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御膳房派人送来储秀宫的,伺候的公公们前厅摆放了三张红木圆桌,一桌六人。
宫中的菜肴也比别处的精致,味道也可口不少。仅普通的面食就有烘的,蒸的,油炸的,有甜,有咸,制成各种美丽的形状,像牡丹花形,蝴蝶形等。伺候的宫女为我们摆上碟子,银筷,银匙。这是我们在宫中的第一顿饭。劳累了一天,秀女们都吃得格外香甜。我暗中注意到,我们吃饭的时候,有几位年纪稍长的宫女立在一旁,看似在伺候,实则是在观察秀女们的仪态。
发现了这点,我便正了正坐姿,丰盛的晚饭也变得食而无味。
用过了晚饭,子萦安排我们依次前往储秀宫的浴池洗澡。伺候我与清徽宁的是一位十三岁的小宫女,名叫锦翠,年纪虽小,可是办事却机灵讨喜,手脚麻利。我回到房间拿了新制的秀女宫装,在锦翠的带领下前往浴池。推开浴池门,一阵香气混杂着热气扑面而来。浴池用帘子阁成了三块,水面上飘满玫瑰花瓣,已有几个秀女早早地在里面沐浴。
我找到了架子,将宫装挂了上去,便听见从浴池入口处传来一阵喧闹声,似乎有许多人围在那里。我走过去瞟了一眼,竟看见梅若青摔倒在浴池的入口处,郑诗诗在站她的旁边,而梅若青的身后站着一个穿绿色衣服的秀女,盘着高耸的月牙云髻。她们一群人吵吵嚷嚷,梅若青坐在在地上不起来,朝站在一边的绿衣秀女大声喊叫着,像是一场闹剧。
我看锦翠也在一旁,连忙拉了她过来问:“发生了什么事?”
“慕容郡主踩到了梅小姐的裙子,梅小姐摔到在地上,囔囔着要慕容郡主道歉,慕容郡主不肯。”锦翠说道。早前发放服装的时候,我听到过慕容婉盈这个名字,她是北周国燕王的女儿,也就是北周国的郡主,身份高贵,此番她也来参加太子选秀。梅若青身上还穿着今早出门时那件耀眼的翡翠撒花拖地裙,裙摆长长地拖在地上,隐约可以看到上面有一个脚印。
“你今天非道歉不可,你害的我摔到了。”梅若青从地上爬了起来,瞪着慕容婉盈。
“谁看见了,你们看见了吗?”慕容婉盈转过身子看向众秀女,她显然也不是一个善碴,话一出口,秀女们无一敢应。在秀女之中,属慕容婉盈的身份最高,难免显得乖张一点。
“诗诗,你说啊,你快说。”梅若青拉着边上的郑诗诗。郑诗诗显然不想得罪慕容婉盈,于是便含糊其词,说道:“其实刚才我也没有注意,我不知道是谁踩着你的裙子。”
郑诗诗的话一出,慕容婉盈立刻走到梅若青跟前,朝她摊开了手:“你看,没有人看见是我踩住了你的裙子,梅小姐你这可是污蔑啊。”
梅若青的脸涨得通红,忍不住直跺脚,大喊:“你们倒是说实话啊。”周围的秀女没有一人张口,有的甚至还在背地里笑起来。这才进宫第一天,梅若青就捅出了这么多乱子。看着她出丑,我心里便由然而生出一股快意。但转念一想,梅若青毕竟是梅家的女儿,我名义上的姐姐,她被人欺辱,影响到的是梅家的名声。
我拉过锦翠,让她跑去叫子萦姑姑来,锦翠会意,从浴池门边跑了出去。
子萦很快就来了,看着乱成一团的现场,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发生什么事了。”见到子萦,梅若青仿佛看到了救星般,走上前去拉着子萦的衣服说道:“姑姑,刚才她踩住了我的裙子,害的我跌倒,我要她道歉,她倒好,还羞辱了我一顿。”梅若青边说,边用手指指着慕容婉盈。
“姑姑,我可真是冤枉。”慕容婉盈走上前去。“我正想进进浴池沐浴,谁知梅小姐竟在我面前摔倒了,她爬起来后,就死活说是我踩到她的裙子。”
子萦不动声色的拨开梅若青拉在她身上的手,对她说道:“不过是摔了一跤,梅小姐不必这样耿耿于怀。这里是皇宫,不是小姐们的府上,这才进宫的第一天,就闹出了这样的事。小姐们要收收性子,好自为之。”她话锋一转,告诫着秀女们。“大家不要聚在一起了。”
被她这么一说,秀女们纷纷散去。慕容婉盈仿佛得胜似的拿着宫装走进浴池,一阵香气从我的身边掠过,我能感受的到,她的目光曾在我身上停留。
梅若青赌气地走出浴池,郑诗诗想去拉她,手却被她一把甩开。显然,刚才郑诗诗的行动已经惹恼了梅若青,她们之间已产生了间隙。
我不禁心情大好,来到宫里的第一天,梅若青就结下了慕容婉盈这个仇家,还与郑诗诗发生矛盾,这样一来,梅若青在储秀宫里可就真是孤立无援了。
我解下了衣裳,走入浴池中沐浴。馨香的玫瑰花气味薰的我昏昏欲睡,我用小木桶舀起水,慢慢地浇在身上,看着水流从我的身上流淌,晶莹的水珠衬得皮肤更加的白皙。浴池里,是秀女们莺莺的笑声。如花红颜,不过如水般已逝,我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淡淡的怅惘。隔着薄薄的雾气,我看到边上有一位女子正向我这边移开,是汪潇潇。
汪潇潇是一个极美的女子,肌肤晶莹,身姿曼妙,举手投足间皆是温婉,柳叶眉向上挑,略有淡淡的傲气,但眼神里却带着柔弱。她在我身边沉下,转过头来对我说:“若红,刚才闹事的那一位可是你的姐姐?”
