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彦从窗子一跃而出,满目寒意,“想利用我谋反?邓觉,你这算盘打得太好了些,你今日所说,我一个字也不会信,既然你想同许某玩手段,那许某又何必手下留情?!”
邓觉的脸色一变,果断地拔出了腰边的长剑,“还等什么?!还不快给我拿下这批人!”
许君彦带来的两百精兵虽然人数占了劣势,可身手都是极佳的,很快就让邓觉脸色难看了!
很快,邓觉的人手就被逼到了院子,尸体倒了一地。
邓觉再没了方才稳握胜券的气势,他脚步也乱了,悄声退了几步,闪身就进了一道暗门。
他知道今日这件事不成功便成仁,反正自己落到许君彦手里便活不成了。
邓觉心里一横,将那木盒塞到了一个心腹的手中,“务必要用最快的速度送去洛阳!我活不成……他许君彦也休想活得顺畅!”
他说完便将亲随推入了暗道,随后拿着长剑冲出了暗门,向着许君彦迎了上去!
许君彦的动作似乎是染了煞气,血迹遍布的长剑杀气腾腾,映着眼底的肃杀,俊美的脸庞因沾上了血迹而添了英气。
邓觉逃不开那剑,被直直地削去了左臂,他一声痛呼便栽在了地上。
“侯爷,都处置完了。”
清理完刺史府的乱子,许君彦这才发觉那些册子都没了踪迹!
“证据在哪?”许君彦用剑锋抵住了邓觉的喉咙。
邓觉被制住了双手双脚,却见状大笑了起来,“你以为你灭了我的口就能安然无事?我就不信你能比我多活多久?!可笑!你才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人!可悲!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去!”
随后邓觉咬碎了牙齿间藏着的毒药,很快就瞪大眼睛抽搐了两下,倒地身亡。
见到邓觉没了动静,许君彦眼里的冰寒冷到了极致,可还没来得及追究那份证供,却听到来人通报,绥江突然江水暴涨,方才视察的码头也一片混乱!
许君彦眉头紧蹙,“去码头!”
此时天色已经渐晚,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也没了踪迹。
绥江不再平稳,货船一而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颠簸。
“不好了!这水涨的太快了!这样子下去会翻船的!”
那女人脸色极差,望着越来越不妙的水势,她断然下了命令,高声喊道:“快退回去!退去刚才停船的码头!”
周承瑞听到她要退回去,立刻便拿着长剑冲了出来,“我看谁敢退!”
那女人满脸怒气,眼睛因为染了怒火而凌厉非常,“你看不见吗?这水太急了!这么走下去我们都会死!”
周承瑞眼睛一眯,眸中凶光必现,他尽力稳住了因为船身颠簸而不能站稳的双脚,厉声道:“不能退!”
女人戾气尽显,“这是我的船!我说了算!”
周承瑞步步紧逼不肯想让,“谁退我就杀了谁!”
那女人狠狠跺了跺脚,“送死的事……我们南疆人不会这么蠢!来人!给我拿下这个人!这船必须退!”
几个水手也明白这情势容不得再犹豫了,都纷纷拔出了刀,在摇摇晃晃的甲板上对峙了起来。
严让听到了外头的声音,心里一急,忙跑出了暗室。
江锦言见状也忍着排山倒海的感觉,紧紧扶着墙出了房间,片刻也不停歇,立刻按照自己一路来的判断往货仓的方向而去!
江水翻腾汹涌着不断扑向船身,摇晃的货船不断在颠簸,江锦言只得是抓紧了外头的绳索,一步步移了过去。
这船绝对不能留!出了文州这一段就是一路南下了,周承瑞的手里一定是留了重要的底牌,这底牌很可能对大周极不利!
她费力地转过几个拐角,终于撞开了一扇木门,摸到了载货的地方。
粗厚的绳子绑紧了大大小小、极重的木箱,她衡量了一番,立刻拔下暗藏在发间的那支玄铁长簪,利落地将绳子隔断,又狠狠推了最前头的木箱一把。
夜色渐浓,一个个木箱落水的声音也混在了江水滔滔中,江锦言又费力地推下了另一个,来不及歇息又接着继续……
不断失了平衡,越来越轻的船在江水中颠簸地更加厉害,甲板上的一行人握着刀剑根本就无法站稳,周承瑞用剑指着那女人,厉声喝道:“你做了什么?不想活了?!”
那女人同样气恼,“你们大周人奸诈的很,我不会跳进你们的陷阱!”
一个大浪打来,船身猛烈地一偏,差点就翻了过去。
“你想死吗?还不快去想办法稳住船!”
