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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明身世忍悲含怨 探生母迢迢长路

话说摩罗力伏四路妖孽,得莲山大神奖励。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今过错全免,还得一小礼物,可谓否极泰来。回到龙宫,勤下苦功,道艺大进。转眼又是二年有余,似箭光阴。单道这一日,西海龙宫来了一位贵客。此人是谁?正是那莲丹仙子的老师,天山雪莲崖玉琼宫的雪莲圣母。这位老圣母到此为何?当然为了摩罗的事情。西海龙王盛情接待,请问来由。雪莲圣母一笑,道:“龙王,我是为了摩罗小公主而来。”龙王问道:“怎么问她?”雪莲圣母道:“龙王,我有下情相告。这摩罗的前生乃我的一不肖弟子莲丹仙子,因违反清规,故罚她转世投胎,去历磨难宗宗,期望之早得圆满,成其正果,再入仙籍。故将她投在西梁女国,生身于女王之腹。值逢纷乱之际,就给她有了经风雨、闯艰辛、晓道理的机会,担当复国大事于纤弱之躯,终将一天铸就伟业。”老龙王笑道:“我晓得圣母的意思了,莫不是要释鸟出笼,翱翔天地之间,行一番大大作为。点破摩罗身世,放她离西海趋西梁,除贼正国?”圣母点了点头,说:“龙王言是,我正是此心。到了该宝剑出匣的时候了,不知您肯舍得否?”龙王道:“处这么多年,情同亲生,一旦要去,我当然舍她不得。可是久令她溺于富贵荣华,沉于清闲安逸,必误之前程。为了她的将来,有一个好的功果与归宿,我舍不得也得舍。使她经一经风雨和艰险,是有好处的。好钢要常锻,否则难成非凡之器。我亦希望摩罗是一块经得住锻铸的真金,早登仙界之阶,而不是成长为废人。”圣母笑道:“龙王明理。”龙王令人唤摩罗来。不大工夫,摩罗来至,先拜见了龙王,又在指引之下见过了雪莲圣母。两位老仙一点不隐讳,将摩罗出身、家世道于了她。摩罗听了,一时惊呆。没想到,自己是此来历,真有些不敢相信。但这毕竟是事实,真的假不了,两位老仙又岂会骗她。摩罗大哭。

摩罗将要离开西海而到西梁女国探望生母并肩负复国大任这事传出,全宫上下人等都失了笑脸,平素相处融洽,舍不得分别。但又能强留吗?老龙后、太子妃再三叮嘱摩罗注意一一,情感真挚。敖闰令力士:“取如意金枪来。”力士遵命,取来一条长枪。这条枪:金光闪闪辉四射,尖锥三棱利透甲;缨红鲜艳犹火烧,杆儿纹花惹蜂蝶。此枪名字叫“如意金枪”,也作“武定神矛”,因之锻出于武定山金神洞荆真仙师之手。老龙王年轻时所使用。四方纵横,铲恶扶良,立下汗马功劳,全仗此枪。但后来,随着神通的逐步增长与地位的提高,极少上阵用武,此枪渐不使用,故封入了御库。今取来与摩罗,猛虎添翼使其多件护身家什,多条强路。摩罗接得此枪在手,看了又看,十分喜欢。又一次眼中含泪,深谢父王。龙王授她了此枪妙处的口诀,将之变小,为之用套子装了,教负于背。摩罗洒泪拜别众人,离开水晶宫,出了西洋大海,往投西梁女国。在其走后,龙王遣紫夔、黄螭二将暗中跟随保护,自是放心不下。

但道摩罗,一路东行,由于是头一次独自出门行路,又前无标记,故几度失向,多走了许些冤枉路。说这一天,到在一个地方,叫清溪屯。天色看晚,寻处落宿。却听人说,距离清溪屯五十里有座青云山,近些时,山中出了个妖精,叫黑山圣,每日要拿数人当吃食。青云山上青云寨内,大部分人给他吃掉了,余下的多是些老人,肉不合口,被强迫为他干活,造什么圣庙。慑于淫威法力,无人敢逃,也难以下得山。那黑山圣又对近处村庄沟寨进行了危害,以致于户户心恐而远迁逃难,苦不堪言。摩罗闻得此情,心中大怒:“世上还有这等妖孽,为害一方,教人所恨,岂能容之。我得圣者授艺,遵父教诲,以善为本,铲恶为责。今遇黑山圣,必灭之除患,造福黎民百姓,使重安居乐业。”想到这里,心情兴奋。

