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珉闻言尚未表态,那边云上的尔朱雪却急了。
她虽不知此事内情却知肉市行情,最近连猪肉价格都翻了一倍去了,何况人肉?百八十万,这是你的买命钱啊,云姨你的命几时如此不值钱了?这点钱是打发叫花子呢!
韦家的家底她是略有所知的,不说富可敌国,至少也能敌个把两个郡了,这般肥羊洗干剥净了躺在砧板上,岂能轻易放过!
虽然她也知沈珉富有,但谁家是与钱有仇的?尔朱雪下意识已将沈府当成了自家,恨不得亲自上阵厮杀一番,只是碍于两家旧交及韦云娘素日威名,不敢插话,只悄悄的向沈珉挤眉弄眼,跺足摇手。
“呵呵。”沈珉眼角余光见了尔朱雪这般模样,心中莞尔。
他方才已想到了星爷电影中的一个经典桥段,又察觉出了韦云娘急切的心情,当下更是不慌不忙,慢条斯理的说:“韦仙子何出此言?沈某虽不肖,却也不是没见过钱的,区区百八十万两,沈某岂会放在心上?”
唔,韦云娘闻言以为听懂了,你这是嫌少罢?不打紧,只要你要钱就好办,嫌少可以商量么。
“沈兄明鉴,小妹身上钱就这些了,不过我家在临江还有几处生意,以小妹的面子,再去借个百八十万两应是不难,只是再多就不方便了,影响了他们正经生意,我家真人知晓了必会怪罪于我。”
这是拿韦长房出来压人了,明着说怪罪自己,却在暗示你若太贪了真人要怪罪的可是你沈珉哦。
“呵呵。”沈珉自是听出来了,只冷冷一笑。
见尔朱雪还在那指手画脚,笑着拿眼神止住她,转向韦云娘微微摇首,“韦仙子误会了,沈某岂是趁火打劫之人?某方才的意思并不是要你的钱财,而是要拿钱与你。”
“嗳?”韦云娘一怔,心下不解,你就是怕了我家真人也不必倒贴钱罢,一时满头雾水,“沈兄此话怎讲?”
沈珉又看了看尔朱雪,见她闻言也是愣住了,面上若有所思,不止是她,在场众人也均面露异色,心中有些小得意,当下微微一笑,揭开了谜底。
“董君复之事便如此处置也就罢了,另外沈某再拿一百万两白玉与你,买你家三希斋的所有店铺。”
“哗……”此言一出,众人立时恍然大悟,一时间嘀咕声四起。
三希斋是临江府的一家珍宝古玩店,兼做拍卖,在临江八城均有分号,背后东主正是韦家的人,但因这行素来不是韦家的地盘,故此生意做得不算大,但就算如此,也绝不是区区一百万两能买下的,十倍怕也不够。
阮元何含真对视一眼,均在心中暗忖,这沈玉山好厚的面皮,好黑的心肠,这等人果然是轻易得罪不得,看来那人情还须尽快做实才好。
诸葛颖也有些无语,只暗自庆幸沈珉是自己这边之人。
尔朱雪则是偷笑出声,白白担心了半晌,原来玉叔比我还贪,见许裳碧荷等人还不甚明白,于是便低声向她们解释。
众人中唯有董复心中另有所思,暗忖这事背后怕不是这么简单。
果然,只见韦云娘听了此话,如有人在耳边拿了铜钟巨鼓猛力敲击,被震得瞠目结舌,面色大变,半晌说不出话来。
沈珉不用看,通过宝剑也能感到她心中的震惊,心中暗道果然如此,自己这三希斋可不是随随便便开口要的,其中是大有深意。
原来,自张闯刘龙偷袭霍家庄之后沈珉便开始揣测他们的真实用意。
这本许多人都有怀疑,但只有沈珉霍韬董复这几位当事人想到这可能与原在霍韬家中,现在却到了沈珉手上的一物有关,此物因在沈珉手中,故此后来官府虽来人查问,霍韬董复却都为其隐瞒。
这是何物?便是那小玉拜师的谢礼,五品宝物,二十八宿星斗旗之轸水蚓了,集齐这二十八杆全套宝旗可布下二品周天星斗大阵,霍家应也只有这等宝物才能引得那素来在北地肆虐的二贼不远数万里南下相夺。
那他们怎知霍韬是二十八将后人,又为何早不夺,晚不夺,偏此时来夺?沈珉推测这便与三希斋有关了。
日月朝龙池二十八将在清风朝便纷纷家道中落,不显于世,如今连霍韬都不知其余二十七将何在,别人当是更难知晓,而张闯刘龙偏偏就知晓了,沈珉认为这与霍韬之前做了一件暴露自家身份之事有关。
何事?那便是他将祖传的日月朝六品宝物辟邪司南佩交与三希斋拍卖了。
家中有祖传日月朝重宝,又姓霍,这两点已足可引来有心人的关注,再通过其他一些手段确认老霍家的来历对有心人来说并非难事。不过这样的话就有了另一个问题,这件事二贼是如何知晓的?
