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胜岩微微仰起头,似乎在思考什么。
片刻后,他拍了拍裴小七的肩膀:“看来,凌少爵并没有教会你太多的东西,你也不是一个合格的特工,如果换做别人,他们一定会迫不及待地选择杀死阿照。因为没有人,想要死。”
“在做出选择之前,我想知道原因。”
端木胜岩石的目光骤然变得肃杀起来,沉声道:“这个家族的传统是,谁有能力杀死在现任的家主,便可以取代他的位置。而就在刚才,你用刀刺进了阿照的腹部,所以按照规矩,你可以成为新任家主。”
这是什么奇葩的传统!
裴小七一脸怀疑地盯着端木胜岩:“可是他是你的儿子。”
端木胜岩把枪塞进裴小七的手中:“人类的感情很复杂,好了,去吧,虽然你看起来不太聪明,但我相信你会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
盯着手中的枪,有那么一瞬间,裴小七很想用它来挟持端木胜岩,以便增加自己成功逃跑的胜算。
但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冒出来,她就听到端木胜岩再次开口道:“如果你的枪口指错了方向,你会死的很惨。
被看穿心中所想的裴小七,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枪。
真的要杀死冷逸飞么?
老实说,她有点犹豫。只是--
她的犹豫却并不是因为下不了手,而是觉得整件事情有点不对劲儿。
尤其是此刻正一脸慈爱笑容得端木胜岩,裴小七真的无法理解,世界上为什么希望自己儿子死掉的父亲。但是--
在下一刻,当裴小七想到自己的母亲时,她的无法理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和端木胜岩不希望冷逸飞活着一样,裴知不也憎恨自己的存在么。
尽管裴小七并不知道裴知憎恨自己的理由是什么。
“只要杀了他,我就能活下来么?”在动手之前,裴小七决定再次确认一下端木胜岩对自己的承诺。
“你不仅可以活下来,还可以成为端木家族的家主。”
“如你所愿。”裴小七握紧手枪,推开了手术室的大门。
在裴小七进入手术室的那一刻,站在一旁的黑衣忍想要跟着进去,却被端木胜岩给阻止了。
“宗主,您完全可以杀了她,您有这个权利,这样家主就不用进行决斗了。而且,这样的决斗对他不公平。”
端木胜岩目光深邃地盯着已经关上的手术室大门,缓缓道:“羽山,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们对绫子做的事情。”
“宗主,这……这不关少爷的事情。”羽山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激动,“夫人难产,不是少爷的错,这么年来来,您……”
“够了,我不想听你为他辩解。”
“是。”羽山退后半步,低着头,不再说话。
可是,他真的无法理解,为什么端木胜岩要将妻子萧绫的死,怪罪在端木照的身上。
这么多年来,只要是端木照喜欢的东西,作为父亲的端木胜岩就会无情剥夺,仿佛只要看到自己的儿子痛苦,端木胜岩就会恨开兴。
而现在,这个父亲要借别人之手,杀死自己的儿子。
握着手枪,走进手术室的裴小七,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手术台上,脸色痛苦而又扭曲的冷逸飞。
正在为其进行腹部缝合的医生和护士,似乎对裴小七的突然闯入没有任何惊讶,他们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手术。
看着冷逸飞眼神惊恐地盯着自己,裴小七淡淡地说道:“你父亲要我杀了你,不过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了。”
冷逸飞深深地吸了口气,扭曲的面容却在此时,突然笑了起来:“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小七,在你杀死我之前,不想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么?”
