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安永镇随着星空上的明月渐渐高悬,小镇上的居民也已然入睡,使得此后的夜色再次回归了它原有的清冷与孤寂。而此时坐落在冯府中央主堂的堂屋内仍旧是灯火通明,堂内的三道身影被明烁的烛火拉得修长。
“果然是外功功法吗,苦了这孩子了啊..”冯宇听到其旁无尘长老的禀报,心下也示现出一种默然的无力感。
“相信会有办法的,我一直在留意郡内的一些天材地宝,若有消息就算再大的险阻,我冯凌天也要为贤侄夺到手!”只见此时站在冯宇另一旁的青袍大汉冷厉面庞上带着一丝决然的说道。
冯宇看着这个自己的大哥,面容上也是颇显无奈道:“这些年大哥你和二哥为坤儿的事,也奔波了不少,三弟在这里便谢过了。”
“是兄弟就别说这种话,这要是老二在场可又和你急了,而且凭我和你二哥的能耐就能帮这样的忙了,那些累脑子的家族大事还是要靠三弟你的睿智与决断啊,大哥我在华炎郡都很少服人,而三弟在这五年做出的成绩大哥算是服了。”
冯凌天望着眼前的冯宇眼神中掠过一丝钦佩。其实冯凌天更加疑惑的是这个三弟竟然能笼络到白冉棠!使其成为家族的供奉长老,并只听命于三弟冯宇的差遣,而且让那个白冉棠又兼管近几年冯家新成立的情报堂口播种堂。
冯凌天大概知晓冯宇的居心,这可是变相栓住了这位在整个欣圣皇朝都颇有名气的人物啊!
冯宇把心中的思绪缕了缕而后冲着冯凌天摆了一下手说道:“大哥就别夸浮我了,同为家族办事,况且三弟我还是家主,当然要多尽心一些了,现在就是有些忧心坤儿这孩子啊,不靠灵根即便是把外功练到极致也很难突破初武境达至地重境,除非...”
“除非有地级外功的功法武籍,而家族的地级武籍全部是内功凭灵根修炼的功法,地级外功在华炎郡也是极为稀少的。”无尘长老难得收起往日的闲散,略显恭敬的接过冯宇的语句说道。家族内看来能让这位长老正视以对的人,也许只剩眼前的这个家主了吧。
“也罢,等夫人从天星阁回来再说吧,厉天..等着吧,你的首级我冯宇预定了!”冯宇走到窗檐前面露几许杀气的望着华炎郡的方向厉语道。
哗哗哗...
此时的夜已经很深了,而这里却一直在破坏着深夜的那种沉寂,奔腾不止的瀑布不断的划崖而下,拍打在嶙岖的岩石上,经过岁月的流逝与这般急流的蚕食,石岩上原本应有的菱角现今已然是被拍打得圆润又渗显一丝斑驳,周边的湖面也是被疾灌的瀑布扰得凌粼激漾,一直延伸到其湖泊的尽头才逐渐的平整如镜。
在此湖泊一处岩石的周旁,一道紫色略显纤瘦的身影仿如一座石雕般纹丝不动的把下半身全部扎在湖底。“经过两个时辰的扎马步,现在我的双腿已经被冰冷的湖水刺激得没有知觉了。”冯坤低头看着泛显寒意的湖面如是思索着。
不过感到欣慰的是即便熬了两个时辰,冯坤也没有抽筋不适的现象,看来往日的自修已初显成效。
过了片刻。“差不多了..”
“哗啦..我靠!”
冯坤踢腿的意识刚到,原本扎着马步的右腿便本能的迅速在湖中踢起!在这种由极静转为极动的过程中,其间麻木并冻得僵硬的右腿终于是承受不了这番动作的幅度抽筋了,那种陡然间肌肉抽搐的感觉,痛得冯坤倒抽一口气险些摔倒在湖中..
