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瑞脚步渐缓,温和一笑,以手示意江锦芊先过了一座小木桥。
待到过了那座木桥,周承瑞已经望见了新房红彤彤的色彩,大红灯笼因着是白日,并未点燃,但却已经是红的扎眼。
他自嘲一般地笑了一瞬,这才顿住了脚步。
“芊儿……”
听到端王柔柔的低唤,江锦芊心中一动,停住了身形,回眸一笑,尽量让自己在妩媚中带点娇俏的模样。
而周承瑞却是毫不拖泥带水地在她还没见到自己的动作之时,便快速出手,以手做刀劈向了她的脖颈。
江锦芊的身子转瞬便软了下去,斜斜地倒在了周承瑞的身上。
周承瑞伸手接住了她,望了眼她美艳的眉眼,一张俊脸上的笑意不减,“美则美矣,可惜了只是个庶女……”
横抱起江锦芊,他疾步走向了库房。
见到库房门口那两个要开锁的男人,周承瑞沉声呵斥道:“慢着!”
那两个男人手里的动作一顿,回身却见到是端王,只得躬身行礼,“王爷,小人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在办事啊。”
周承瑞淡淡道:“你二人先出去一趟,将角门外的马车安置好,再行返回。”
“小人遵命。”
那两个汉子对视了一眼,也不敢露出扫兴的目光,甚至不敢抬头去瞧端王手里的女人,连忙躬身便要退下。
主子的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钥匙拿来。”
周承瑞一把接过那把钥匙,以目示意。
那两人连忙加快了步伐。
不管这端王要做什么,他们这些个奴才也管不着,最好什么都不知道!
周承瑞将江锦芊随手放在了一边,这才打开了门锁。
许君彦听到了声响,侧身屏住了气息,顺着木门的开启闪身躲在了一旁。
周承瑞见到了背倚着墙角的江锦言便是眸子一沉。
竟是伤到了她?
他抬脚便要走向江锦言。
这一向淡雅不可方物却深藏凌厉的女子,也有如此脆弱的时候?
这时候她就这样倚在墙角,倒是添了娇媚,不似冷冷清清的沉着了。
见到周承瑞的动作,许君彦脸色极为阴沉,顾不得其他,检查了脸上的黑巾后便一个点地上前而去了。
“什么人?!”
周承瑞的身手也是不差,一个旋身便避开了那攻势。
下手如此狠?
他费力地拆招,低吼道:“是哪里派来的刺客?!”
随后周承瑞也迎了上去,二人竟是在这库房中交起手来。
手中均是无剑,这番较量便是不相上下。
然而周承瑞一拳攻向许君彦后,一个木匣被掌风带着竟是要砸到了墙边的江锦言!
许君彦此刻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用背生生挡住了那木匣,左肩也生生受了周承瑞一拳!
周承瑞蹙起了眉,“你到底是什么人……”
话语未落,他却顿住了,随后竟然是倒在了一堆木匣中……
一声闷响后,窗口处传来了戏谑的声音。
“好一个弱不禁风的病弱王爷,竟然接得住堂堂镇国侯的招式!”
一个身着玄色华服的男人从窗口处跳下,兀自走到了周承瑞的身边,从他的脖子上拔下了一枚极细的银针。
许君彦没有理会身旁的这一切,俯身轻柔地抱起了墙边的江锦言,扯下了蒙面的黑巾替她包扎了伤口,“方二少爷,你怎会在此?”
方立谨见他如此,轻轻哼了一声,“看也不看我一眼,侯爷,您这是质问吗?”
还能再敷衍点么?
许君彦打横抱起了江锦言,“不管为何,许某只求锦言平安无事,不然,今日这大婚即便是毁了许某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顿了顿,“这里既然有方二少爷,那许某也放心了……”
方立谨想到了自己为何在此便是一阵头疼,他一把拦住了许君彦,急声道:“不行!你走了,等会儿来了一大帮子的人要捉奸,让她们捉什么?捉本少爷?!”
自己可是得知了怀淑长公主的意图,这才先一步赶到了这里!
谁知道什么好处也没捞到,反倒快要成了苦力!
许君彦冷冽地目光扫过了这间库房,“捉奸?”
这话中的冰冷气息差点让方立谨脚下一个踉跄……
方立谨干笑着点了点头,从墙角找到了一只燃了一半后灭去的香炉,凑上去闻了闻。
“按我的理解,该是怀淑长公主想要毁了你未过门的夫人的声誉,你要不要瞧瞧这里头的熏香……这可是上好的媚药,不过你也知道锦言的性子太倔了,宁肯伤了自己……”
他见许君彦的神色又沉下脸,只好讪讪地望了眼一旁的周承瑞,“不过,端王这一出……我就不懂了,不过我这掺了麻药的银针可是准头越来越好了。”
“嗯……”一声娇弱的嘤咛声从门外响起。
方立谨神色一紧,“还有人?”
