声音都被阻隔在外,他什么都听不到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不!这绝对不是秦漫,绝对不是!
没有理由,只是一种直觉,一种超脱自信的直觉。
这死丫头绝对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绝对不会!
如果她真的死了,他真的会为她陪葬的。
容爵稳了稳心神,缓缓走近,蹲下身来,双手颤抖着去掀白布。
他的双手已经抖的不成样子,与平日里以冷静沉稳出名的容大少爷差了千万里。
手,触碰到了白布的边缘,却怎么也无法掀开,无力掀开,不敢面对,害怕是她。
容爵,相信自己,一定不是她,一定不是!
狠了狠心,总算掀开了那块白布。
心中一直悬着的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被撞的是一位少女,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
容爵松了一口气,这才感觉自己恢复了正常人应有的状态。
幸好……幸好不是她……
“漫漫,你到底在哪里……”容爵蹲在地上,眼神空洞的有些无助。
撕心裂肺的轻声呼唤,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仲夏夜的风,不是很热,相反的,有些凉意。
凉凉的,冷冷的,带着秋天即将到来的萧瑟感。
秦漫彷徨的走在街头,最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有了有多远,她现在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自己的腿很痛,痛的几乎要抽筋。
蓦然,停下脚步,回头张望,却没有半个人影。
陌生的道路,陌生的一切,陌生的自己。
有些事情,她以为不说会没事的,她以为会随着时间的消失过去的,可是,却最终还是高估了时间的力量。
隐隐约约的,她总是感觉哪里变了,具体什么地方变了,却没有一个合理的答案。
“秦漫,你够了!”身畔,传来男人的怒吼声,黎洛航的声音毫无预警的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他看着她,眸中一片清澈的痛楚,揪心不已,秦漫从他冰凉的目光中看到了自己,满身的狼狈。
“漫漫……”很轻的,他唤了她一声,她从来都没有见过黎洛航会用那么小心翼翼的语气跟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