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明白,你是尤里乌斯家族的女人?”
被我紧紧拽着的屋大维一边顽抗地想要挣开,一边质问着他的姐姐。
“你的婚姻对我们很重要,如果有人从哪里听到了你和平民有染的传闻,你觉得你还会有好的婚约吗!?”
“我不明白,弟弟。”奥克塔维娅放下手,露出闪烁的双眼。“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
“自己的事情?真是自私的想法……你的一举一动,代表的是整个家族,如果你不是我的姐姐,我不会对你的事情过多评价一句。”
“那你就别把我当成你的姐姐好了!”
“你是认真的吗?”听到奥克塔维娅这么说,我都不禁有点惊讶,屋大维也趁我走神时甩开了我抓着他的右手,摇头说道:“也不知道你喜欢这个贱民的哪个地方,对我来说他只是个价值不足挂齿,随便都能被另一个人替代的存在。”
“那只是对你来说而已,”奥克塔维娅回道:“屋大维,你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当做真理,但这些真理并不适用于任何人,包括我。”
“因为我说的都是正确的!你为什么就不静下心来考虑我说了什么?你也知道你不可能嫁给他,如果你一错再错,没有一个有荣誉感的家族会要一个被玷污过的女人。”
“屋大维大人。”
“怎么,你有话要说?”
“在政治之上,在家族的荣誉之上,是人的感受。”
我没有办法再忍受他的训斥,这种典型的罗马式思维,根深蒂固在贵族们脑海里的东西。
“你不是你家族的筹码,你的姐姐也不是,你们是作为一个个体而生活着,选择是每个人的自由……”
“不是!”
屋大维打住了我。
“作为一个不需要考虑家族身份的人,这话你说得当然轻松。你知道一个家族中要是有一人被传出负面的流言,受影响的不只是那一个人,而是被那个人连带的整体!”
“如果这个家族只是为了那些名誉和地位而存在,没有一个人是真正的幸福的,那又有什么意义?”
“我没有听错吧,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屋大维轻蔑地笑了几声。
“平民,没有什么比这些还重要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如果你们不想放弃这段没结果的荒唐事情,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阻止你们。听着,姐姐,我正在用我最礼貌的方式请你做出正确的选择,我是这个家族最年长的男性,我有权利安排你的婚姻,但我想让你多想想,什么才是合理的。好吗?”他落下奥克塔维娅,直接走到了门口。
“对了,塞克斯都。”
“嗯?”
“你被派来罗马的原因,是有关姐姐的婚约吧。”
“什……什么?我从没听说过这个事情。”
屋大维没有再说话,带着一副知道一切的表情离开了。
“什么婚约?”奥克塔维娅看起来也慢慢恢复了平静,满脸疑惑地看着我。
再隐瞒下去也没有用了啊。
“其实,凯撒将军派我来是为了让我告诉你的母亲阿提亚大人,他想安排一场婚礼,让你和小克劳迪乌斯……”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显得过为吃惊。
“我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它就已经到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快。
少女的眼角还留着刚刚争吵时的泪痕,呆呆地望着刚刚屋大维走出的门口。
“或许……我应该跟着弟弟回去了。”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一眼。
因为我害怕,害怕忍不住自己心中的想法。
门前的人儿慢慢吞吞地依着脚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相见,说来好笑,自己期待着两人会发生什么开心的事情,可在一切开始之前就要结束了。
屋大维应该把婚约的事情告诉了阿提亚大人,从上次的晚宴上就知道比起女儿的感受,她更在意自己家族的地位,把奥克塔维娅嫁给四十岁的小克劳迪乌斯也不是个困难的抉择。
塞克斯都,如果你在今晚让她走了,你也许就再也看不到那个曾经的小主人了。
那个让你魂牵梦绕,如姬百合一般的少女。
“你真的就不想说点什么吗?”
我当然想说些什么。
抬头看到你那副不舍的样子,我也舍不得啊。
可是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塞克斯都……?”
我想让你留下,但我不知道在这之后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过完这个冬天,我又要重返高卢,在凯撒将军结束远征前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要是我让你留下,就是把你放在了背叛整个家族的位置上。
说点什么啊,塞克斯都!
如果你这么舍不得,就说点什么啊,混蛋。
阿尔布斯、西塞罗、凯撒、屋大维,他们的话开始重复地出现在我的脑袋里。
“小子,你和小主人不会有结果的。”
“年轻人,地位的差距是最难逾越的鸿沟。”
“塞克斯都,这是我交给你的任务,告诉我的侄女阿提亚……”
“平民,贵族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也将不会有任何关系。”
除了让你走,又有什么其他的选择啊。
我咬着牙挤出了一个微笑,摇了摇头。
她笑了,哭了,离开了。
“这真是我见过最难看的笑了。”
到头来,我们都不得不承认自己力量的渺小,相比于凯撒,或是任何贵族,我能做的事情太少了,如果屋大维要我离开,我只能服从。
就像埃涅阿斯除了离开特洛伊没有其他办法,我只能自己离开这房子。埃涅阿斯没有赫克托的武力,也没有任何能力抵抗密涅瓦,他能做的只有一路向西,找到一片能建立新的特洛伊的地方。
找个地方喝点东西吧。
今年冬天到罗马的第一个夜晚,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