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五六天,已到归圆节下。清早楚麟腾起床后正感无聊,突然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接着传来韩顾鸣的声音:“舅舅,娘有事让舅舅过去一趟。”
楚麟腾一开门,韩顾鸣和韩慧岚同时进门抓住楚麟腾衣襟道:“舅舅快点,娘等着你呢。”
韩顾鸣转头对韩慧岚道:“你快放手,是我先找到舅舅的!”
韩慧岚不服道:“不对,是我先找到的。你才快放手。”
楚麟腾看二人争的面红耳赤,伸手抚摸着两人的头笑道:“别吵了,你们两个同时找到的。”说完一手牵一个,走向中间的屋里。
一进屋,两个孩子就大喊:“娘!舅舅过来了!”
楚云凤从里屋出来,手里捧着一套衣服对楚麟腾道:“今天归圆,小弟快去把这套衣服换上。”
楚麟腾笑道:“穿什么不一样?这些年都这样,习惯了。”
楚云凤听着不觉来气道:“小弟!做人要懂得自己珍惜自己。要是自己都作践自己,那吃苦也是自找的。别再婆婆妈妈,快去换上。”
楚麟腾接过衣服笑道:“好,我自己珍惜自己,这就去换。”刚说完突然想到袁梦玲,不禁心里一阵惆怅,叹了一口气。
不想这一切都落在楚云凤的眼里,楚云凤便笑道:“这么感慨,不知想到什么惆怅的事了?难道是想到哪家的姑娘了?说给大姐听听,大姐帮你拿点主意。”
一言被说中心事,楚麟腾不觉脸红道:“哪有,大姐你想多了!”
见楚麟腾反应,楚云凤也明白了六七分:“就你那点小心思,还想瞒大姐。还不快如实招来,那姑娘模样,品行怎么样?”
楚麟腾犹豫了一下,便把袁梦玲的事简略说了出来,听的楚云凤不住点头。待说完楚云凤笑道:“小弟不错嘛,现今也有闺女爱慕了。以后要多多加油,更要让楚家多子多孙,兴旺发达。”
一句话说的楚麟腾脸上发烧,便道:“大姐,别取笑了。眼下事还没有定呢!”
楚云凤一脸似笑非笑道:“这愁什么,听那袁梦玲口气,只要你答应那事就成了。待钱家的事一完,大姐陪你去一趟,正式提亲下聘,不就定了吗?”
楚麟腾笑道:“虽说如此,但眼下还是考虑正事要紧。我先去换衣服了。”
说完连忙从屋里走出来,回自己房里换上衣服——刚好合身,但看这衣服做工精细,每处缝口丝丝严合,针线纹路细致。想到自己才来这里五六天,大姐就作出这套衣服来,其间幸苦,可想而知。
午饭过后,正在闲聊,突然外边传来敲门声。不多会隔壁的王老汉进来笑道:“归圆佳节,特来走访一下,来年还请多多关照。”接着又对楚麟腾道:“楚公子也是,希望来年金榜题名,早日成家立业。”
来这第三天时,楚云凤曾带楚麟腾走访了一下左邻右舍,并熟习了城西的环境。这王老汉自从韩家迁到蒙城起就是邻居,初来此地时人生地不熟,这王老汉为人随和,知无不答,才让他们逐渐熟悉了蒙城。后来做生意时,王老汉也曾鼎力相助,所以在左邻右舍中这王老汉和他们家来往最频繁,关系也是最好。据楚云凤说这老汉早年有一子,方成年,不料出游时遇上强盗夭折了。老来丧子,其悲伤可想而知。最后没办法王老汉又领养了一个孩子,现年方七岁,甚是年幼。
见王老汉进来,韩远思也忙起身道:“哪里!大家相互关照而已,来上座。”
楚麟腾也忙起身问好,一时家常冗繁。王老汉还没走,外面又传来敲门声。待王老汉走时,楚麟腾也找了借口回屋陪两个孩子去了。一整个下午访客络绎不断,直到黄昏时分方渐渐无人再来。
到晚些时分,楚麟腾正逗两个小孩玩,突然传来敲门声,又听楚云凤在外面道:“顾鸣、慧岚,快开始放焰火了,和你舅舅出来看!”
一听说放焰火了,韩顾鸣与韩慧岚连忙起身拉着楚麟腾道:“舅舅,咱们出去看焰火。可好看了。”
看着两个小孩着急的模样,楚麟腾不觉笑了。小孩子最可爱的一面就是无论想要什么,都那么纯真的表现在脸上,毫无掩饰,让人从心里喜欢这种纯洁的人性。
到了院里,见硕大的烟花从空中散开,一点一点的五颜六色,点缀的夜空异常美丽。两个孩子顿时又是叫,又是跳。不多会,空中竞相争艳,各种各样的形状,颜色,都在点点斑斑中闪出辉煌的一刻。
楚麟腾还从来没有在城里度过归圆,虽然以前也看过焰火,但规模、程度都不能和这相提并论。四散的霞光似乎连夜空都要点亮一般,不觉也看的呆了。
这时韩慧岚看着不断散开的焰火道:“好漂亮,要是天天能看到就好了。”
韩顾鸣听了,不服道:“这算什么漂亮,将来我长大了要做比这更大,更漂亮的焰火。到那时天天都放焰火,要让所有人都来看我做的焰火。”
韩慧岚扭头问道:“那到时候能天天放吗?”