那女人狠狠瞪了周承瑞一眼,“刚刚就应该退回码头!”
“不好了!老大!货仓出事了!你看!”
江水上漂着十几个大箱子,都在巨大的颠簸中沉沉浮浮,那正是船上的货物!
“该死的!看守货仓的人呢?”
那女人的视线狠狠一扫,几个男人结结巴巴地站了出来,“老大,我们听到你喊我们……”
“废物!给我去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承瑞哼了一声,“船要是翻了,谁也别想逃!”
“爷!江大小姐不见了……”严让不敢置信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屋子。
周承瑞急切地皱起了眉,“去找!”
这时候的码头上,一个衙差拿着一个小布袋,神色匆匆,见到许君彦一行人,忙迎上前去,“大人!这是方才那船留下的,是罂粟!”
罂粟是南疆特产,涉及到罂粟便是抄家的重罪。
“上游水堤被炸,船一定会退回码头,带兵守着,必须截住这船!”
许君彦说完后转身说道:“其余的人跟我去上游!”
货船不断被江水拍打着,推挤着,混着水草味的江水一遍遍冲刷着船身。
“离上游的水堤还有多远?”
那女人没好气道:“半柱香的时候,如果船没翻的话,现在我们还弄丢了要献给巫王的贡品,都是因为救了你们这些大周人!”
周承瑞的一双桃花眼此刻尽是阴霾,“撑住这船。”
严让找遍了整艘船,“爷,找不到江大小姐!会不会……会不会掉进江里了?”
他还没说完就被周承瑞掐住了脖子,“我不允许她死,她怎么会死?!”
严让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却不敢动弹,知道脸色憋得通红。
周承瑞放开了手,“去找……”
“属下已经找遍了。”
“我说去找!”周承瑞低吼了一声,一个大浪打来,江水将他淋了个透,凉意也席卷而来。
货仓的角落里,江锦言握紧了手里的两块玉,母亲留下的和许君彦给自己的,被江水不断冲刷,冰凉一片的手心握紧了那两块玉。
一个一个的浪头几乎让这船的大半部分都浸没在了江水里。
“老大!这船撑不住了!”
那女人一把推开掌舵的水手,“前面就是码头了!你看到没?”
一个大浪打来,那船又重重地歪了过去。
“那不是码头!是大堤!大堤被炸了!老大,完了……”
那女人一愣,手也松了,“快弃船!快走!”
严让被一下子甩在了柱子上,“爷!这船是不是要翻了?”
周承瑞听到了声音,转头见那几个南疆人纷纷跳进了江里,心里暗道不好!
“爷!快跳下去!船要翻了!”
一个浪头一打,整个船被掀翻在了江中……
大堤旁,许君彦赶到时,岸边的周承瑞咳出了不少水,靠在一旁的柱子上。
周承瑞望见了许君彦,自嘲一笑,随后无力地闭上了眼,老天都不愿意帮自己?
“侯爷!洛阳来的急报!端王逃狱!还挟持了……挟持了江大小姐!是往这方向来的!想走水路的追兵被绥江拦住了,只有一半的人马赶到了文州!”
许君彦脸色大变,上前一把揪住了周承瑞湿透了的衣襟,“她在哪?在哪?!”
周承瑞凉凉一笑,“许君彦,如果我是她死前唯一见到的人,这一点……我是不是就没有输给你?”
“你的话我半点也不信!”许君彦冷若冰霜的脸上再没了其他的任何情绪,他狠狠将周承瑞抵在了柱子上,“她在哪?到底在哪?”
周承瑞笑得越发大声,“江水这么急……她的下落你心里早就猜到了,不是吗?她不可能还活着,我得不到的东西,你以为你就能得到了么?你不过是一个国公府的庶子罢了,你凭什么得到她!凭什么!”
许君彦的拳头砸在了他耳侧的柱子上,“我不信。”
一旁的许名也愣住了,江锦言还在江里?江水这么急,怎么可能还活着?
“主子……”
“你守着这里,我去找。”
许名不忍心,“主子我也去!”
许君彦推开了他,“我说了我自己去找!你留下……处置好这里的事。”
一旁的周承瑞还在大笑,“许君彦,你痴心妄想!”
许名一脚踢了上去,怒吼道:“你们还不快把他押下去!”
滔滔的江水似乎无边无际,汹涌澎湃间,一只不断沉浮的大箱子上,一双小手牢牢地握紧了,泛白的指节被磨出了血迹,又被江水迅速冲刷地洁白,浸泡在江水中的江锦言紧紧咬着牙,意识渐渐模糊。
总算是拦住了这船,总算是拦住了周承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