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重新坐回马车赶路,气氛明显凝重了很多。黑隐赶车速度提快了,子璇也坐在思黎身边警惕地运转磐石心法,用灵力勘测着途径区域五米左右的情况。这是个很费力的活,需要精神高度集中,灵力也会消耗不少。不过子璇有些愧疚心理,总觉得之前思黎遇袭是她太过放松的缘故。想到思黎之前差点被偷袭成功,她不得不强打十二分精神。
思黎一只受伤手臂无力地下垂在弓起的腿上,另一只手安抚状地拍拍子璇的后背:“有什么好紧张的,刚刚是我不好,没说清危险。”
子璇转过头,暂时撤回灵力,感觉思黎要说重要的话题了。果真,思黎对子璇笑笑,那笑容有三分嘲讽,七分无奈,不似八九岁稚龄的女孩该有的天真,也没有她往日的洒脱,思黎语调没有起伏地说出她的故事。
欧申纳斯是西大陆瑞文戴尔帝国历史最悠久的家族之一,也是世袭制的公爵继承家族。他们家族一直和皇室成员交好。说白了,就是联姻,家族嫡长女通常被嫁入皇室,通常只是嫁给亲王或者大臣。不过上一辈中思黎的姑姑艾拉西亚凭借过人的手段和美貌被封为如今瑞文戴尔的王后,可谓傲视**三千佳丽。说起来,这还是思黎父亲雷尔蒙*欧申纳斯的作用。雷尔蒙当时追随神之子,那时的神之子几乎被神化,所有与之相关交好的人士都被各方势力大力拉拢,雷尔蒙的实力又是有目共睹,因此欧申纳斯家族得到当时国王殿下的重点关注,艾拉西亚才得以攀到如此高位。
可是雷尔蒙作为家族继承人,世子,却不愿牺牲自己的爱情,他选择了与平民结合。由于当时雷尔蒙声名在外,也没人过于指责,毕竟强者的尊严让他们不受世俗约束。还有个同父同母的弟弟,虽是次子,不能世袭爵位,只封了勋爵,却因当时家族的一时风光,居然也能和一个侯爵世家的嫡长女结合,生了一子一女。后来神之子陨落的谣言四起,圣光教廷很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了神之子的领地,正式宣告神之子时代的终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他的追随者地位荡然无存,真是世态炎凉。前一刻还在巴结雷尔蒙的人,下一刻已经对他唾而弃之。
圣光教廷的实力也渗透到四块大陆,瑞文戴尔就是它们的信仰国。雷尔蒙并没有效忠圣光教廷,他在家族中的地位急剧下降,家族中的旁系转而支持雷尔蒙的弟弟继承爵位,好在思黎的姑姑在国王面前力挺雷尔蒙,雷尔蒙才在他父亲病逝后继承了公爵爵位,而派特镇所在的夏尔行省便是雷尔蒙的封地,毗邻帝都,可见国王对他们家族的信任。
真是复杂的贵族世界,子璇默默地听着便想起了自己前世住的深宫高墙,虽然冷清了点,父王母妃没有过多关心她,不过也让她极少接触深宫的龌龊。
“可是雷尔蒙叔叔不像是个在乎爵位这种身外之物的人啊?”子璇听完之后为雷尔蒙叔叔追求自由的精神感动,可是他后来的举动却让人费解。
“唔,这个,老爸说,他有自己的责任和要守护的东西。在神之子失踪后更是如此,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思黎说着又低下了头。
“所以他就以佣兵工会联络人的身份驻守在他的领地咯。”果然很符合雷尔蒙的性格呢,不过,怎么没听说思黎的母亲呢。子璇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不想却触及了思黎的逆鳞。
“还不是卡梅斯那个女人,据说在我妈妈怀孕的时候百般刁难,那时候神之子刚刚失踪,老爸天天奔波在外,无暇顾及,后来妈妈在生下我不久就郁结而去。”子璇轻轻握起子璇的手。
“你看她虽然想你不得不死,你还不是越活越潇洒。”子璇故作轻松地开玩笑调节气氛:“唔,所以最有动机刺杀你的就是那什么卡梅斯吧,肯定和你叔叔有关吧。”这种事情并不难联想。
如果说半年前刚来异世时她靠自己的直觉和小机灵处事,那么现在她早就学会用大脑思考,再用双手养活自己。果然人要有阅历才会成长,她在深宫中的几年经历的加起来还没这两天扣人心弦。而思黎,更是从小在阴谋权势中长大,也早学会用外表的无礼傲慢来掩饰骨子里的桀骜不驯。
“没错,我叔叔一家人可是精彩的很,你看了就知道。”思黎嘲讽地笑笑。
“好在没几天便要开学了,到时候也不用和他们住了。”子璇听了也是头大,她可不像思黎对这些已经如喝凉水般习以为常。她想起前世嬷嬷教导的,住在主人屋檐下便要看人脸色,于是讲给了思黎听。
没想思黎冷笑几声:“那里是我家,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拿走一分一毫。”那眼神颇有睥睨众生的味道。子璇笑而不语,拍拍她的手表示安慰。
一路再无话,子璇灵力全开探测路况,黑隐专心驾车,而思黎则是靠在子璇肩膀,不知在想什么。
房屋逐渐密集起来,路人嬉笑怒骂的声音也传进车内。终于是要到帝都杜伊德隆了么?黑隐掀开幔帐,看了眼思黎说:“快到了,不太会有危险了。”思黎颔首。
