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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记

乡贤祠记

浙江按察副使西蜀刘公瑞承诏董学之二年檄诸郡县学凡前贤地产者以告于是海宁教谕矦君泰集诸生议白可征者如干人公甄汰更定始梁太学博士戚公讫我明广东参政祝公凡二十人俾有司秩祀如故事知县郭矦郊遂因旧祠增坚易壮豆凳几椟故所有者必葺所无者今剏为之役竣礼成况矦照继宰县政矦君咨焉爰来请记辞弗可则诵其所闻曰在昔先王造士舍奠先师于学祀先贤于东序祭乡先生于社夫固昭崇报也而风厉寓焉今之乡贤祠殆犹先王之法之意邪惟圣我师曰贤者何学贵节取等不躐跻兹视之渐渐则易从惟贤是祠曰乡者何井疆如故风烈攸存兹视之近近则易感繄我先正在唐中叶有若睢阳许公以死殉义屹树大防烈哉纯臣万夫之望乎在宋叔世有若文忠张公持正施公谨独杨公崇尚心学攘斥异论逮事孔氏可与为仁矣自余笃伦纪守经术树勋庸志高尚背项彬彬世往论定抑亦今之成人与惟是崇构俨设典刑如在过者趋瞻者肃好德之衷鄙夫犹然况我学问之民出入登降揖让酬酢弦歌讲肄于此其将慨然叹不可作恍然若从之游乎又将低佪而深思山川灵淑往者逝矣来者谓何彼我丈夫有为若是迈往以前精思力企尚友于贤得师于圣用底厥大成则惟先正私淑是赖师儒风厉是承相卿方日自勖而凡同志愿亦有谂焉正德已卯秋九戊申晚学许相卿记

许泉亭记

许泉故郭公泉也石门山人更为之名浙山水胜天下泉值江回谷邃处涓涓出倾厓嵌窦中俗远境绝为尤胜山人过而乐之亭其右卓锡焉已而喟然叹曰有天地则有兹山有兹山则有兹泉临兹泉挹且玩者前公而往后公而来可十百数耶公专而名之者何尚其志不二于物而托之泉泉由以传然则卝公名泉泉以公名尔夫天下之物名可以荣利可以富珍丽之物把玩之可以怡情交乎吾前日纷如也世固尝毕力营之忘死趋之志溺份汽造物者莫之许而有也或有之弗久或久之得咎犹无许耳况名以传耶秀自分稿寂沦放世无可挠吾志者兹泉洌寒孤迥委藏于奥阻荒闲之区用可资于世莫便于用也秀适遭之泠然而囗〈奭斗〉沸然而瀹畅然而饮嗒焉乐以终老人莫吾竞造物者莫吾禁也公去我来泉将不许我乎故更之曰许泉特以告予予抚然筦尔曰有是哉山人以正德十有四年八月九日亭予以嘉靖元年月正三日记

训善亭记

训善亭者乐清令潘荐叔氏作以化邑人之讼之所也弛惩慎感将使民知悔而乐补过殆今之君子有复古之志者与夫吾心之善其初固人人同物有汨焉斯不善耳善教者与善学者本探而几动之斯复于无不善耳矣周季以还道湮教废举世靡靡然去善入恶俗成若当然也是故下玩多偷上快求胜一以法绳民民始无所措手足鱼骇兽困狡悍错出情弗可殚究而吏之技穷势宜尔也于是禽视其民而私便其身图治文书督赋入信期会偷免幸徼斯之谓吏事巳矣其于先王以善化民之意道迂事左将皆气沮而色难之所由来者顾一朝一夕之积邪荐叔乃独能尊用古昔而于是亭民讼不平苟得其情不喜而闵不威而训激其天衷征以古人谕以乡父兄庶几感悔涕洟不烦刑书善吾与之同归而又何多求为斯政也朞月百里未必尽如其志然贤于世吏远矣哉荐叔召去今以按察副使董学八闽继为乐清者曹子行氏林希曾氏其志维协迭以币来请记余昔京师故善荐叔不图其政之至于斯也述以告今之司师帅者咸劝而兴上裨至理吾其复见三代之风乎

