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王爷不会来了。”一身青衣的婢女看着坐在湖边石椅上发呆的女子，有些好笑地说，“曹王府已经没了，王妃马上就不是王妃了，还等着王爷做什么？”
听着那有些嘲讽的语气，白雀的表情依旧，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一如她面前的湖水。她的长发披散着，苍白的脸上有着浅淡的泪痕，惹人怜惜。
见她没有反应，婢女得寸进尺：“王爷现在正在陪闫侧妃，王妃你是见不到他的。”
可白雀还是没有反应。
“王爷娶您只是为了利用您，他要的只有曹家的财产和势力助他登上太子之位，娶闫小姐还是王妃您其实都是一样的。而且昨日王爷亲自抄了您的家，杀了您家人。尤其是您的娘死的，那叫一个惨啊。”
听到此白雀的眼睛动了动，那道锐利的目光像是要吃了她，恨不得将她撕成碎片。
婢女朝她露出挑衅地一笑，风情万种的撩着头发。
“王妃您不用这么看我，我马上就可以做王府的良娣，到时候可比您要吃香喝辣。”
白雀也咧开嘴朝她笑，但那笑容就像是地狱的恶鬼，配上她凌乱的头发，更加恐怖。
“青衫，我娘的死，总有一天我要加倍奉还。你以为你爬上秦长宏的床就万事大吉不可一世了吗？做白日梦也是要有限度的。就算你要做良娣，你到底还是个奴才，你母亲只是个青楼里卖笑的，而你父亲更是个老乞丐！”
白雀的一句话，让青衫涨红了脸。
“你娘又有多高贵，不就是个战俘嘛，用美貌迷倒了你父亲，说到底肯定早就被人睡过了！”
“住嘴。”白雀的身子很瘦弱，但声音却不小，震得青衫耳朵发麻，“我娘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就凭你奴才的身份还不配说她！”
“说到底不就是个死人，说了又能怎样！”青衫最讨厌别人提她的出身，所以格外生气，“你爹被刮了三千零一刀，至死方休，你娘死前又被千人骑万人枕，你弟弟还被挖掉了双眼躲掉了双手！”
白雀听不下去了，她抽出腰间的匕首，那是她父亲送给她的成人礼，销金断玉，割铁如泥，格外锋利，在阳光下闪着有些刺眼的光。她心一横就用它架住了青衫的脖子，还有毫厘之间就要扎进青衫的肉里，而指甲已经陷进去了。
她从来都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而且青衫已经激怒她了。
“你好像忘了，我可是能够取人首级于千里之外的黑骑将领，就算嫁作人妇也依旧是。”
青衫从未如此接近死亡，她明白白雀的为人，她说会杀自己，肯定会眼都不眨一下就下刀。人命对她来说，就如同草芥。
“我错了，王妃，您放过我吧。”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高傲，现在的她连性命都保不住，有何谈什么金银地位。
白雀的眼睛微眯，匕首在青衫的脖颈间滑动，似乎是在寻找合适的下刀地点。
青衫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下一秒就会断了脖子。
匕首的冰凉触感消失，青衫的心微微放松，但下一刻，锋利的匕首就滑过了细嫩的脖颈。
青衫就这样死了，死不瞑目。
白雀的身上溅着她的血，脸上也有，但她在笑，笑得诡异。
秦长宏赶到白雀那里的时候，看到的是满身鲜血握着匕首的白雀，还有她脚边已经被割的没有美丽可言的青衫的冰冷尸体。
“毒妇。”他扔下狠毒的两个字，去摸了摸青衫冰冷的躯体，确定了她的死亡。
白雀什么都没说，她收起了笑容，看着秦长宏还有跟在他身后跑来的闫姗姗，眼神出奇的平静，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偶。如果不是她手中握着的匕首还未掉下来，闫姗姗真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王爷您别气坏了，姐姐她不是故意的，一定是青衫说了什么过分的事惹得她不高兴了。”闫姗姗安抚着秦长宏，心里十分担心白雀也会把她给杀了。
她这一声“姐姐”，叫得白雀格外的心凉。一个害死自己亲人的人叫自己姐姐，这简直比杀了自己还难受。