摩罗找了个地方休息了一夜,养精蓄锐。次日一早,取出龙后所予的一张万口不绝常食饼,啃了几口以填肚子。然后打听得青云山所在,只身来闯虎穴。登上青云山,寻访黑山圣住居。这座青云山:巍峨高耸,烟笼雾罩;林莽作海,荆棘丛生;毒虫成群,虎狼结伍;飞禽起落,走兽出没。是个非常所在。摩罗正在索觅,忽闻不远处有嘈杂之声。寻去一看,差点乐趴。原来是一帮老头、老太太正在搬木运石,却是黑山圣勒逼他们拆了自家房屋,用那砖石梁椽来为建庙。摩罗心中好气:“这个黑山圣,不,当称黑山怪,也忒缺德。吃人不算,还如是欺负老年人。他们偌大年纪还能干得这苦力?尊老乃德,尔却反行。可恶的东西,该杀莫留。”又见一个小山精:苍毛尖耳,青面獠牙,六七根须儿分于口吻两边。左手端碗,盛是凉水。腚下矮凳,方方正正。一脚踩凳角,另足踏(凳子腿间的)横支,样子挺悠闲。在旁边还有个老妈妈正给他扇着扇子。可以猜得,这山精正在监工。摩罗见他作威作福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想:“此必那黑山怪了,看上去没何特殊,一般般小妖儿。待我捉弄他一番。”手一指,那凳儿歪了,“通”,山精跌个仰八叉,水碗也落地,摔成个八瓣。“呀,哪个混账东西在开玩笑,敢戏弄小太爷,”以为背后有谁抽了他的凳子呢。跳起来,却看左右无有另外的人,便喝斥老妈妈:“是你干的不?”唬得老妈妈色悚体战,伏地叩首,言“不敢”。山精发了奇,嚷道:“谁在鬼祟?你出来。”忽然一颗石子打到,断二齿后入了口。山精一惊,“咕噜”,石子吞到了嗓子眼,噎住了,翻起白眼。使了使劲,捋了捋喉咙,那石子吐没吐出却咽下肚。待要骂来,又怕有石子再入嘴巴,忙用手捂掩。不知有一小女孩在教之出丑。不让打口,打别处还不许吗?摩罗又发第二石。够准的,正中山精脑门上。立时起个大包。小摩罗嘻嘻笑了。闻笑声,山精这边观来,发现了摩罗。气得小子一蹦多高,抓起板凳奔摩罗狠力撒手掼枭。摩罗用手一指,喝个“疾”,那凳儿返回,将山精倒撞个满怀,来个四脚朝天。山精爬将起来,手指摩罗,叫道:“小丫头片子,别凶,别逞能,我找老爷爷去。”扭头便往后山奔。摩罗道:“慢走,我跟了。”在后来追。那山精以为摩罗要拿他用打,怕了,撒脚如飞,比什么都快。其实摩罗追她是要直趋妖穴,也弄清了被打山精不过一爪牙。她惟恐多妖来前山动打,会伤及无辜老年。

小山精与摩罗一前一后可就到了后山,见前面一处似削平了顶的山墩上有一群妖精,拿刀弄枪,舞棒练戟,热火朝天,好不热闹。在边上有一把藤条椅,上头坐着一个老妖。见他:颅代粮瓮足装九斗,角作酒器满盛十觞,铁汁浇铸塔躯一尊,食纳犀象大腹便便。脸上看:金抹额,面漆黑,二目如灯射红光。鼻肥大,唇偏厚,两排利齿生参差。守阙门神没他恶,殿头金刚无他凶。煞中之煞上数着,魔域一方称王伯。摩罗一见,心道:“这厮大概是真正的黑山怪,瞧他那黑炭样的脸,便可证明。”这时,小山精早跑了上去,跪于老怪面前,喘着粗气,话都难说。老怪问:“青里青,为何这般慌里慌张的样子。瞧你上气不接下气,出了什么事?是不是那班老梆子、老婆子不肯干活了,想造反?”小山精名字叫青里青,本身是一只ge(左鼠,右各)鼠,忙向老怪把实情通报。老怪闻言,立身而起,面满忿色。瞅到摩罗来至,他心说:“这么个齿白唇红,粉嘟嘟脸儿,玲珑珑身的女孩子,却怎见能耐?居然连我的小孙儿也都打了。”用手一指,令:“孩儿们,去,速将那个丫头片子捉来见我,事成有赏。”小妖们应声而动,齐扑下山墩,吆吆喝喝来拿摩罗。可他们那点能耐白去充挨揍的,看摩罗身形转动,滑似泥鳅,现十好几个影儿,你连触她一根汗毛都不能,甭说捉了。更施开拳脚,将这班小妖打得东滚西爬,腿短胳膊折的也有好几个。小妖们见势不妙,拔脚一哄而散,逃上山墩,纷纷嚷叫:“老爷爷,那丫头厉害,打她不过,还是请您亲自出马。”老怪骂道:“敢情我养了一群吃白饭的,练了那么多日子,却连个小丫头也逮不住,打不了。废物,废物。”群精应:“是。”不敢道别的。老怪喝道:“都滚一边去,好好看俺老爷爷教训那小丫头。”飞身而起,夹带劲风。踏拖黑烟“唰”地来在摩罗面前,喝道:“小丫头,你别充强。闯我神山,扰俺宁静,好大胆子。老爷爷有好生之德,不想伤害你这幼小。这儿正缺个使唤丫头,你就住下来,专门给老爷爷我沏茶端饭,冷时生炉,暑中扇扇。老爷爷准疼你。如何?”摩罗怒道:“呸,妖精,让小姑奶奶侍奉,痴心妄想吧你。你们这班十恶不赦的孽障,祸害民间,人神共愤,思欲诛之。今小姑奶奶之所以上青云山,专为铲除尔等这些败类。我且问你,你可是黑山怪?如果是,从速伏地受死,省得我还要多费些事。”老怪一听,大恼,叫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敢骂我是败类,敢直呼吾名,真大了胆子狂了心。老爷爷我要逮住你,活生吞来作点心。”扑上前,来拿摩罗。