子璇这才掀开窗帘,兴致盎然地抬头望向眼前宏伟的城市,这是和前世的京都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前世的京都里大多是亭台楼阁组成的宅院,带有檐角的屋顶各部分曲线优美,整个京都都有一种富贵婉约的格调,而杜伊德隆则是大气而粗犷,石头砌成的城门,石头的吊桥,石头的城墙一字排开一望无边,城门的关卡处来来往往各式马车行人,城门的碉堡上还有弓箭手蓄势待发,而士兵那锃亮的盔甲,腰间精致的佩剑也提醒着居心不良的闯入者。
子璇不由感慨,敢情是开了眼界了,自己之前傍山而居的日子真是井底之蛙。想到之后四年都要在如此繁华的京都生活,一股激动油然而生。
宽阔的石桥上排有很多列等待进城的人们,似乎是按照身份不同对号站队,越短的队伍里的人身着越是华丽。连马车也被分为两列,眼睛一扫就看出,一列必定是给贵族富豪们准备的,放行速度奇快,排队的车辆也少。黑隐用眼神询问思黎,思黎冷笑,指向人少的队列:“要让他们都明白,我思黎*欧申纳斯回来了。”
顺利地通过检查,还得到守卫骑士点头哈腰讨好的笑容,他们一行高调地入了城。街上也是一片繁忙,店铺种类繁多,五花八门,子璇心里乐开了花,市场之大出乎意料啊,看来今后药剂和武器不愁没人买。子璇虽然也能在城里独自生活,但想到让思黎一个人去面对那群人面兽心的亲人就难以安心,于是索性也去陪她了。思黎自然是乐得其见。
马车继续前进,远离了闹市区,在思黎的指引下,终于来到了欧申纳斯家族的祖宅。这是一片建在人工湖上的城堡,对于子璇来说是第一次见到城堡这种建筑,不由看呆了。高低大小各不相同的尖顶建筑错落有致地占据了湖面,最大的主建筑的尖顶直插云霄。山脉前是一片清澈的护城河,巍峨的建筑投影在水中让璇不由想镜中月,池中花也没这么如梦似幻吧。
马车通过长长的吊桥便来到那个巍峨的宫殿门前,一群仆人恭敬有礼地列队迎接。思黎昂起头颅,用下巴看人似地走了进去,子璇也眼观鼻鼻观心,淡定地跟随着思黎。
一进门,便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小姑娘娉婷袅娜地走来,嘴角牵强地勾出一个弧度,破坏了那张国色天香脸庞的柔和,比哭得还僵硬。后面是个瘦长却贼眉鼠眼,目露阴狠之色的小男孩,不健康的苍白脸上的雀斑都历历可数。最后面的则是个颇有气质的贵妇,双目含笑,身姿曼妙,见着思黎笑的更是让不知情的人如沐春风。她亲切地向前迎接思黎,似乎对她之前差点遇刺的消息好不知道情,想像母亲般给思黎一个贴面吻。
哪知思黎灵巧地一闪,开玩笑,思黎的的霓裳身法怎是她能追上的。
“思思,欢迎回家啊,你布洛克叔叔去商铺了,没办法,最近他太忙了。”卡梅斯毫不掩饰自己的骄傲。
思黎对她炫耀充耳不闻:“卡梅斯,两日不见,你倒是越来越有着公爵府当家女主人的做派了。”
“呵呵,我怎么会抢一个不存在的人的风头呢,思思还真会开玩笑。”卡梅斯面不改色地笑的更灿烂了。
“思思,这名字是那个死去的人叫的。我还是更喜欢你称呼我小姐,毕竟你嫁到我家之后,身份也不比他们高贵。”说着,她扫了一眼毕恭毕敬的仆人,卡梅斯脸上笑容一僵,这次换思黎笑的爽快:“呵呵,连他们都能清楚记地我们的身份呢,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接着就将沉重的行李扔给卡梅斯,像使唤仆人一般,卡梅斯眼中的阴霾一闪而过,气急败坏地将行李扔给旁边佣人。子璇忍住嘴角的笑意跟了过去。
“哼,你这个平民的女儿,我妈妈可是卡兰里家族的嫡女。”那个小女孩气愤想去抓住思黎的肩膀,思黎自然不会让她如愿,不过一躲一闪牵动了伤口也是疼得变了脸色。子璇和黑隐俱是面色一沉。
思黎很快调整过来,冷笑:“不说我都忘了,卡梅斯你本来是伯爵家的嫡女啊。那还真是委屈你嫁给我勋爵的叔叔了啊,哈哈。”不意外看到卡梅斯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下去:“呵呵,毕竟没有第二个家族会让女子做世子继承爵位啊。”
这下换卡梅斯和小女孩吃惊了:“雷尔蒙将你定为世子了?”
“不可思议?是啊,你们是无法理解。所以,克鲁蒂,就算卡梅斯继承了爵位成为伯爵,她也不会让你,嫡长女继承她的爵位,懂否?”
而后思黎看了眼正暗喜的男孩:“没错,德里克,如果你妈妈没下嫁给布洛克,你可能是卡里兰家族下一个继承人。”思黎挑拨离间的计策让卡梅斯的女儿克鲁蒂和儿子德里克都有些幽怨地望着他们的母亲。
“不过看样子你们再欧申纳斯家族过得也滋润,也是,你现在回卡里兰家族也没几个人认识了。”思黎也是笑容甜美地堆卡梅斯说道,贝齿如编,不熟悉的人绝对看不出她的一肚子坏水。
显然卡梅斯也不是吃素的:“世态炎凉,谁知道将来会怎样呢,当时谁能想到神之子会陨落,雷尔蒙也没想到吧。”
思黎被反将一军,笑笑:“至于未来,我也拭目以待,不过,要想活的久些,管好你的嘴吧,直呼雷尔蒙,你是亲王还是国王?别死的太早了,我的命可是硬着的。”说完,冷冷地看了眼卡梅斯,像是毒蛇盯上了自己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