“可恶,有些急了!”冯坤面露几许懊恼的自责道。
在湖泊中又调整了半个时辰,冯坤定神望着湖面倒映的明月逐渐的冷静下来。
“之前的搐痛应该不是抽筋现象,而是腿部感官在麻木僵直的状态下出现了偏差,导致我的双腿在本能的反应上有些迟钝,故而产生了这般痛感,我的精神还是不够集中,而且踢腿前应该把这种痛觉也考虑在内。”能在短时间内找到自身修炼的症结所在,这般悟性也的确配得上天才冯三少之名。
“..腿之开穴,阵之其痛。”不觉间冯坤忽然想到这套影腿劲武籍里的一句话。
“哈哈,原来是这样!”此时冯坤心头终于愈加明朗并释然的笑道。原来这种痛能够有助于开通双腿的一些隐蔽穴位,而且只有腿部某些重要的穴道畅通之后,才能使其双腿‘意到腿到’甚至是‘意未到腿已到’的境界,从而后发先至于人。
“此功法虽然是人级功法,但是能达到大成便已是不易,至于影腿劲这套外功武籍的最高境界却是很少有人达到,‘水中影..空中无..腿扫人级难觅输’如果达至那种境界,我便能在人级里不会输吗..”想到此处冯坤的双眸炽热的望着自己的双腿自言道。
“痛,也只不过是一种感觉而已,恐惧..本身就是夹在强者与弱者间的一道分水岭,苦不尽,甘怎来!”
“哗啦...哗啦哗啦......”语罢,冯坤又是执着并不断自虐般的踢起腿来!
........
四更时下的夜似乎愈发沉悸,星空上不知何处飘来一块略显阴靡的孤云尽数遮住了明月所有的银色余辉,致使夜空下的安永镇愈加深沉。
“哗啦哗啦哗啦...”
依旧喧杂的瀑布下隐约参杂一股节奏般的声响,这般声响已是不间断的持续了五个时辰。
“哗啦哗啦...呼..呼..”又一刻钟过后,夜空上的那块孤云似不舍般放开对寂月的束缚,而当银亮的月色又重新洒下时,恰好映在湖泊中刚停歇下来的一道紫色尽显疲态的身影上。
此时冯坤的脸色近乎是一种病态般的苍白,汗水掺着湖水沿着鬓角划过湿泞的面颊至下颚,随后一滴滴的滴落在湖面上。若仔细观探冯坤的周身乃至其下的湖水,便不难发现其间散发着淡淡白气。
其间冯坤的双腿在湖泊里不断互换踢打,在这五个时辰中从最开始的阵痛抽搐到后来习惯性的痛楚,再到现在的麻木,冯坤感到自己的双腿在湖中的感知愈加与其自身的反射神经达到一种由量到质的契合。
冯坤此时双脚的麻木感并非是刚扎马步时的那种静态麻木,而是在不断踢腿的这种极动与停止的极静间有效磨合的成果,而且这种纯粹的麻木已经没有之前的那种阵痛了,冯坤已然感觉到此时的自己已经逐渐摸索到了门路。
“明日配合影腿劲主修蛮拳,当今地级外功武籍颇为稀缺,毕竟这是内功靠灵根修习为主导的天下,我这般也是无奈之举,不过还好现在有这两套不错的外功功法武籍,另一种人级高等外功蛮拳若修到大成更是霸道无比,若影腿劲与之相比,也只有它的最高境界能勉强与蛮拳周旋立于不败,否则蛮拳稳压影腿劲。”
总的来说...这两套外功武籍哪怕与高等人级内功功法相比也是不遑多让,最重要的是外功修炼之后的抗击打能力还要强上内功一线,但如果想突破到地重境不仅仅需要稀有的地级外功武籍为辅助条件,其难度也要高于凭借灵根兼助的内功武者啊。”冯坤的眼神多了一丝茫然,紫色的身影在如银光般的月色映衬下似乎徒增几许惆怅。
“不想那么多了,事已至此,坦然处之,先用这两套人级外功武籍练到九重劲巅峰再说吧,这样在暴风雨来临之际也好有个自保啊..”冯坤盯着自家方向如是的说道。
自从冯家近年有所崛起,冯坤就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父亲一直都没有动手对付昔日的两个老冤家秦家与赵家,冯坤其实还是很了解自己父亲的,一向不肯吃亏并与家族名誉为己任的父亲能退出华炎郡窝在这小小的安永镇五年而未动手,这只能证明一点,那就是父亲一定是蓄势待发准备那致命的雷霆一击!