他快步出了库房,却见是美眸半睁似要苏醒的江锦芊!
她怎会在这里?
“想要捉奸?这可不就是现成的?这下可就有意思了……”
见到这倒在地上的美人儿,再想到那里头躺着的周承瑞,方立谨心中立刻起了一个主意。
想要捉奸?
那便给你们瞧!
反正这两个也没一个好东西,凑到一起去也不委屈了谁!
许君彦见他这动作,蹙眉道:“你想可若是毁了江家的声誉,锦言也会受到牵连。”
方立谨白了他一眼,“侯爷您这是一身浩然正气惯了,想阴损也没了那个准头……此事有关皇室体面,您就瞧着吧……”
方立谨似笑非笑地望着眼睛不离了江锦言的许君彦,心里暗自忖度。
说起来,你还不如你手里抱着的美人儿的心思呢。
许君彦抱着江锦言,生怕扯到她的伤口,只得是心平气和地站在原地,瞪了方立谨一眼。
方立谨却是毫不犹豫地用手里的银针扎了江锦芊的眉心,见她又不动弹了,随后便将她拖进了库房。
他放了被自己拖得衣衫凌乱的美人儿,“可惜了,这一出好戏便只能我一人瞧了,怎么?镇国侯还要留在这儿等着看大戏?”
许君彦却是垂眸道:“我不得泄露了身份,八百里加急的急报怕是已经到了洛阳,我此刻该是生死未卜地躺在军帐之中……”
方立谨笑意不减,“果然这裕通当铺的人手有几下子能耐,这八百里加急的消息也能早了一两天弄到手……”
许君彦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日后若是再用锦言的名头私自调遣裕通当铺,许某便……”
方立谨一听这话立马就要跳起来,“打住!我这还不是为了锦言表妹?”
许君彦盯着他道:“今日锦言就劳烦方二少爷送回靖安侯府了,顺道还请方二少爷用许某的帖子去太医院请常太医来。”
方立谨撇了撇嘴,“不是不让用您镇国侯爷的名号狐假虎威吗?”
许君彦一记眼风扫来,方立谨忙低下头,只得是狠狠踢了脚江锦芊,将她踢到了周承瑞的身边。
“行行行,我就是劳碌命……你将锦言交给我就是了,这出戏也不过如此罢了,本少爷不看便是了。”
许君彦却没有放手,沉声道:“方家的马车在何处?我亲自送她上马车。”
方立谨扯了扯嘴角,挥了挥手,“西南角门……”
难道自己还敢委屈了锦言?
再瞥见许君彦的眼神,他立马咽下了其他话。
说着他便低头又用火折子点起了那熏香,嘴边笑意渐起,“********在怀,端王情不自禁……啧啧,这出戏怎么瞧都是精彩!”
许君彦却对身后的一切毫无兴致,只是小心翼翼地抱着江锦言出了这库房。
偶尔瞥过那沾了血迹的裙摆,他便心如刀割,自己被刀剑所伤无数,可又有哪种疼痛抵得上这剜心之痛分毫?!
功成名就、建功立业?
若是连她都护不住自己又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儿时被推倒在竹林之中,便是她拉起了自己。
那时候的她笑靥娇俏,眸如秋水……
锦言……
待我能在这时间有一席之地、能护得住你便天涯海角,随你同去。
你想去江南?
那便归隐江南,你执油纸伞,我做赏花人,去踏一踏青石板路,放下这一切风风雨雨……
库房中的方立谨笑意愈加明朗,甚至带了丝阴狠之意。
自己想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么简单!
李陵如今同周承瑞太过亲密了,倒是要让他们互相咬上一口才好!
他见二人都有要苏醒的痕迹了,这才翻身出了库房……
江锦言被带走,还是交给了自己,自己哪能不尽心尽责地善后呢?
他叹了口气,见到不远处隐隐有不少女人的身影,这才疾步往前厅而去。
这时一堵围墙上,一男一女眸子都不自觉地眯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女人倒像是瞧好戏一般,但嘴里的话语仍是冷冷的,“你不是恨端王?他被暗算了……这不是如了你的意?”
那男人却是脸色不变,“我更想要他死……”
那女人神色稍霁,“你的身手,恐怕对不上他五十招。”
那男人用几不可闻地声音哼了一声,随后转身便要走。
那女人似是急了,“你要去哪儿?!”
“我改主意了,你走吧……”
那女人一把拉住了他,“你要回城南?我跟你回去!”
“那地方冷风不会再回去了,阿薇姑娘忘了那地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