秦长宏是个很聪明的人，但一遇到闫姗姗这种人就立刻成了白痴。
“都这样了你还为她求情，她今日杀了青衫，明日就会杀了你！”秦长宏完全没有看到白雀脸上的嘲讽，对着闫姗姗说，“姗姗，你太善良。”
白雀的心已经碎了。闫姗姗善良，打死她都她不信。能眼都不眨就害死养育自己十几年的养父母的人，怎么可能是个善良之辈。
“来人，把休书给她，拖出府去！”
“秦长宏，今日你要我死，明日你也不会好过！”白雀的声音很高，话语让秦长宏的心都在颤抖，“我要用无尽的火，焚烧尽一切的污秽与耻辱！”
“当诸神焚身，凤舞龙游，神鸟重临之日，就是我白雀归来之时!”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这话像是誓言又像是诅咒，包含了无尽的仇恨与苦楚。
这就是白雀的力量，属于凡人永远无法触碰的领域，神的领域！
暗红色的火焰从白雀的脚下开始燃烧，热浪瞬间包围了秦长宏等人，在他们身边环绕，有的趁虚而入，它们只伤害灵魂，因此在那些普通人的眼中它们就是恶鬼，会夺走一切的恶鬼。
白雀的身边围绕着无数火焰，但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热度，就像置身冰窖中。阴间的鬼物灵气化成的东西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冷得像是冰块，而且根本无法沟通，表达都受到了阻碍。不过没有关系，自己叫它们出来又不是聊天谈心的，会不会说话根本不是问题，只要能按照指示行动就好。
“用你们的灵魂将这里吞噬殆尽，以我的灵魂为价。”白雀声音冰冷的下命令。
阴火听到灵魂两个字是已经兴奋过度了，人的灵魂对于它们这些连实体都没有的散魂来说就是大补，只要杀个人就能得到的大好处，不要白不要。于是全部的阴火都处于疯狂的状态，把秦长宏等人连同整座王府都烧得连灰都不剩。它们围着白雀讨要自己应得的东西。
白雀笑了，她坦然的面对着想要将自己啃得连渣都不剩的阴火，出声道：“吃了我吧。”随着无数的阴火缠绕着钻进她的身体里，这位在整座大陆都十分有名的女战神的生命就这样终结了。
远在万里之外的众神之巅，一身白衣的男人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清秀少年，出声道：“你真的打算救她？”声音不悲不喜，仿佛自己刚才说的就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少年点头，一言不发。
“只是个转世之后的朋友而已，再说你现在已经轮回成功，再次恢复神位，何必再为了她失去一切。”
“她是我唯一真心爱过的人。”少年冷冷地转头，不想再多说。
“咱们都千年没说话了，你还是这样惜字如金。罢了，就帮你一次，只要你把琼浆娘给我就行。”男人像是已经习惯了少年的性格，无奈地叹了口气。
少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开口道：“神历483年八月七日，你向我借了四斤三两琼浆酿；神历489年三月十一日，你向我借了三件上品神器和八件中品灵宝；神历501年一月三十一日，你向我借了三万两黄金还顺走了我的宝贝岭湖笔跟飒雪雕；神历503年四月十八日，你从我这里顺走了三箱辟邪黄符；还有……”
随着少年说出来的话越来越长，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综上所述，你应该先把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换回来再跟我要报酬。做神，我是很有原则的。”少年面不改色。
“怕了你了。”
男人翻了个白眼，手指在空中画出无数奇特的符号组成阵法，送远在天边的人灵魂远去。
少年转头，他的眼泪已经沾湿了上衣。
明知道不会爱，却还要执着到死，这就是真心吗？
可惜自己从未感受到过何为真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