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天南拿起挂在脖子上的手机,拨了几下,失望地放下手机说:“这里没有信号,手机到这里就成废品了。”
黄小玉拿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一串号码,果然打不出去。她结结巴巴地说:“如果这两天田庄没有死人需要安葬,我们大概就会被困死在这里了。”
“现在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外面的天已经黑了,我们在这里呆到天亮,山洞里一定会透进光亮,那时候我们再看看有没有别的出口,这个山洞不会只有一个出口的。”蒋天南看了看腕上的手表,叹了口气:“手电要省着用,不必要的时候不要打开。”
“天南,我们去那堆白骨旁边歇歇吧,如果我们不幸死在这个山洞里,也用不着巨蛇的尾巴扫了,直接在那里风化。”黄小玉有气无力地提议。
“好的,那里总还有点人气,虽然是死人,比活蛇可爱多了。”蒋天南这时候还有心情调侃。
两个人顺着手电筒的光,来到白骨堆旁边,此时她们都已经又累又饿,身边一点吃的喝的都没有,加上晚上的气温开始下降,两个人的情绪都降到了最低点。
黄小玉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一屁股坐在地上,身前有一只骷髅头骨残留着丝丝缕缕的肉渣,粘着几片寿衣的碎片,散发着隐隐的臭味,那双黑咕隆咚的眼眶好像在定定地凝视着她。在手电筒的光照下,更增添无限恐怖。
黄小玉感到被这样的“目光”望着很不舒服,她正想一脚踢开骷髅头,右手一下子碰到了丢在身边的那只口袋,她心里动了一下,歪着头望了望那只骷髅头,说:“这具头骨看来是夏国喜的,一来看得出成色很新,二来它的骨头上还有残存的肉渣,三来它孤零零地滚到这里,还没有被整理墓地的人摆好位置;四来头骨上粘的寿衣布料颜色质地跟我刚才在棺材里看到的一模一样。他这样望着我,好像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天南,你说是不是?”
蒋天南把手电光往地上一扫,用脚踢了踢头骨,惊呼道:“夏国喜的头骨不同寻常啊,他的头顶上竟然有个洞,瞧,就这个百会穴位置。小玉,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黄小玉想了想说:“难道意味着他是被人砸坏了脑壳死掉的?古代有个女人就用铁锤把大铁钉砸进她丈夫的头颅里,说她丈夫是被大老鼠咬死的,后来县官开棺验尸,看到她丈夫的头骨上有个洞。。。。。。”
黄小玉嘴里说着话,脚下没停止行动,她像踢足球一样把头骨踢进口袋里,心说这是至关重要的证据,不能丢下。
“不是这回事,你听说过西藏密宗****的一种秘密传承吗?”
“没听过,什么传承?”
“西藏****有一种非常神秘的颇瓦大法,可以在生者和死者之间移魂换体。据说,在佛教大成就者阿底峡尊者来西藏之前,到印度去迎请他的译师有一天和他在恒河边散步,见到一个年老的婆罗门背着一个小孩子的尸体,到河边以后,便把尸体放在河中洗得干干净净,并放在一边,然后就开始打坐。过了一会儿,只见小孩子活了过来,而老婆罗门却气绝身亡了。
之后,小孩把老头儿的身体扔进河中,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西藏译师见此情景,就问阿底峡尊者个中事由,阿底峡尊者告诉译师,这是外道的一种借尸还魂的修法。可以将活生生一个人的意识迁移到一个死人的身上,就像从这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
“你意思是说夏国喜练过这种法门?”黄小玉奇道。
蒋天南点点头说:
“颇瓦法意思就是‘夺舍’,佛教认为,人的身体就像一所房舍,‘夺舍’就是强行进入他人身体的一种修法。修行这种法门到达一定境界,修行人头顶的百会穴就会被打开,天灵盖上就会出现一个洞,就像夏国喜的头骨一样,好方便自己的灵魂出去进来,生死完全由自己控制,而不要阎王费神。
这种不需要经过投胎的夺舍法,如果使用不当,被心术不正的人掌握的话,非常危险。所以西藏早已断了此法的传承人。虽然经典还存在,已经没有了活的法脉传承,就连活佛转世都要经过死亡投胎这种传统程序。”蒋天南满足了黄小玉的求知欲,也一屁股坐到黄小玉身边。
蒋天南由于太累的缘故,坐下不久,就睡着了。黄小玉听着她呼噜呼噜的鼾声,也渐渐迷糊起来,恍惚中,她以为躺在自家的床上,便想放平身体,睡的舒服一点,她的身体刚靠到后面,只听“轰隆隆。。。。。。”巨响,如山的骷髅头骨坍塌下来,黄小玉下意识地伸手抄起一只口袋,便和蒋天南一起裹在涌动的骨头中,哗啦哗啦地向一个黑洞洞的地方滚去。
黄小玉回忆到这里,推测那堆头骨的后面是一个洞穴,显然那个洞穴的存在坏了天堂峪的风水,天官村的村民为了堵住这个洞穴,便把死人的头骨堆在那里,既堵上了那个空门,又可以使得墓地显得整洁。而那个洞穴后面是一道斜坡,斜坡下面就是自己身处的这个暗道了。
黄小玉心念至此,心里非常着急,她低低地呼唤:“天南,你在哪儿?天南,你听到我声音了吗?天南。。。。。。”
没有人答应她,黄小玉不知道蒋天南是和自己失散了,还是遇到了什么不测。她再次摸了摸身边的环境,除了沙石之外只摸到了一只口袋,电筒已经不见了踪影。
黄小玉又仔细地捏了捏沙土,几乎能捏出水来,她心中暗忖:难道这里不远处有一条地下河?
她想起胸前挂着的手机,急忙打开,看了看时间,九月十五号十点四十五分,这证明自己坠下来只昏睡了三个小时左右,并且一定是饥渴过度才醒过来的。
黄小玉看着还有两格的微弱电量,拨了一个号码,如她想象的一样,根本打不出去。她拎着口袋,靠着这微弱的光亮,忍着疼痛饥渴向前走去,她相信,如果现在面前出现一只蟾蜍或者青蛙,她会毫不犹豫地抓在手里,扔进嘴巴。
就在手机的电量快要用完的时候,隐隐听见了不远处传来河水流淌的声音,她心中一喜,暗忖:这一定是山洞下面的地下暗河,顺着河流走,不愁找不到出口。
黄小玉振作精神,加快步伐循着水流的声音走去,很快,她到达了一条河边,那河流水流湍急,浩浩荡荡,竟然是一条很有气势的大河。
黄小玉蹲在一块突起的山石边,双手捧起水,贪婪地喝了个够,虽然仍然饥肠辘辘,胃部总算不像火灼般难受了。
这时,手机里的电量已经用完,四周陷入深深的黑暗,绝望像乌云遮月般笼罩了黄小玉的心。她略忖片刻,便蹲下身体,用两只手在前面探路,顺着凹凸不平的河岸爬行着向前行进,不然的话,她害怕自己疲倦的时候,一不留神跌入水中,成为一个地下水鬼。
黄小玉好几次想扔掉手中的口袋,可是,在这地狱般黑暗的地下世界,一个活物都看不到,她觉得口袋中夏国喜的头颅成了她唯一的伙伴,她总觉得他在冥冥之中看着她,在鞭策着她前进。
很快,黄小玉的掌心就被锋利的岩石划出道道血痕,可是越是在这种濒临死亡的境地,她的求生欲却愈加旺盛,她的脑海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念头:向前,向前,出口就在前方。
爬行到一块巨大的石碑底下时,黄小玉已经没有一丝气力,身体似乎已经失去了束缚意识的能力,面目狰狞的黑白无常正蠢蠢欲动地向她走来,准备收割她的灵魂。
她叹了口气,在心里喊了声爸爸,便倚着石碑准备睡去,她非常明白,一旦睡去,她就不会再次醒来。
黄小玉用最后的力量支撑着自己的双眼,她还想最后看看这黑暗的什么都看不到的世界,无论她怎样留恋这个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的世界,她知道她已经要离开了。
她慢慢地合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