蓉池书屋记

蓉池书屋者友人叶子应祥读书所也楹宇临池池浒植芙蓉屋因以名中曰锦寒之堂志景物也左曰求约厉学也右曰思改惩过也他亭榭咸因地目之祥少为进士业肄学宫与邑诸生游入太学与海内之士游其所讨论于书者有年矣既待举干家曰书吾日所事事也弛吾业鸩毒其生于安乎非其地异物将迁之乎于是就屋辟牖陈书而观之有得以识有疑以质援琴而鼓触景而画倦则嗒然息飘然游不知岁之既晏也芙蓉盛花时挟筴其间低佪久之叹荣悴之有时知迟速之莫能违而因以见造物者之无所私也被酒而哦久哦成声曰天水澄湛川谷浩窈青春安归林皋若扫寒英灿兮荣观寂稿百岁忽焉身名是保乌乌然声振林木旁若无人莫测其意也时过云邨举以告予矛曰有是哉子能然吾与子游则翼然曰心慕焉而未敢居也然祥方落兹屋愿请以日自勖可乎曰可哉则书之使镵诸石为记

一笑轩记

守愚祝翁居之东偏郄地故为圃者亩有奇正德三年春乃址而屋焉楹宇规制弗俭弗侈阑可徒倚牕便启闭豁如也奥如也中庭环数武许嘉卉怪石互经纬之琴奕啸咏晦明凉燠无不宜也既落命之曰一笑而以记属相卿尝忆长老为我言里俗之旧其处者力耕桑时废举简馈遗实葢藏以丰其家士则学习经义修仪观饬行检事进取名位为乡人荣子弟或舍是而为饮博鬬讼骋骛嬉游之习者辄不齿于人人而羞其父兄是故吾里大族多世其家翁里大族出也蚤治举子业中间弃去晚于为家亦若不以屑意而休偃兹轩顾以是名之何居夫江边一笑坡翁咏水马也出门一笑涪翁咏水仙也翁无亦虫卉世故而寄之以自况耶余意其不惟不俗之尚而更囗睨焉以为高者也相卿观今之士之于世大都不玩则溺溺求余者也玩知余之不可必得自足焉而鄙夫溺者也无玩无溺与道消息不啻不求之余而足与不足将并忘之乃予所愿学而未之见也翁所谓玩乎非邪然而去夫溺者远矣作一笑轩记

法喜寺修造记

维明嘉靖三十五年冬海盐秦溪之法喜寺修造工讫僧戒楫籍其往事近迹而来请记其成兹地之有寺旧矣创于梁也传闻无征巳唐宋赐頟者再南宋修复者再断碣仆幛藓书犹隐隐也暨观杨幼度淳佑甲辰纪石寺尝大备矣今去昔三百九十又九年寺则大坏遗构尚存者二殿一门中高方赢风雨四面交入将亦日以澌尽芜没而已耳固事佛者之所宜动心必有事焉而不容漫无如何也是役倡始于闻道心而楫承任力终之肇工于明殿易良增坚涂以黝垩饰以藻缋昔颓圯者今壮整昔漫漶者今炳焕殿两楹各辅翼殿伟丽惟称殿下旁对列修廊拱卫壮观观音堂在其东远摩院值其西安禅有房延宾有馆栋宇檐牙翚飞鸟革水益秀而林增妍矣北构僧庐若干楹法座斋庖绳连栉比井湢溷厕位置序列凡属奉囗给用无一外求者爰崇教本灵山大象罗汉诸佛以及高僧良凖秦溪所由寺也庄严肖貌生韵神观如作欲语骇瞩恍顾忘其为粉绘矣费凡木石陶瓦冶铁蜃灰诸直计钱百万又万钱者八而赢斧斤圬墁雕锼缋画负荷任力诸工计钱十又八万而足佣食称是专填捏塑诸象饰以黄金丹砂空青水碧其直计钱二十八万溢于数起工癸丑仲春丙辰仲冬告成事而后法喜光复旧观矣是非楫与道心之劳也佛之知也远近檀越施拾之力也他述光景灵异怪神响应张皇口语间勃勃欲吐吾不能知已吾所习知者道心之诚不二足以感人戒楫之勤匪懈有以集事斯其纠众力敛巨赀举积废而终以有成也夫夫天下名山胜水域为佛地者十七八至凡一泉一石涵清露奇差远尘坌者靡不为桑门所蹈籍由大都以及委巷梵宇星繁未可数计也其新而敝敝而更新物理固然吾何记吾何记不亦多言矣乎然独于兹有深慨焉而因忆尝所论著云佛之生也远中国二万里其没也距今兹几三千岁且其教荒忽谬悠未易方物而流俗至今尊向之过共宫则修容瞻其象则伛躬至于其徒治其居如欲以奉其亲相与致志强力持之克终以必复其始而后已是果佛之福田利物也广与幻术震世也神与无亦民生之无教而见异物以有迁也易与夫自王教熄而异说兴行人皆贸贸然诡驰横骛无巳也而佛氏宏诞之说入人尤易而深故举世趋之若驱焉吾道更千百年至于今委弃郁塞不复显行于天下也然则彼之所以盛不由此之所以教者如其徒治其居致志强力持之克终以必复其始者之难其人耶吾故究佛氏兴坏之端而并识予之所感焉