韩顾鸣一脸的自豪道:“能,我要天天让别人看到我的焰火有多美丽、多漂亮。”
楚麟腾听了,不禁接道:“顾鸣,这个世界上无论想要做什么,都要努力的付出才有回报。梦想并不是那么简单能实现的,你有努力的信心吗?”
“有,我将来一定能作出焰火来!”
看着一脸自信的韩顾鸣,楚麟腾不禁想起自己小时候,心里隐然觉的当一个小孩真好,无忧无虑。
焰火完后,楚云凤笑着出来道:“快进来吃饭吧,都准备好了。”
两个孩子一听,又连忙拉着楚麟腾进屋。进屋后见满桌佳肴俱已准备停当,韩远思坐在桌前笑道:“麟腾,来这里坐。”
一时众人全都坐下,韩远思举杯道:“又是一年过去了,以往一些不如意的事就让他随这杯酒过去吧。来年我们好好努力,一定心愿得偿,干杯。”
楚麟腾也和道:“不错,来年一定大仇得雪,干杯!”
放下酒杯,楚麟腾问道:“姐夫,最近钱家有没有什么动向?”
“自从听你说青汶观之事后,最近留意了许多。这段时间钱家倒是没什么大的举动,但出入他家的道士确实比以前多了。”
楚云凤这时插道:“今天归圆,咱们先不提这些,以免惆怅。不如说说小弟的未婚妻!”
韩远思一听诧异道:“未婚妻?麟腾,这可要如实交代一下!”
楚麟腾不觉有些脸红道:“别听我姐瞎说,哪有什么未婚妻!现在还什么都不是。”接着,又将袁梦玲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韩远思听完后笑道:“看来我这个小舅子挺有能耐的,桃花运也不错。虽然说有辈分这层关系,但毕竟还是无亲无故,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看来钱家这事一解决,我们也得收拾收拾,再次搬家了!”
楚云凤听了笑道:“算你聪明,麟腾现在也到了婚嫁年龄,我们不给做主,谁做主?听麟腾说,那袁家也是迁城大户,咱们的聘礼也不能寒酸了,现在就应该着手准备了。”
楚麟腾听了,心里一时感动,一时温馨,笑道:“大姐,聘礼的事无须你们操心,你和姐夫到现在这样也不容易。还记得你中午给我说的话吗?你们也先自己珍惜珍惜自己。”
“什么不用我们操心?眼下爹娘都不再了,我们不给你做主谁做主?小弟,咱们家不容易,能看到你成家立业,这是我当大姐最大的心愿了!你也好好努力,方不辜负当年爹娘对你的一片期待,每每想到爹娘,我就···我就···”话音未完,楚云凤便已哽咽不成声!
一番话说的楚麟腾默不作声,韩远思叹了口气道:“过节人都图个高兴!你看你···。”
“远思说的对···,是我不对,该罚。”说完抹掉眼泪,笑着抬起头来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这才像样嘛!”韩远思说完又转头对楚麟腾道:“麟腾,关于这事你也不用在多说了。这也是你姐和我的一点心意。将来飞黄腾达了,别忘记我们就行了。”
楚麟腾蓦的感道一阵久违放松,一种情感和精神上的信赖与放松,而这种放松所带来的那种归属感、依赖感更让自己从心里感到一种温馨,一种感动。不觉热泪盈眶道:“姐夫,大姐,你们对我真的是···”
“看···看···,你又来了。归圆嘛,眼泪什么的,就别再让人看到!”韩远思一脸的似笑非笑。
“是···姐夫说的对,我也该罚!”说完也举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咱们也别说那些沉重且又惹人伤感的话题了,挑些轻松愉快的谈谈。”
韩远思一句提议,楚云凤和楚麟腾都说好。一时场上气氛轻松,笑声不断。酒过三巡,韩远思又笑着提议猜拳喝酒,楚麟腾第一次接触猜拳,楚云凤又是一阵详细解说。之后,满屋子回荡着猜拳的声音和笑声,楚麟腾也第一次感觉俗世的生活也是如此趣味横生,三人尽言相欢,直到深夜方散。
散后楚云凤忙着收拾残桌,韩思远有个七八分醉,正躺着休息,楚麟腾也感觉头晕呼呼的。正准备回去休息,猛然想起一件事来,连忙把睡眼惺忪的韩顾鸣与韩慧岚叫到眼前,拿出准备好的礼物对两个小孩道:“这是舅舅给你们的礼物,拿着!”
这时楚云凤正好出来,连忙道:“小弟,你以后别再给他们买这些东西了,既浪费又没有价值。自从你来了几乎每天都给他们买玩具,你这样娇惯他们,只怕以后不好管教!”
楚麟腾笑道:“大姐你也多虑了,归圆自然要送些礼物的。”
楚云凤转头对两个小孩道:“还不快谢谢舅舅?”
楚麟腾转头道:“大姐,你也忒见外,这有什么好谢的,我先去歇息了。”说完转身出门,望着头顶的繁星,蓦然觉的这才叫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