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楚非说了那番话后,她就看到身旁的男人唇角微微抿起,眉宇间也隐隐泛起了一丝不悦。
生气了咩?
裴小七好奇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接着又看了看唇畔噙着愉悦笑意的楚非,为什么她有一种被这两人给隔绝在外面的感觉。
好长一段时间里,彼此都沉默着。
空气中流淌着的压抑,也逐渐开始凝固,直到--
“你们两个人,不要当着我的面搞间情。”裴小七重重地把之前容成端上来的玫瑰花茶往桌子上一搁。
杯子里的茶水也因为剧烈的震动,有些许溅了出来。
楚非和凌少爵皆是一愣,在听清楚裴小七说了些什么的时候,两人的唇角也不约而同的抽搐起来。
“你们的表情要不要这么一致啊,果然有间情。”小七同学愤愤地瞪着两人,小脸儿气得鼓鼓的。
第一医院,苏沛然作为妇产科有名的医师,从几年前开始就已经不再亲自上手术台,主要的工作都放在培养后辈上。
当然,如果遇到特殊病例,她也会亲自操刀。就比如--
之前从楼梯上滚下来,好不容易把才把孩子保住的乔萱,这天上午,却突然出现了见红的征兆。
孩子才六个多月,正是即将成活却又是最为危险的阶段。
“苏医师,求求你,你是最好的妇产科医师,肯定有办法的。”郑秋英自打乔萱住进医院,为求万无一失,她自己也跟着住了进来。
“你放心,医者父母心,我们一定会保证产妇的平安。”苏沛然正看了眼急得快要哭出来的郑秋英,丢下这么一句,便进了手术室。
“保孩子,无论如何都要保孩子,苏医师……保……”
在手术室门关上的一刹那,郑秋英的急切地喊声从后方传来,并最终被紧闭的手术室大门给隔绝在了外面。
跟着苏沛然一起进去的护士,忍不住咒骂了一句:“什么人啊,难道产妇的命,就不是命了,真是个恶毒的婆婆。”
苏沛然在妇产科工作已经将近二十年了,也不是没有见过像郑秋英这种只关心孩子,毫不在乎大人死活的例子。
起初年轻的时候,她也觉得很气愤。
难道产妇的命就不是命了么?
可是后来,每年都能碰到一些后,日积月累,她对这种情况也就变得淡然甚至是麻木起来,不再像身边的小护士那样,愤愤不平了。
手术室外的红灯才亮起来没多久,郑秋英就接到了父亲郑康打来的电话,说是郑昊被人打伤了,就在第一医院,让她过去看看情况。
乔萱的手上被安排在九楼,郑昊则是十楼。
郑秋英走到电梯处,看着还在顶楼慢慢往下降的电梯,觉得还是走楼梯会比较快些,反正中间只隔了一层楼。
这些日子来,她生怕乔萱腹中的孩子会有个什么闪失,所以日夜守在乔萱的病房里,并且还请了个保姆来照顾乔萱。
不过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哪怕乔萱所在的是高级病房,陪护的家属也有一张可以用来睡觉的床位,郑秋英还是感到十分的疲累。
仅仅是从九楼走到十楼,她就已经累得必须扶着墙壁,稍稍休息一下。
双脚站在最后一阶台阶上,扶着墙壁的郑秋英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胸口猛地被一股极大的力量狠狠推了一把。
然后,她的身子便完全没有任何支撑地向后倒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郑秋英听到一串极其尖锐的,像是年轻女孩发出的笑声:“哈哈哈,让你害我的孩子,让你害我的孩子……宝宝不怕,妈妈会保护你的。”
时间指向中午。
当裴小七走出帝凰会所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竟变得阴沉沉的,刚坐进车里,雨珠子便落了下来。
迅速暗下来的天际,骤然划过一道惊雷。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裴小七,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怎么好端端的就下雨了?”
凌少爵发动车子引擎,修长有力的大手搁在方向盘上。
他瞥了眼缩着身子,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小女人,英挺的眉梢染上一丝费解,但很快那抹费解就消失了。
她从前的确是不害怕打雷的,可是--
楚非说过,顾萧飞的治疗会产生一些后遗症,所以她如今变得害怕打雷,十有八九爱就是由后遗症所引起的。
车子在雨幕中穿行,抖落豆大的雨点。
为了缓解她那显而易见的不安,凌少爵打开音响,播放了一首比较欢快的歌曲。
也许真的是音乐起了作用,裴小七紧绷的情绪渐渐松了下来,却还是有些担心地望着车窗外:“老大,那个……我们会不会被雷劈到啊?”
