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沿着屏风山脉的峰峦,缓缓上升,万道霞光洒向群峰起伏的山岭,一丝丝轻柔的雾霭,给山峦抹上一层柔和的乳白色,晨雾中的一切,如被白纱掩映,朦胧而幻彩。
种满芍药花的院子里,大小不一的竹篓竹匾,被沈舒桓兄弟俩从屋内端出,对不同品种的草药,经行分类、翻晒、切片、研磨等工序。晨光照耀在他们的身上,为一大一小的身影镀上了金光。
在床上足足躺了五天的乔洛云,获准下地,倚在木屋的门前。抬头是苍翠巍峨的群山,脚下是沈舒扬心爱的两只宠物——乌龟和兔子,身前是兄弟俩忙碌的身影。大难不死的她,眯着眼迎着阳光,享受着宁静和谐的生活气息。
一会儿,龙三携琴到来,说是抚上几首曲子,给乔洛云安神养心。那****虽然腰背中剑,但是竹剑呈斜势入体,没有伤到内脏,养了几日已无大碍。
在悠扬的琴声中,陆文龙和张麻子也前来探望,还顺道带来了一些五颜六色的宝贝,说是给乔洛云在闲暇时玩耍。
午饭时分小牧和尹大娘提着饭盒前来,尹大娘为乔洛云特意开的小灶菜,自是色香味俱全。
于是沈舒桓的小小堂屋被围坐得满满,七八个人一起吃了午饭。饭桌上,关于竹林剑阵的事,陆文龙也作出了解释,说前两天有弟兄在寨子附近发现类似熊的脚印,就临时布下了那个阵,不料被龙三触动,连着把他的宝贝妹妹都差点杀了,后悔得要死,当晚就命人撤掉了竹剑阵。
龙三虽然有点疑虑,但是乔洛云险些丧命不假,既然陆文龙这么说了,他也不矫情,一笑揭过。
吃饭时,大伤初愈的乔洛云自是成了众人关心的对象,陆文龙、张麻子和沈舒扬不停的往乔洛云碗里夹菜,沈舒桓则很严肃谨慎的将那些过于荤腥有刺激的菜从她碗里夹出,尹大娘和龙三淡笑不语。
乔洛云的心里被快乐塞得满满,似乎到了这里,这是吃得最开心的一顿饭。有朋友有亲人的感觉,让她仿佛回到前生。
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过客,很多事情,懒得过问,也懒得付出热情。乔洛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谨守道德规范、法律准绳的好人,华义帮虽然义气为先,幕后的行径一页页翻开来,血淋淋的页面也不在少数。
从小生长在那样的环境,她的是非观念,大多仅限于维护自己人,来到这里以后,她想努力做个好人,只是为了积攒点阴德。
饭桌上,对着那些关心她、呵护她得人们,乔洛云找到了自己人的感觉,一直盘踞在心中的孤独感,也被冲淡。她忽然有种想帮助陆文龙把这个山寨守好的念头,保护好这里的人们,让他们拥有安定而快乐的生活。
晚间喝过中药,乔洛云仰面躺在床上,身旁是和她一同休憩的沈舒桓,随着她身体状况的稳定,沈舒桓不用再睡地板,一切回到原来的样子,却又和原来有些不同。
他放下了对她的警惕和戒备,在乔洛云养伤的日子里脸色语气都很温和。
手腕上一动,乔洛云垂眸下望,是沈舒桓的手指搭在了她的脉搏上。只见他闭眼凝眉,半响不语。
乔洛云等了二十分钟,都不见他动弹,不由轻轻的问道:“睡着了?”
“脉形洪、缓交替,脉势滑、涩不定,你难到我了。”沈舒桓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我五岁就跟着父亲行医采药,所阅脉象不计其数,象你这样的,还真没见过。”
“呵,没关系,能保持现在这样的状况,我就很满足了,反正我是打不死的蟑螂命,你不用太替我难过。”乔洛云见他眉睫轻郁,安慰说。
“什么死不死的,你的脉象虽然紊乱,但气血充盈,只是有些不协调,当年我父亲也算得是一方名医,我定会精心竭力给你治疗,即便未能全然起效,也必不会让你死去。”
沈舒桓语气坚定的说着,搭在乔洛云腕上的手指,情不自禁的扣紧。
乔洛云心中有一道暖流淌过,他有些生气的口吻,是不满她对生命的看轻,和对她身体状况的紧张,不管他是出于医生的医德,还是把她当做一个朋友来全心的对待,显然,他希望她健康。
“舒桓,谢谢你!”乔洛云握住那只微凉的手,记忆中沈舒桓的双手总是凉凉的,她喝的那些中药,很多都是这双手一株一株的从山里拔回来的,握着这微凉的手,她的心却是温暖的。
扣在她脉搏上手掌翻转,回握住她的小手。乔洛云有些意外,看向枕边的人,他面色宁静的看着她,目光和她相遇,漾起淡淡的笑容。
乔洛云怔怔看着那双明亮而清澈的眼睛,这就是沈舒桓,善良而明净。没有太多的心计,爱与憎都放在明面,她让他觉得安心,纵使以前在他冷眼相待的时候,都没有觉得过任何的危机。
象这样宁静淡泊而风度翩翩的谦和君子,一直是她前生的择偶标准,而今生,她来到这里的时候,他已经为她所有,放下以前的种种过往,他的笑容如此安详,如此恬淡。
望着那张如同被阳光和煦照耀之冰雪容颜,没有了森冷的寒意,却有着令人向往的端庄和煦,乔洛云笑了。下意识的握紧那微凉的指尖,他在这世上也过得不容易。
“你的父母亲呢?”乔洛云只知道在这山上他们兄弟俩相依为命,却不曾见过他们的双亲,听他提起,不由好奇的问。
沈舒桓神色一黯,眼望着屋顶,心被带到很久前的回忆。过了很久,才缓缓说:
“我父亲从小喜欢专研医术,年轻时家道中落,就开始以行医为生,早年订下的亲事也被毁。我母亲本也是一大家闺秀,和父亲青梅竹马,不满家中大人的势力悔婚,跟着我父亲背井离乡,到处的漂泊。
他们结为夫妇后,虽然家境贫寒,但一直很恩爱,我六岁那年,弟弟出生,日子更加困难,父亲经常是天不亮就上山采药,买药和出诊的钱都不够我们兄弟俩读书。终于有一天,积劳成疾的他,跌下了悬崖。
母亲因为父亲的去世,终日以泪洗面,不到两年也随之而去,只留下我们兄弟俩。我从小对医术耳濡目染,还有父亲留下的医学典籍,为了养活两张嘴,只好子承父业,从医收入虽然微薄,总也不至饿死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