论理拍卖行是不该将拍品来历泄露与外人的,这其中有两种可能,一是二贼或其同党见了这日月朝的司南佩上拍,通过收买三希斋之人得知它的来历;二是三希斋监守自盗,直接泄与了那二贼或其同党。
这两种可能本都不小,沈珉后来虽打听到三希斋是韦家产业,但也未过于疑心韦家,毕竟二贼为非作歹多年,身上血债无数,他终究是不太愿意相信他们会与仙廷二品大员有关。
直到他听董复说被韦承庆构陷都未将韦家与二贼联系到一处,虽然捉了廉白芍,但她也的确也有可能只是为了韦承庆才出的手。
还是后来韦云娘出现,阮元又说董复因购买赃物将二贼灭口,沈珉这才明白韦家花了偌大力气是为了什么,原来并非只为了韦承庆,更有要让董复背黑锅的打算,那二贼是谁杀的不言而喻了,二贼的同党是谁这也不必问了。
至于他们选为什么董复,沈珉现下还未深入去想,与阮元一样也只泛泛认为是为了栽赃谋官一举两得。
见韦云娘听了三希斋有如此反应,沈珉更是坐实了此事,而自己开口索要三希斋也不单单只有一个目的,同样是要一举两得。
第一得是敲山震虎,为霍韬解围,此言一出韦家自然会想到自己既知三希斋与此事有牵连,那二十八将家传宝旗之事必也是知晓了,此旗如此重要自己岂会让它留在霍韬手中?必是已落入自己之手,今后他们再谋夺也不会冲着霍韬去了。
至于他们来寻自己麻烦,却是不妨,从今日之事看,诸葛家已正式站在自已这边,官面上的手段尽可抵挡,私底下的手段更是求之不得,自己正缺高手来练剑,韦家愿意送些陪练来那自是再好不过,韦家之人除了韦长房,自己还怕谁来?
第二得就是借鸡生蛋,开拓生意了,三希斋的珍宝古玩买卖倒也罢了,那拍卖却是门道极深,做好了是一宗大进项,而且又最易洗钱不过,当年人界天朝大手笔成交的古董拍卖中十有八九倒是与洗钱有关,这生意做起来,莫说两千万,就是两万万也能轻松洗净了。
不提沈珉的如意算盘,那边韦云娘震惊了半晌,已是慢慢回过神来。
见沈珉满面笑吟吟的看着自己,果然想到怕是三希斋事发了,那旗八成已在了此人手中,真人寻这套旗非止一日,眼看还差几杆便要集齐却出此变故,这却如何是好?
一时间柔肠百转,苦思无计,只得勉强先出言敷衍,声音干涩沙哑,连自己都听不出是自己在说话,“沈玉山,你,你欺人太甚,只临江城三希斋那块地便值五百万了!”
“呵呵。”沈珉晒然一笑。
“某这也是看得起你,不如此怎能彰显你云陵君的高贵?而且沈某也只要你家店铺,店中的货物家什人员你尽可带走,唔,某这里还有添头。”
说着轻轻一招手,将那边黄云上的廉白芍摄了过来,寻出那二十七柄修罗刀发还与她,挥手送至韦云娘的红云之上。
廉白芍垂头丧气的向韦云娘施了一礼,而后立在一边,沮丧不语。
虽然如此韦云娘仍不肯轻易就范,毕竟是千多万的亏损,自己虽担当得起,却也难免叫真人责备,尤其这边事又办砸了,机密外泄,真人可不是个宽宏大量的和善长翁,虽然他与自己算是青梅竹马,有些情分,但此事他谋划了多年,眼下却面临失败的危险,真不知他会如何发作自己。
忧心之余,韦云娘虽说不出你尽管看不起我这类无赖话,但还是竭力讨价还价,企图减轻罪责。
沈珉却寸土不让,理由也很强大,现下经济萧条你那店就快入不敷出了,这会有人肯出钱买就不错了,你还计较啥?再说我堂堂散仙言出法随,说要什么就要什么,说出这个价就出这个价,绝不反悔。
哼哼,左右我有的是时间,你心中那么焦急,当是另有急事罢?你爱拖就拖好了,反正我不急。
如此纠缠了半刻,韦云娘见沈珉始终不肯松口,便又说这样大的店面如此贱卖就是我应了我家真人也未必会应,总得回去请示一番。
沈珉不为己甚,让了一步,表示请示可以,你留下,让那廉家小姑娘回去请示好了,几时你家真人允了我几时让你走。
韦云娘当下黔驴技穷了,她是韦家外务总管,位高权重,日理万机,家中几乎一天都离不得,尤其乾东出了如此巨变,哪能长期留在临江?只得心中愤愤的想,你当珍宝生意好做么,我家都做不开何况是你?你一个新来的,同行挤兑不说,苛捐杂税都缴垮你了,我等着看你怎么死!
当下含羞忍辱签了城下之盟,立下誓书,三日内将三希斋交割与沈珉。
沈珉果真是言出法随,誓书到手,立刻撤了剑,韦云娘收了法宝,带着廉白芍会同阮元何含真一众悻悻的去了。
他们一走,沈珉也将云头催到诸葛颖易蓉身旁,互相见了礼,得知了易蓉芳名,沈珉当下又向二人郑重道谢,一为助自己,一为救董复。
诸葛颖自是受之无愧,易蓉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本存了隔岸观火之心,不意见沈珉手段如此高强,这才现身坐实了人情。
不过在沈珉看来她终究是帮了大忙,不管动机如何,无她董复怕早就被逼出口供办成了铁案,生死也不好说了,那时自己就算手段再强又如何能翻案?再说对手是权势熏天的韦家,她有些私心原也不足为奇。
沈珉于是要在天然居设宴请在场众人,一为谢二人相助之情,二为尔朱雪董复压惊,三则是为与易蓉多亲近亲近,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么。
诸葛颖满口答应,易蓉也正有交好沈珉之意,嫣然一笑,说除非她请客否则不去,沈珉自是笑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