冯坤打算在这之前有一自保之力不能让父亲因为自己而过于分心。
冯坤甚至怀疑父亲的这般隐忍是否与五年前的那次偷袭也有关联,因为家族最后虽然阻止了厉天三兄弟的那场偷袭,但损失也颇为惨重,而且自己的灵根也是那时候被仓促逃跑的厉天随手一击所致,可即便是其随手所伤也不是那时仅有初武六重劲的自己能够承受的。
所以导致冯坤的内伤至今都是没有好转,其间各种内疗的丹药均已用过,可结果还是一样,就因为冯坤的内腹伤势伤在灵根上,倘若冯坤当初没有穿金丝甲,那么其后果相信会更加严重甚至有性命之忧,看来当初厉天虽然是在逃命中仓促出手,但从其对冯坤下手的位置可以看出此人的心性实乃阴险之极!
...仿佛晃眼间,十天就这样逝去。
没错,在持续不断修炼中,冯坤觉得十天就是这般短暂,在这些时日中冯坤已是逐渐掌握影腿劲与蛮拳的修习要领,而且冯坤也是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体上在慢慢的变化,变得肌肉愈加凝实,随着隐蔽的穴位被一一打通,冯坤感觉自己身体上的感官均是极为的敏锐,整体的体质机能与瞬间的反应以及协调能力都明显的变强了。
此期间冯坤也用过母亲李雪娟从天星阁取得的星元丹,可是当发现自己的内力蓄力存储至丹田时,冯坤则再次苦笑的发现由其内力而产生的气海,其根部在坚持了片刻的积储后,内力再一次不堪重负渐渐的倾泻而出。
由内力构成气海,而此气海的根部即是灵根,所以随着根部内力气海的流逝,便说明冯坤的这次灵根修复又宣告失败,同是站在其旁的冯宇也是眉头紧锁,而冯坤对此亦是早已见怪不怪了。
“我在灵根未损之前已是初武境六重劲,所以我身体的体质强度也大致定格在六重劲上,再加上之前的外功修习如今已是彻底巩固并达至六重劲巅峰,今夜应该加点料了。”
走在府内布满青石的石路上,冯坤整理着思绪眼神也是漫无目的的望着周边的景色,而当冯坤扫过石路旁某处的一颗古树时,只见蜿蜒的藤蔓错落复杂的攀着树干延至树枝上,在冯坤的角度眺眼望去,树干上的藤蔓像血脉般一样鲜活,可是冯坤的注意力并没有停留在树干上,而是定睛看向飘落而下的树叶上。
“风袭..叶落..树叶在飘落过程中,风若停息而止,可它依旧会落至地面,如果我是树叶,敌人为风,那么我落地的节奏可以先随敌方的节奏走,因为就初武境而言,外功武者与内功武者相比,在体能与韧性上还是很有优势的。”
“直到地重境,灵根里的玄气才能彻底外放功力显著,所以初武境内甚至是比我强一线的武者,我均可先随对方节奏走,只要能拖住且消弱掉对方的体力,那么我的外功优势就会显现出来了,以拖代攻,以外功之长还彼其之短!”
当夜晚依旧如约而至时,冯坤那道紫色的劲装身影也已然如赴约般定格在奔腾的瀑布下,而待看冯坤的双臂与双腿,均是绑着厚重的沙袋,而当其全部被湖水浸透之时,那原本颇为沉重的沙袋,其重量再次增加倍余不止!冯坤凭借身体上开通的穴位与其自身的毅力执着的在湖泊中踢着腿,双臂也是不停的轰击着瀑布的急流。
随着时间的点滴流逝,冯坤也是感觉自己的身体疲态尽显。
“呼..一定要适应这种疲惫,这样才能激发肌肉上的潜能,不能停..不能停!”冯坤咬着牙急促喘息中已带有几许沙哑的语音说道。
这般的自虐已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而当冯坤榨干最后一丝气力跌坐在湖泊中的石岩上时,原本幽暗沉寂的夜空已是多了一些灰白的亮意。察觉到这一点的冯坤,此时同为灰白近乎病态的疲惫脸颊上自得般掠过一抹微笑。这是冯坤近日来第一次载沙袋所坚持的最长时间...整整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