“等你死了,我可以慢慢了解。”裴小七的眼神越来越冷。
无论处于什么情况之下,一旦决定杀死目标,就必须分秒必争地尽快动手,不管有任何理由,都绝不能有半分拖延。
所以,尽管裴小七很好奇在冷逸飞很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是决定收起自己的好奇心,干脆利落地射出那枚可以让自己活下来的子弹。
冷逸飞眼睁睁地看着黑漆漆的枪口对准自己,眼中的恐惧加深了几分:“小七,等你听完我要对你说的话,再杀我也不迟。”
眉头微蹙,裴小七慢慢放下手枪:“给你三分钟。”
冷逸飞松了一口气,看向裴小七的目光带着几分感激:“谢谢你,不过……”
冷逸飞的话还没说完,手术室内就突然传出三声枪响。
站在手术室门口的羽山,在听到枪声响起的瞬间,脸色一僵:“宗主,少爷他……”
此时,端木胜岩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奇异的光彩来,唇角扬起的笑容,更是诡异的有些骇人:“死的不是他。”
“宗主,您的意思是……”羽山有些不可置信,但他还是隐隐猜出了端木胜岩话语中的意思。
“我给那丫头的手枪里,只有一枚子弹,而且刚才那三声枪响的声音,并不是来自我给那个丫头的手枪。”
端木胜岩的话,让羽山一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然而,作为端木胜岩最信任的心腹和手下,羽山不会告诉任何人,他之所以这么紧张端木照,是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一直爱慕着端木胜岩的妻子,也就冷逸飞的母亲,萧绫。
所以冷逸飞对于羽山来说,不仅仅是少爷和主人,同时也是他深爱的女人的儿子。
出于一种极其其妙的心里,羽山爱屋及乌地把冷逸飞当成了自己的儿子一样,所以冷逸飞有危险的时候,羽山会比任何人都要来的紧张。
同样,当他听到死的事裴小七的时候,脸上也不自觉地浮现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羽山,这么多年来,只要是关于阿照的事情,你就会忘了自己是一个忍者,将全部的情绪都写在脸上。”
端木胜岩突如其来的话,让羽山脸色一变:“宗主,我……我只是担心少爷的安危。”
“你从小看这他长大,担心也是在所难免的。”端木胜岩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进了手术室。
羽山随即也跟了进去。
不管怎样,只要萧绫的孩子平安就好。
在此之前,羽山甚至已经做好了,如果端木羽死在裴小七的手上,那么他就杀死裴小七,然后自尽的打算。
他不能救端木羽的性命,但至少可以为他报仇。
只是眼下看来,他似乎不用做的这么极端了,因为死的事裴小七。然而--
当羽山看清楚手术室内的情况后,那颗先前已经放进肚子里的心,再次悬了到了嗓子眼。
他几乎就要无法抑制住自己心中,想要对裴小七出手的念头,紧握的拳头,捏的咯咯作响。
正用枪抵住冷逸飞脑袋的裴小七,目光冰冷地盯着走进手术室的两人。
不过,比起端木胜岩,裴小七绝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落在了眼神充满杀气的羽山身上。
“羽山,你先出去。”端木胜岩沉声道。
“是。”没有任何犹豫,羽山转身就走出了手术室。
“你可以动手了。”端木胜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与之前在手术室外面和善地感觉,略有不同。
“你确定要我杀了他么?”裴小七浅浅地眯着眼眸。
其实如果不是听到手术室的门被推开,她现在已经杀死冷逸飞了。
端木胜岩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距离手术台不过三步之遥的地方,但他却并没有去看裴小七,而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盯着冷逸飞。
在冷逸飞还没有出声的时候,端木胜岩曾经非常期待孩子的出生,为此,他高兴地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那时候,年轻的端木胜岩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因为他此生最爱的女子,成为了他的妻子。然而--
所有的幸福,在冷逸飞出生的那一刻,破碎了。
整整三天,端木胜岩就那么躺在手术台上,紧紧地抱着自己死于难产的妻子,不眠不休,不吃不喝。
到最后,羽山实在看不下去了,将端木胜岩打昏过去,否则羽山真的很担心,端木胜岩会一直抱着尸体,直到身体支撑不下去,死了为止。
当端木胜岩醒来后,萧绫的尸体已经被火化,放进了骨灰盒里。
得知妻子尸体被火化的端木胜岩,再一次地奔溃了,甚至想到了自杀。然而--
在看到孩子那张稚嫩的小脸儿时,他觉得自己不能够就这么死去,他要好好抚养孩子长大,只有那样,才对得起拼死也要把孩子生下来的妻子。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
在此后的时间里,看着孩子一点点长大的端木胜岩,却将全部的仇恨都转移到了自己的儿子身上。
因为如果当初萧绫没有执意生下这个孩子,那么她就不会死,一切都是这个不应该出生的孩子造成的。
这种仇恨,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演越烈。
起初,端木胜岩还是勉强压制住自己心中对儿子的恨意。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只要看到自己的儿子幸福,他就会极其痛苦。于是--
端木胜岩开始折磨自己的儿子,无论自己的儿子喜欢什么东西,他都会不顾一切的毁灭。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地得到安宁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