石洲记

海宁东北郭迤北可十里许市远村深水渐广林樾蓊然濒水有洲甈以石而屋其上者徐氏也徐氏农于斯而食饮其水土更五世历百六十余年洲之屋犹故也至徐君时举始有榜曰石洲以志夫承之先足乎巳无所待于外之意其子禾秀而知学与予游而以记属予少则闻太史公之言曰海上有神山曰瀛洲诸仙圣及不老不死之药皆在焉葢尝有至者业未卒而飘飘然有凌云之气似游天地之间矣逮夫壮游三十年足迹几半天下都邑大家儵而赫奕忽而销歇名田甲第有不能以终其身者顾夫石洲十亩之宫数顷之壤传之五世而子孙方读书修行以延之亦可多巳予老矣盛者所不愿处而远者殆倦也夫将反初服以从君游农谈石洲之上甚许我乎

世善堂记

朱故乡旧姓至天相氏弥裕而文则撤先构因故址屋之如时制而拓其规燕以落之名曰世善之堂志先泽也爰来请巳使其子瑞明迭请益勤惟乡北里袁花朱族其间类能安土力稼以保厥家称右族吾耳熟焉乃今天相为我言朱氏之土著于斯也高大父以往佑弗详已曾大父以还则怡云甫谅朴宜干乡大父尚讷翁敦慎承其续先似竹益以恬夷谐族故早世而族党誉思之至今家不趐数传已田不易畔室不易榱以世兹业也夫何恃哉世恃兹善耳矣佑也敢不勉承之惧后之人之或忽忘也虽尝灌灌告恐听之或蹻蹻尔故约之以名斯堂犹将世世朝夕告也敢谒君子之训致丁宁视盘盂焉夫善天之道也人受之以生虽禀于气者万不同而原于理者无或异故善一而已矣存于心淑于身笃于亲以施于家善其近乎仁矣然我善而我为之而人则归之天且福之无他其理同也而世其善者天之与人又可知已故曰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天人之际夫固有不爽者朱氏之善数传一揆而天相复崇诗礼以文之福其身以裕其家为善食报宜也今兹瑞明方举于乡燕鹿鸣而归将浸升庸其广前人之独善以超越而世则斯堂固养德成业之地而善之可世者又不止是巳矣