凌少爵腾出一只大手,安抚性地揉揉她的脑袋:“你想太多了,被雷劈的概率,比中彩票还低。”
裴小七也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儿可笑,可是她就是没办法完全放松下来,这无关理性,只是一种源于本能的害怕。
就好像有的人,天生就害怕高的地方,也有的人,会对血液产生恐惧。
可是,她记得以前自己明明就不害怕打雷的呢,并且有几次任务,还都是在电闪雷鸣的雨天进行的。
这大概又是后遗症吧!
裴小七叹了口气,她不知道到自己底还有多少改变,没有被发现。
车子行驶了一段后,裴小七发现车子行驶的路线并不是要回凌宅,到像是要前往医院的路线。
“是要去医院么?”
凌少爵抿了下唇角:“我去找乔萱是有事情要问她,你不要多想。”
裴小七噎了一下,他这么详细的解释,还叫自己不要多想,怎么听起来有种自己在无理取闹的感觉呢?
“我哪有多想,你不用特意解释。”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是有点底气不足的。
因为凌少爵如果真的什么都不说,甚至都不带自己去,裴小七觉得自己说不定还真的会脑洞大开,胡思乱想。
凌少爵偏过头,唇角漾起一丝柔和的弧度:“媳妇儿,爷就喜欢把事情都给你交代清楚,行么?”
裴小七被他的样子给逗乐了,抿着唇笑了笑,心里的甜满的都快要溢出来了。
到达医院的时候,才听说乔萱出现了见红的症状,正在接受手术。
虽然来医院主要的目的是凌少爵有事情要问乔萱,但施长乐因为之前的流产,也还在住院。
所以裴小七打算去看看施长乐。
走进病房,空气中漂浮着好闻的百合花的味道,只是躺在病床上的施长乐,样子看起来却很不好。
不过几天没见,她的人就瘦得快要脱形了。
绵密如海藻般的长发,越发衬得只有巴掌大的小脸儿苍白如纸。
“小七?哈哈,你是小七!”施长乐的笑声有种说不出来的尖锐,可是仔细听的话,裴小七觉得,她不是在笑,而是在哭。
“长乐,你还好么?”裴小七在床边坐下,握住了施长乐冰冷的手,这才发现她的手腕上竟然有道勒痕。
很明显,那是被长时间捆绑才会造成的痕迹。
她怎么会被人捆绑?
裴小七的脸上浮现出震惊,就在她准备喊护士过来询问的时候,一名约莫四十来岁,穿着蓝色护工服的中年女人走了进来。
“你们是?”中年女人很显然,对两人的到来感到疑惑。
裴小七一看对方穿着护工服,又能够通过门口守着的两名保镖,便猜测她应该是照顾施长乐的护工。
再联想到施长乐手腕上的勒痕,顿时火帽三丈:“谁允许你把她捆起来的?”
护工显然是被吓到了,说话的语气有些结巴:“你……你们是谁?我这么做,是得到顾先生的允许的。”
“顾先生?”裴小七微微一怔,“你是说,顾延北让你把她捆起来的?”
护工连忙点头:“你们是认识顾先生?那个,我也不想那么做,可是顾先生担心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所以才让我把她捆起来,其实我也不忍心啊,这不,白天的时候我就给她松开,到了晚上,我要睡觉的时候,才会捆上。”
这下,裴小七彻底愣住了。
随即,护工又开始倒豆子似地说了起来。
“唉,说起来顾夫人也真是够可怜的,孩子没了不说,人也变得不正常了,这顾先生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的,都没时间陪自己的妻子。”
“什么叫做不正常?”裴小七的一颗心开始往下坠。
护工下巴一晃,意思是让她往墙角的方向看:“先前那里被拷着个跟我差不多年纪的女人,顾夫人对她每天是又打又骂,也没人管。后来那女人被人接走了,顾夫人就开始把脑袋往墙上撞,有时候还会用锋利的东西割自己的手腕。再不然就是抱着枕头,对着枕头哈哈大笑,唉,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听着护工的描述,裴小七只觉得心惊肉跳。
她转过头,看着真是脸色苍白,但是神情却还算正常的施长乐,完全不能将其和护工口中所描述的顾夫人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