我不知她为何会如此问我,便点了点头。
“你与她无论性格,长相都大有不同。”她说道。
“我与姐姐并非一母所生。”我心中本是十分反感别人问起我的身世,但是梅若青今儿个闹出那么大的事情来,想要不引人注目是不可能的。我是她的妹妹,自然也会被人牵连其中。
“我家中也有一个姐姐,自幼和我很是要好。她前段时间已经许配了人家,不过她是庶出的,也无法参加选秀。”她缓缓地说道。
汪潇潇的这段话正好说中了我的心事!来到宫里,我没有向任何人说过我的身世,也没有那位姑姑和公公说出我是庶出的事实,她说出这段话应该是无心的。不过我仍有担忧,即便我是石贵妃钦点入宫的,但我庶出的身份仍会让人诟病。
我也有一个巨大的疑惑。为什么与我素未谋面的石贵妃会特意下令让本没有选秀资格的我与梅若青进宫呢?这中间一定有什么缘由?
我正想着心中的事,边上的汪潇潇说话了:“其实,我倒是羡慕姐姐,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这宫里虽浮华,可背后又有多少波澜呢?”她的语调带着哀伤,说出口的又是这样不合时宜的话,我连忙对她说道:“潇潇,既然我们已经进了宫,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了,以你的姿容,定能中选成为人上人,何必再说这些话呢。”
我转过身子看着她,她闭上了眼睛,轻轻地说了一句:“是这样说呢。在家里,父亲也常这样对我说。”她的脸上有水光,我搞不清那是浴池溅起的水花,还是她眼中的泪。她的话语说的我心中难受,她一定有什么心事。我久久沉默不语。
她用手指轻轻撕着浴池里的玫瑰花瓣儿。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对我说:“我洗好了,若红你呢。”
“我也好了。”我从水中站了起来,走出浴池,取下挂在架子上的宫装,一件一件穿了上去。宫装虽然轻薄,却不透风,十分保暖。汪潇潇也穿上了宫装,掺了银丝的宫装果真与普通的衣裳不同,远远看上去,她就好像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光辉里一样。
我们走出了浴池,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了,时不时有寒风从脸上刮过。储秀宫的长廊上挂起了橘色的灯笼,有几位太监宫女守在长廊上。汪潇潇的房间在东南侧,和一位叫陆雨萱的秀女住在一块儿,从浴池回到她的房间,需要穿过整个储秀宫前院。她停下了脚步问我:“若红,你今年多大了?”
“过了年就十七了。”我回答到。
“嗯,我今年刚满十六,就叫你姐姐吧,老唤名字太生疏了,姐姐以后就叫我妹妹吧。”她对我说到。
“好。”我朝她点了点头。目送着她穿过前院,才转过身子走向自己的房间。
姐姐?在这储秀宫里,我可不是还有一位亲姐姐。可是我们之间却从来没有一丁点儿姐妹之情,而在这深宫之中,姐妹之情又可相信几分?
回到屋子里,清徽宁早早地坐在床上,手上翻着一本书。见我回来,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便低下头去。
我坐在床上,看着她,想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徽宁,你的名字很好听。”我勉强说出了这句话。
只见她抬起头,看着我,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她对我说道:“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训练礼仪呢。”
我点点头,锦翠就在门外候着,我出去嘱咐她明早定要准时叫我们起来。然后走到桌前,吹熄了灯,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清徽宁,她倒是一个奇怪的人,想必平日里的性格就是如此冷淡的吧。我除去了外裳,躺在床上。宫中的丝被十分柔软,还有淡淡的香薰味道,这是在宫里的第一个夜晚。我终是极累,昏昏地睡了过去。
半夜,我转了个身子,有股寒风从我的脸上吹过。我不禁瑟缩了一下。却听见耳畔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似乎是开门的声音。窗外隐约还有男人讲话的声音。突然一阵风吹来,“砰”的一声将窗户关了起来。着实诡异恐怖的很。
“徽宁,徽宁。”我唤着清徽宁的名字,但是她却没有响应。
我心中不禁跳动了一下。多年在梅府养成的敏感使我睁开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月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打在了清徽宁的床上,借着月光,她躺床上,穿着中衣,双目紧闭,静静地睡着。我看向房门,房间的门关的好好的,没有一丝动静。
刚才的声音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幻听了吗?可那声音又是那么的真实。我再看向清徽宁,她虽然好好地在床上睡着,可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却说不出来是哪里。我的眼神落在清徽宁床边的窗户上,她那儿的窗户关得好好地。我回头看向我床边的窗户,一样关的好好的。奇怪,我睡前熄灯的时候,明明看见我们房间所有的窗户都关的好好的,还特意插上了插销。可是刚才那阵风为何又会吧窗户吹出声响呢?
这么一想,我遍觉得这整个房间都透露着诡异,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PS:若红住的房间到底有什么诡异呢?清徽宁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下一章更精才哦。谢谢大家看紫玉的文章,有何不足可以在评论里写哦。紫玉是学生党,但是会很努力滴写文的。。顺便红着脸的说一下,偶要推荐票票~~~~~~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