西溪记

秀之地以水胜下而平湖水兴地半又加胜焉最下而西南有溪卑居弘受地若尽而水无涯故其胜尤奇方夫上流诸水发于山道于江以达于川泽陂渠之间也大决横放雷驱云拥物鬬势激变怒万状亦壮矣哉逮乎力分气杀疾者舒悍者恬险者夷蜿蜒委蛇以底于斯万顷湛如鉴彻空明黛蓄膏停凛乎与神俱澄又何胜也而况霞暎错绮空连远碧风行成文目涵生色云烟雨旸开敛晦明而变态靡状者天若相之险而石蹲危而桥横断岸深林呀如奥如柴扉竹屋隐见萧疏而高下毕呈者地若形之沙禽水兽之出没游儵跃鲤之浮沈新绿倒影落红浮馨渡者淋漓歌者激烈渔舟远近泛泛如叶杂然前陈者皆若有意回巧而献技焉此一溪景物之大都也若夫泠泠之声以清耳瀯瀯之状以清目渊泓澄涵之虚以清心触而成画感而成诗至于神会而境遗则善观物者所自得又非言之可尽状也某奕世家溪之东因自号曰西溪适也而游倦也而卧意得而吟事感而啸无不于斯若将终身焉赵君鸿逵其里人也过而谓之曰出处士大节也然古人曷尝容心哉用舍任时而我无与是以处则出之用存出则处之道行要非苟然而已今子乐一溪之适而飘飘然洗耳濯足以为高是有心以适已与无我以任时者无乃疾也乎某若为不闻也者而歌曰文驷华毂非吾期兮泌水濠梁惟吾师兮吾老吾溪其桨只且君不复诘间以语余余曰夫夫也岂有而安于乐土者耶俟余兴至泛舟当湖造其庐观其为人制招隐之词以讽之君能索我于西溪之上否乎君曰唯唯兹溪重于秀自子始矣作西溪记

娄君去思碑记

传曰得民有道得其心斯得民矣信哉至若杭守娄君将今之所谓得民者非邪娄君既代去杭人思之莫释也大夫士相与议碑而传之慰羣望昭永劝云嗟夫郡县长吏承君子民者布海内也至指数得民者累百几一见尔殆民性古今殊抑吏治非古巳乎谚曰善为水导之平善理人抚之静非虚语矣故诗书言治曰阜民安民扰民汉初善治曰赡养休息汉称良吏曰不扰不烦长者甚则禁网疏阔或漏吞舟之鱼而吏治未害民且又安治体固当尔也故曰其政闷闷其民醇醇有以也夫叔世才武之吏兴任豪敢右功能务为快意少恩之治而父母帅帅之义微最下者称问遗媚贵势朴击嘱买请求亡何奏异等据要津而身计获矣民于何有其极也吏能愈巧民伪愈悍交逞胥残法日以不振世日以降民日以敝君子所为哀民而疾吏之不古欤娄君贞素敦确任质少文悛悛朴鲁人也守杭政尚宽简吏习怠安而约躬奉职惟民之为周行无束修之交过宾鲜二簋之飨势家绝请托之迹公藏羡余辄舍以纾民上官论是非持大体声色谁何屹不为动至与细民言歉然若恐伤之六朞一日赞毁殿最若罔关于其心也迁福建都转运使去去装萧然如始至时介诚苦节较然不欺其志矣予闻之郡人娄君在治闇不省矜时无可称闷若不快人意逮去之日老穉填道遮留至不得行久而不忘感叹弥长是岂邂逅以徼一时之誉者等哉彼其子惠之心诚信于士民也昔称守杭者志籍数千载卓尔才数人皆荣名当年尸祝百祀无绝巳时无他得民焉耳娄君方之其庶几哉其庶几哉

鹤所记

余使过扬扬人或笼一鹤赠余余畀乐仲畜之所居之东偏浚池饮之莳竹甓墙樊之贯鱼捋稻食之声唱之鸣袂导之舞其狎而适也余题其处囗囗所曰先生可遂记之乎曰吾何记吾何记吾记所尝得于过庭者也夫往先给事督余学必以正凡世之可骇可愕废时失事为学害者一切止之不予近也予学成游京师归先君老矣无以为娱间以鹤进不余止也余妄意为教之术昔之止余者皆生人所必用者也人以必用而求必得之将必遗患矣今之许予者无所于用者也无所于用则无所于溺所谓玩物适情者耶小不废时大不失事余学适倦觞咏相对飘飘动遗物远游之怀不将贤于干没外诱老死而不知休者哉今吾乐仲于学则巳辍矣病乡无以自娱而于鹤寓情焉盖先君昔之不余止而今不以止乐仲也若固溺焉则书籍可以丧志况夫鹤哉而庸愈于彼耶苏长公吕成公之论卫君者足以戒矣是固先给事之教之所不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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