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放学后,他下意识的将车开到了莫然的家门外,莫然的父亲将车停在门外,然后回来的是莫然的母亲,夫妻两一前一后的进屋。看着夜幕渐渐深沉,莫然家的别墅亮起灯光,他意识到自己该离开了。
可是,就在他发动引擎预备离去的时候,莫家的大门被人倏然拉开,伴着一声愤恨的声响,从房子里奔出一个黑衣的人影,让范子琰瞪大了眼睛。
莫然从别墅里跑了出来,她的银色奔驰像一道闪电闪过他的眼前,飚上车来车往的街道,一路蛇行。他才知道她的飙车技术很不赖,但是在这车水马龙的街区,她无疑是在玩命!他紧紧地跟在她的后面,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里,看着她的车身灵巧的闪过一辆一辆前面的车子,他的心都凉了半截!这个不要命的女人!他奈何竟然跟不上她的速度,只能在她的后面干着急。
她的车子终于在长久的飚怒中疲惫的停驻在河岸边上,晚风撩起她凌乱的长发,方向盘的上方,她的头沉重的伏着,肩膀在轻微颤抖。
范子琰的车子跟着停住,他下了车,朝她走去,可是他万万没想到的,竟然是她哭泣的样子,还有他的心,在看到啜泣的她的身影那一刻,狠狠的痛了一把,这个感觉,叫心疼。
“莫然。”他站在车外,轻轻的叫了她。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在之前那长时间的发泄下,她还是排遣不了悲伤选择了流泪。他手足无措,也想不出话语该如何安慰她。
莫然听到他的声音后,轻轻一颤,同时动作轻柔的擦掉脸上的水渍,等到泪水全干,她才慢慢抬起头。“你怎么会在这里?”显然她并不知道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后。
“发生什么事了?”她泛红的眼眶就像两火焰,熊熊的燃烧着,烧尽他心里的氧气,让他难过的几乎窒息。
“不关你的事。”她漠然的看着他,她不想深究他的脸上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神情,因为与她无关。
“为什么不关我的事?我现在在追你,你的一切都跟我有关。”关心则乱,他也不知哪里来的怒气能让他讲话低吼出来,但是他就是想要知道她的一切,想知道她为什么哭,想知道她最近为什么那么沉默。
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值得莫然相信,追她?她冷笑了,转动钥匙,发动引擎,她不想在这里停留,如果他在这里的话。
他粗鲁的熄了火拔出她的车钥匙,“把话说清楚!”别让我担心,最后那句话,他在心里补上。
“钥匙还我!”她怒视他,
“先回答我的问题!”他将她的车钥匙放进口袋里,如果她不把话说清楚,他是不会让她走的。
“钥匙还我!”莫然伸出手想要从他的口袋里夺回自己的钥匙。
“回答问题!”范子琰轻巧的闪开了,移动到她伸手够不着的地方,她现在这个状态,他怎么能放心的把钥匙交给她。
“我干什么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那么有心为什么不去关心你的女人,别来烦我行不行?!”莫然终于忍不住下了车,跟他面对面的怒道。
“你不是我的女人吗?!”怎么说也跟他睡过两晚,还能让他心神不宁,她在他的眼里,早就登上了他女人的位置,他现在在做的,就是在关心他的女人。
“就算我曾经不小心做过你的女人,可是我现在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了,你能不能别多管闲事?!”她无奈又愤怒的瞪着他。
“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吗?!你别忘了,我现在在追求你!他语气坚决的低吼道,提醒这个胆敢让他心慌意乱却一再否定他的心的女人。
莫然握紧了拳头,倒抽一口冷气,“你到底想怎么样,说!”能在她最想哭得时候把她惹火,这家伙也是惹人嫌到了一定境界的。
“告诉我,你为什么哭,为什么不来学校?”绕了那么多,他想知道的,不过是她的情绪罢了,他只是想表达关心,仅此而已。
“你能不能别那么刨根问底,我哭我的关你什么事,我不去上学又妨碍你什么地方了,你没人整很不爽吗,一定要这样纠缠不休吗?!”莫然失控的朝他吼,眼眶也跟着她飙高的分贝渐渐变红。
“我只是想关心你···”他挫败的解释道。
“关心我?”莫然冷笑一声,嘲讽的重复在他的话里出现的两个词。这两个字像是一把刀,在莫然流血的心脏上再次无情的剜过。
那双看着他的眼睛布满了红红的血丝,眼脸里渐渐盈满了泪水,握紧的拳头却还是微微的颤抖,他想,他好像踩到她的痛处了,所以她才会出现这种让人心疼的痛苦表情。他不说话,因为他在等着她再度开口嘲讽他,然后告诉他,她的心事。
“你凭什么关心我,他们都不关心我,谁要你来关心我?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我已经很累了,你就不能别再来招惹我吗,你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你才满意?!”她的泪水在话音未落时喷涌而出,连带她挤压了十几年的痛苦,痛快的流淌,
“妈的!混蛋!我每天要听他们不停的争吵已经很烦了,白天吵晚上吵,见面就吵,到学校你来烦我,去酒吧你也来烦我,你们到底想要我怎样,每天逼问我要跟谁,每天跟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没感情当初为什么要生下我,要整我为什么不能一次整个痛快,你们知不知道最难过的人是我,是我!!”莫然声泪俱下,再也抑制不住的在他面前声嘶底里的哭喊,紧握的拳重重的打在他的身上,将自己隐忍了十几年的怒气统统撒在他的身上,委屈,无助,悲哀···
莫然抓着他的衣领,伏在他的胸口,悲凉的哭声从他的心脏处溢出。
他愕然的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莫然,平时那么嚣张跋扈,现在竟然哭得孤独无助,他的心口,被她不住的泪水烧得滚烫,他也好难过。她刚刚说的话,他几乎是半懂不懂,但是零零星星的拼凑,他能明白她的痛苦,来自她的父母,来自他。
他抱紧她颤抖的身体,任她喷涌的泪沾湿他的衣领,“想哭就哭,不要在压抑自己。”他大概能够明白,她为什么经常到酒吧买醉,大概能明白,她为什么总是漠然的对待身边的人事物,大概能明白,她为什么在冲出家门后狂飙上路。她压抑了很久,直到再也不能承受这样的沉重,她才会放声大哭,哭得那么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