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平带着父母,还有苏青赶到医院的时候,罗苏还在手术室里没出来。
赵程浩看着方平跟苏青,那两只紧紧握在一起的手,心里盛满了怒气,却找不到发作的理由。爱已逝去,他还没学会如何转身。
方平走到徐戍同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当是安慰。
许泽简单的跟方兴国,说了下具体情况,方兴国担心罗苏伤得太重,非要守到她出来才放心,众人劝了很久,他仍是固执的要等。
方兴国悲痛欲绝的样子,让徐戍同愧疚得无地自容,如果他老实的呆在小区里等她,她也不会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如果他不拦着她说话,如果……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大家见一时半会,谁也无法说服谁,只好全都坐下来,安静的等着。等候室里,陷入了难以名状的沉默,所有人的的心,都被吊在半空,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术室上方,那刺眼的红灯一直在亮着,手术中,三个白色的大字,发出幽幽的白光。
已经12点多了,不知道这绝望的煎熬,要等到几时才结束。徐戍同侧过头,和方平低声谈了一会,方平会意的点头,起身牵着苏青,走到父母身边,再次劝他们先回去休息。
方兴国看了看时间,确实很晚了,无奈只好交代了几句,招呼爱人跟着儿子离开。
赵程浩、许泽、罗桀、徐戍同,依然在等候室里等着,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再说话。交警给徐戍同做完笔录等了一会,见罗苏暂时出不来,也提前走了。
等到半夜两点半,手术室上的灯才灭。徐戍同焦灼的跑去门口等着,门一开他立刻冲到医生面前。
“医生她怎么样?”
赵程浩站在他身后,紧紧的撰着拳头,心里不停的祈祷小胖子没事。
“谁是伤者家属?”主刀的医生,疲累的望着围在推床前的几个男人。
忽然,同样等在手术室外的一个医生,快步走过去和他耳语了几句,只见主刀的医生频频点头,一脸不可思议的,又看了看徐戍同。
“我是她弟弟,医生她情况怎么样?”罗桀走到医生面前,壮起胆子回到。
“左腿骨折、脾脏破裂、头部撞伤、身体多处擦伤,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主刀的医生看了一眼,眼神又转到徐戍同身上。
“暂时没有?医生她的伤是不是很严重?”徐戍同才升腾起来的希望,一下子就熄灭了。
“我们已经尽力了,如果她超过24小时没有苏醒,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可能!她不会有事的,医生你一定要救她。”徐戍同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溃,他无力的瘫坐到地上,嘴里喃喃的念叨着,这不是真的,她不会有事的。
许泽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架起来,心里同样悲痛欲绝。
“医生,我们需要做点什么?”赵程浩心也很乱,仍然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等!好了先把病人送到特护病房,至于她能不能,醒只能看造化了。”见惯看病患家属,各种表情的主刀医生,平静的看着他们说道。
医生说完,径自进了电梯,大家七手八脚的帮忙,跟着护士把罗苏推进去,电梯里气氛凝重。
到了病房,徐戍同按医生的要求,轻轻的把罗苏抱到病床上,她静静的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人还在输血输氧,腿上打了石膏,额头包着厚厚的纱布。徐戍同看着护士,把一堆的仪器推到床边,一样一样的接到她身上,她睡的那么平和,那么没有生气,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护士摆布。
等护士忙完,交代完注意事项,其他闲杂人等,都被清到病房外面。只留徐戍同一人,在病房里负责守着。他无力的搬了张椅子,坐到床边,双手抱头,用力的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如果不是为了救他,罗苏不会受伤,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刚才在等候室等她,那些焚心的焦灼,和恐惧,像只无形的手,狠狠的扼住他的喉咙,他想喊,喊不出来,堵在胸口压得他无法呼吸,而自责如利刃般,剜着他的心。他期盼那扇门开了,她就会跳起来,对他破口大骂,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死气沉沉躺在那一动不动。
你一定要醒过来胖子,我保证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到丁点的伤害,求你醒过来好不好!徐戍同把罗苏软弱无力的手握起,放到脸上不住的摩挲,隐忍已久的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来。
罗桀从探望窗口,把徐戍同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心底对罗苏那微若游丝的关怀,顷刻云散烟消!他从北京,带着女朋友跑来C城,无非是为了,好好仰靠赵程浩这棵大树,借此让自己的未来,多些光明,少些潦倒。可是二姐这头不开眼的蠢猪,居然没跟赵程浩在一起,而是跟了个喜欢惹是生非,一事无成的穷光蛋。他的都市梦怎么办?谁帮他圆?如果肇事的车子,一直找不到,而二姐又因此丧命的话,岂不是连一毛钱的赔偿都没有?难道要他以后,事事依靠自己?罗桀想到这,赶紧扯了扯赵程浩的衣袖,像个做贼心虚的犯人,硬着头皮跟他说:“程浩哥,太晚了我先回去,明天一早还要上班。”
“小桀你?!”赵程浩眉头深锁,罗苏躺在床上伤这么重,她唯一的亲弟弟,竟然打算一走了之!
