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璐璐仍在嘴硬:“我若说是不够呢?”
“那,”女子转转眼珠,忽然只想梁璐璐身后:“那,就凭‘那个’……小姑娘,你说,是够还是不够呢?”
“‘那个’?”梁璐璐闻言僵硬地转头,只见自己身后,那妙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出现,身上换了一袭没有破损的青衣,面色仍是泠泠,与那刚刚出现的白衣女子,相对而战。
林中有风,不知自何处而起,拂动青、白二女的衣角,吹乱了,无边宁静。
“白姐姐,不论往昔你我之间有什么冤仇,今日我是奉了大人的命令,一定要将这二人拦在这里的——还请你,不要拦着我。”静默了半晌,青衣女子终于开口,声音柔媚又带着几分沙哑,倒是与她清冷冷的外表,甚是不符。
白衣女子脸上笑容不改,语气也是淡淡:“你奉了大人的命令?”她眼珠子一转,抿着嘴笑起来:“大人命令的,明明是我才对吧——大人说,要把这两个人,完好无损地带回去呢。”
青衣女子眉毛微扬:“我自是没有做什么有损他们的事情。”她这话看似是顺着那白衣女子的话退让了一步,实则却是暗自点破了那白衣女子空口无凭、怕是压根就没有接到大人的命令的事实。
白衣女子微微侧头,含笑的一双丹凤眼似有似无地凝在青衣少女的身上,一边却伸手到了袖子里,摸出一物,放在手上微微一抖,便自由一股清风将那东西吹向了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皱着眉头接过,却只见是一张薄如蝉翼的绢纸,再看其上内容,不禁脸色就是一遍,再抬起头来看向白衣女子的时候,眼中的神情也变了,像是结着一层薄冰,但冰下,又暗自翻涌着汹涌的懊恼、怒火,以及……庆幸?
梁璐璐细细打量着青衣女子眼中的神情,心中不禁有了些疑惑。只是在她还没有想明白那青衣女子眼中闪过的各种神色都代表着什么的时候,她已经眨了眨眼,又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甚至浮现了一丝笑意,道:“既然大人如此说,那么,这两个人……就交给白姐姐了!”她说得倒是好听,只是语气之中愤恨之色太过明显,又加之说话之间还恨恨地瞪了叶、梁二人一眼,饶是说得再好,心中不平之意,也轻易可见了。
白衣女子倒是不以为意,只是抬手去扶了扶头上的发簪,倒是梁璐璐心中微凉——她可没有忘记自己中的那个什么“弹指红颜老”……万一、万一她转过身就弹那么一下指头,那自己岂不是就……那、那万一她弹一下还不够,弹上个八九下的,那自己今天,岂不是索性就交代在这里了?
梁璐璐一想到这里,心里便不由得一阵一阵的怕——倒也不是怕死,只是她可不想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当下便悄悄伸手去摸腰间的鞭子,又死死注意着青衣女子的身影,只怕她稍有异动,自己就是恍然间老了十岁去。
耳边忽听得那白衣女子又开了口,道:“诶,我说青妹妹,这梁小姐身上的毒,你可还没有解呢?”梁璐璐听此,心中方觉稍安。
偏青衣女子此时正是转身欲走,听了白衣女子的话,转了头,冷冷地看她:“白姐姐,妹妹记得,这种毒,不还是姐姐研制的么?若要论解起来,姐姐不是比妹妹更擅长?”明里暗里的,竟是将祸水东引,也不说解不解毒的话。
白衣女子眯着眼睛笑道:“妹妹说的是什么话,你我姐妹一场,难不成就知道我擅长制毒,却不知道你擅长解毒了?再说这擅不擅长的话,还不只是略胜一头的事情?”这句话,却是不软不硬地将青衣女子的话给顶了回去,甚至还暗暗告诉她:我可不知道你有没有在这毒里加了什么东西,怕是解了这个毒,又来了那个。
“什么略胜一头啊?”青衣女子此时倒是又转回身正面对着白衣女子了:“姐姐的制毒技艺可是当世无二,妹妹怎敢与姐姐争抢?再者……大人要的是他们完好无损罢了,妹妹想,就算那梁小姐七老八十了,大人要问的问题,也必然是问得出来的——放心罢,有姐姐和妹妹我在,就算她当真已经七老八十了,要让她熬过大人的刑罚,吊着她一条命,不也是件容易的事情么?”她说着,嘴角微扬,带出一抹讥讽的笑意,身形渐淡。只见不过一会,她原先所在之处,便只剩一棵参天大树,至于那女子,显然是离开了。
“唉,”白衣女子神色并不焦急,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转向叶静淮和梁璐璐,微微一福,行了个礼,道:“阿青素来便是这样,有些偏执又有些任性,还请二位客人不要见怪。”
“没事没事!”梁璐璐慌忙摆手,却又忍不住要凑上去:“那个……我身上这毒,可是能解?”
“能解是能解,”白衣女子看着梁璐璐巴巴地凑上来的神情,不由得掩唇笑了笑,顿了顿,又道:“只是……”她眸子一转,忽又看向站在梁璐璐身后、伸手拉着她不让女子太过靠近自己的男人,挑了挑眉,忽然就收了声,没有再说话了。
“‘只是’什么?”梁璐璐皱着眉毛就要跳脚——她最讨厌这样说话说一半的!如果在往常,倒还可以事不关己地走开,可偏偏现在又关系着自己的性命……她正这么想着,正好看到那白衣女子正看着自己身后拽着自己的叶静淮不说话,脸上就是一窘,忙七手八脚地推开身后的男人,一边又上前几步,嘴也越发甜了:“白姐姐,好姐姐,你就告诉我吧?”
白衣女子“噗嗤”一笑,竟是身处修长白皙的食指去点了点梁璐璐的额头。梁璐璐条件反射就想向后一仰躲开,哪里知道自己的脖子仿佛是不能动了一般,眼睁睁看着那女子微凉的手指在自己眉心轻轻一点,又收了回去,这才感觉身体的主导权又慢慢回到自己身上。
梁璐璐心中微诧,白衣女子却仿佛不觉,只笑道:“这样也稍稍封住了那毒药,眼下倒是不会有什么事情了。”刚刚那样,是要封住自己身上的毒药?梁璐璐心中疑惑更深,却又听得那白衣女子续道:“只是,若这毒不能快点解的话,只怕到了时间,根本都不用等青妹妹弹指,你就会化成一滩血水了罢?”她说这话的时候,犹自眉眼含笑,语气淡淡,仿佛说的只是“今天天气很好”之类的话。
梁璐璐浑身就是一凉,好半天才道:“你……你想如何?”她到底还是所见世面太少,方才只一心记挂着解毒,竟是不知不觉失了警惕之心,哪里知道,现在的结果,竟然比刚刚的,还要吓人!
白衣女子道:“无他,只是我家大人想请二位一序罢了——这毒嘛,要解也不难,只要我家大人出手……”她说话又是说一半留一半,但这次却容不得梁璐璐不点头了:这是一场或生或死的局,她若不去,必死无疑,她若去了,倒还有生还的可能。
这个赌,既然注定要来,她逃不过,也只有咬着牙,下了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