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章结束,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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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破晓,菩提叶凝露成霜,衣香鬓影掩过了几声叹息。
“走吧。”乾儿于树下静立,身上白衫花影重叠,看见意料之中米桑那微肿的双目,许是她昨晚做了一场隔世经年的梦。
三女相对而视,心中各存着自己的心思,纷纷御起自己的法宝,向着那繁花摇曳中的芙蓉城而去。
开了又败的花墙上只余下斑驳,古朴城门之外人烟稀少,鲜有过客。三女提步而走,一阵风吹开了落叶,乾儿停住脚步,一阵凛冽的刀气正扑面而来。淡淡笑容浮现于嘴角,乾儿别过头去,刻意忽略那花影下隐去的青衫,依旧走入芙蓉城内。
落花如雪砌,碎于足下的花瓣带着丝丝余香,街上的行人愈发少了,家家关门闭户,驿边桥头自有人窃窃低语。乾儿目不斜视,径直向街角的酒家走去。掌柜单手支腮垂目打盹,小二则是趴于桌上,枕着自己的口水酣睡。乾儿一行拾阶而上,掌柜闭着的双目迅速睁开复又阖上。觅了一处雅阁入内落座,乾儿倚着凭栏向下望去,朔风卷着酒旗,一抹青衫飞一般地掠入酒家。
“进来吧,多莫。”乾儿端起空杯,杯内皆是浮尘,显然酒家客人稀疏。
“你如何猜到是我?”多莫自屏风后转出身来,手中依旧持着那一柄寒光凛冽的弯刀。
“这样霸气十足的刀气,除了你,还能有谁?光天化日之下持着兵器大摇大摆地在芙蓉城内走动的通缉犯,除了你,还能有谁?”乾儿慵懒一笑,将面纱掀去。
“我在城外守了数日,终于等到你了。”多莫的言语就如同他的刀一样寒冷。
“我们入内,却不敢言也不敢叹,今日这城内气氛十分不寻常。”乾儿突然掷出手中的空杯,空杯直直砸于山河屏风之上。屏风之后的人影闪动,渐渐平静。
“为何留活口?”多莫皱眉,手中刀锋一闪,身形才动,这厮竟然刀比人先行。乾儿摇头叹息,多莫已自屏风后转进来,刀上一条血迹蜿蜒而下,滴落于地面。
“苍蝇已拍死了,可以说了。”乾儿慢慢走至扶栏前,任枝上残香覆盖眼睫。
“数日以来,我日日于城外相候。未等到尊驾,倒截了三只老鼠。”多莫半边的面具与其手中之刀互相辉映,散发着寒光。
“嗯?请说。”乾儿默默俯视着路上过往的稀疏路人,并不转身。
“啪——”三封书信轻飘飘落于桌面。米桑与蘅芜各持一封,取出信笺。
“什么?”米桑失声而呼:“闵瑞已被兄长斩杀!”乾儿转过身来,若有所思地盯着蘅芜手中的信:“这封是什么?”蘅芜低首轻声诵读:“夜袭失败,妖月有诈。迦倻将迎娶鸟族二公主妃菱为后。”
乾儿凝眉上前取了第三封信,展开、轻读:“鲛龙已达成盟约,龙四即龙王位。”读罢,将信件折起,问道:“这三封信去往何处?”
“文河。”多莫言辞间无丝毫尊敬。
“我看你不打算给自己留丝毫余地,居然将文河的信使给斩杀了。”乾儿淡淡一笑。
多莫皱眉,不再多言,怀疑的目光望向米桑。
“这信上说的难道是真的吗?哥哥他居然、居然将闵瑞哥哥杀了!”米桑将手中纸张攥得皱巴巴,心急如焚地问多莫。
“虽然不知其他两封信件的真实度,但是这一件却是事实,芙蓉城内已传开了,现在人人自危。文河居然连闵家都斩尽杀绝。”多莫皱眉,神色突然极为戒备:“米墉之妹应已做了戟行那厮的姬妾,你又是何人?”
“不可能!哥哥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闵大哥是我们米家的大恩人,连我的亲事也是闵大哥一手操办的。绝对不可能!”米桑将已被揉成一个纸团的信件丢给多莫,神色凄楚,根本无法面对。
多莫冷眼旁观,兀自不语,神色间没有放松戒备。
“这三封信,应该是真实的。”乾儿实是想不出文河捏造书信的动机,只能劝解米桑,痛苦的真实比美丽的谎言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呵呵。”米桑颓然地捂住双目:“昨晚,我还梦见和哥哥、闵大哥在一起,在那与天为伍、与地为伴的草原马场里烹羊煮酒。年幼的那段欢乐时光是画境中支持我苟活至今的唯一动力。”面纱浸湿,指尖揉皱的是那曾经的水阔山长。
乾儿轻轻地拍了拍米桑的肩,安慰的话语不知从何说起。蘅芜伸出手去,握住米桑颤抖的双手,用手心的温度去温暖她冰冷的指尖。
“看来,目前不在文河掌握之中的只有北方昆仑一族了,这迦倻果然是个人物。还有妃菱——”乾儿突然沉默不语。
“这鲛族与龙族为世仇,怎会一夕之间就达成同盟了?”蘅芜将手中书信放下,满目疑虑。
“这鲛人与龙族之间的仇恨应不会那么容易化解,除非是暂时的媾和。”乾儿将蘅芜手中信件接过,信上只有潦草的几个字,并无其他印记,实是做得十分隐秘,未料竟然被这个拼命三郎多莫给半途截了。
“信件都是今日凌晨到达此地,应都是于近期发生之事。”多莫补充。
乾儿攥紧那信件,指尖火星闪烁。转眼,那信件便化为飞灰。
“还打算去探望你的兄长吗?”乾儿看着刚刚抬起头来、情绪渐趋平静的米桑。
“如今,我已不知归处。”米桑低首,原本一心念想便是与哥哥倾诉后与闵大哥商议再做计较,怎奈物是人非事事休。
“看来,芙蓉城已无法容纳我们了。”乾儿转身伸出手折了那残花。一朵花微笑着诉说最后的美丽。乾儿颓然吹落那花瓣,眼中目光已坚定:“如今,只有北方昆仑族才相对安全。”
“昆仑族?那个迦倻王据传性格古怪,疯癫痴狂。”多莫摇了摇头,一脸冰冷。
“你还有别处可去吗?”乾儿眯起双眼,目光却咄咄逼人:“你的妻子呢,打算让她与你一起颠沛流离?”多莫没有说话,刀背上的血迹已干。
“和我们一起去吧,带上你的妻子。”乾儿看着多莫那过客一般冰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松动。
“我缺少同伴。”乾儿将自己的背影留给多莫,那孤寂的背影黯淡了四周的花雨纷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