“有戍同哥在这守着呢,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明天一早我再来。”罗桀被他盯得心里直打鼓。
“你去吧!”赵程浩冷冷的,瞟了罗桀一眼,转头跟许泽说:“许泽开车送小桀回去,顺便去买点东西给书童,他一晚上粒米未进,肯定饿坏了。”
“那我走了。”
“好的。”
罗桀见大家的脸色都不好,也不敢太放肆,只好佯装懂事的,跟在许泽身后进了电梯。
许泽跟罗桀已经走远,赵程浩把徐戍同叫出来,空荡荡的走廊里,只剩下他们两个,空气沉闷。
“书童,你别难过。八戒她福大命大,死不了的。现在应该想想,这个事怎么办,不能让八戒,不明不白的躺在这。”赵程浩看着他,眼底没有波澜。
“谢谢师兄,我知道该怎么做!”徐戍同惭愧的抬头看他,他不责怪自己了?
“你知道就好,如果查到消息立即通知我。”这个事,明显就是有人故意为之,如果徐戍同不查清楚,他就亲自出手。
“知道!”
徐戍同跟赵程浩聊完,马上又进了病房。
赵程浩隔着门,看着里面的罗苏和他,见他对罗苏用情之深,呼吸顿时变得有些紊乱,心底隐隐生出,强烈醋意和不舍。他的八戒,从今往后将不再属于他,她的温柔,将对另外一个男人释放,这不是他一直希望结果吗?可为何疼痛的感觉如此真实?
想着她土匪一样,把自己压在身底强吻,想着她怒气冲冲的,跟自己说她想要,那执拗的神情,像团火把他的心烧得热烈,他来不及思考,只能把她推开。我只是不习惯她,忽然离开我,我们之间不是爱情,他念咒一般不断的催眠自己。
许泽买完宵夜,回到医院天都快亮了,紧张的神经,仍不敢有丝毫松懈。只是折腾了一夜。倦意很快袭来,他站在门外,看了一眼无声无息,躺在床上的罗苏,还有一旁,怅然失神的徐戍同,感慨良多,如果罗苏能看见这个场面,该多幸福。
他敲门,让徐戍同出来吃东西,转而无奈的用手肘,轻轻的碰了下同样黯然的赵程浩,“师兄我们先回去休息,明天你若是不着急回S城,就过来替下书童,他会一直守在这。”
赵程浩回过神,有些怔忪只好道“也好,我们回去睡一会。”打了个哈欠,他走到休息椅旁,跟正在吃东西的徐戍同说:“书童,辛苦你了。早上9点我过来替你,你不要睡着,有什么情况立即打我电话。”
“好!路上小心。”
徐戍同目送他们离开,食不知味的,勉强吞了几口混沌,他又进了病房。
门关上后,里面立刻恢复成一片死寂,只有插在罗苏身上的仪器,不时发出滴的一声响动。他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他明白罗苏推开自己,只是本能,正是这种偶尔冒傻气的举动,才让自己越陷越深。他蹙着眉,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猜想什么时候,她才会醒过来,第一句话会说些什么。
秋日的阳光,已经从窗户洒了进来,7点半了。罗苏还没有醒,不安的恐惧感,让他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她苏醒的讯号。
他走到另一边,研究仪器上贴着的说明,情况一切正常,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为何不醒呢?
“小同,你吓死妈妈了。”一个慌乱急切的声音,伴着开门声在徐戍同身后响起。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徐戍同回头,看见父母带着秘书,和几个医生在一起,神情有些不悦。
“我们不能来吗?是不是等你躺在床上,缺胳膊少腿的我们才能来?”徐振华被自己的儿子气得直发抖。
刘雪芳拉了丈夫一下,示意他别说话,“老徐,你少说两句!”
“妈,我没事,你们回去吧。过几天我去看你们。”万一这个时候罗苏醒过来,他要怎么解释,这一屋子黑压压的人。
“妈担心你,我们过来都快一年了,你也不去看我们,要不是出这么大的事,恐怕你都不愿意联系我们对不?”儿子受到的打击一定很大,这狼狈的模样,看得她这个当妈的心疼。
徐戍同拉过妈妈的手,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妈,我爸刚调过来,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徐振华清楚自己儿子的脾气,只要他没事什么都好说。他今天一大早,这么兴师动众的跑来,可不是来看儿子脸色的。床上躺着的人,是为了救儿子才受伤的,出于道义他也该问候一声,想到这,他让秘书把几个医生请了出去,回头看了看儿子对他说:“小同,你想怎么处理这个事?医生说这姑娘伤得很重,到底要不要紧?”
“找到肇事的人,能判多久就判多久!她一定会没事的,谢谢爸的关心。”徐戍同一愣,他以为父亲不会过问自己的事。
“老周,督促交警公安尽全力彻查,我要清楚的知道,谁是幕后主使。”徐振华听完他的话,回头跟身后站得笔直的中年人说道。
“书记请放心,我已经交代下去了,很快就会有结果。”被称作老周的中年人,毕恭毕敬的说。
“那就好,行动要快!”
“是。”
刘雪芳见他们父子谈完,丈夫又亲自过问儿子的事,她满意的笑了笑,走到床前仔细观察躺在床上的女孩。模样不算差,就是不知家境如何,他们徐家的大门,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即便是儿子的救命恩人,没有好家境那也是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