小摩罗见黑山怪“饿虎扑食”近至,道一个“来得好”,身形滴溜绕转到黑山怪身后,照其左腿弯狠踹一脚。黑山怪“通”地来个马趴。这家伙确是有些轻敌,没想到刚一接手就栽了跟头,丑丢大了。嘴里发出低吼,双手按地,一跃而起,火目圆翻,照摩罗劈来一掌。摩罗又闪身避过,再飞一脚,正踢黑山怪臀部。老怪又来一“嘴啃泥”。这厮“嗷”地一声怪叫,爬起,又旋身来扑。然而这次让摩罗躲于一侧用一记肩扛,老怪来一各“大闪”,又摔跌一下,而且肋骨似断了一般疼痛。老怪心火烧得熊熊,爬起之后,不再来耍拳了,自知不是对手,令小妖:“抬吾的大棍来。”小妖飞步而趋洞府,五个小妖扛来一根浑铁大棍。这棍比鹅卵并不见细,长有一丈许,估计秤上来称得有几百斤。黑山怪抓棍在手,先舞了三舞,冲摩罗叫道:“小丫头,看着。”将棍往地上用力一戳,深入五尺,接又道:“丫头,来,有本事将此棍拔起来,算你能耐,我就服你。”摩罗笑道:“这有何难,亮一手让你们瞧瞧。”手掌对准那铁棍发功。眼瞅着那根子射起脱离地面,直飞上高空,几近无影。忽又落下,众妖大惊,无不抱头趴于地。大棍“嚓”地复又剟如地里,止余尺长的头端。群妖刚抬起头,那棍却又升起,拔到空中调平,如轮旋飞。群妖又一次无不抱头伏地,体如筛糠,就怕打到自己。那黑山怪害了怕,射身数丈,就想逃走。摩罗心道:“怎么,逃生?有那便宜事?今是你末日,躲不过的。”运功驱动那棍飞去,正拍黑山怪后背,打得这怪口喷鲜血,脏腑难受,抢头仆地。刚巧有块大石,棱尖儿冲上,黑山怪前额正好磕上,登时颅骨裂碎,焉可有活。现原形,却一只黑毛角兽。小妖们一见,无不惊骇,齐跪倒磕头如捣蒜,请求摩罗放自己生路,保证从今往后改邪归正。摩罗叱他们一顿,责令帮着青云寨遗老负役整家之后,各现本相,寻路奔生,不可再为妖。众小妖告谢散去。摩罗办了一件大好事,心中格外高兴。下青云山,继续往西梁女国。

这一日,摩罗又行至一地,不知是何所在,欲询问一声此间距离西梁还有多远,自己走的方向对是不对,路当哪条。忽闻乐鼓,循声望去,却是送亲队伍前边横来。可奇怪是人人面上并不见喜色,吹号敲锣的也没劲。队伍中,花轿后,有几个男女啼哭而随。书中交代,乃女家人,父母,兄弟,姐妹。哭嫁是习俗,还是他故?何无见新郎官?摩罗没见过嫁女取媳的红事,也不晓得,故未往心里去,只是看着有那么点热闹。待送亲队伍面前过去,才继续前行。寻一位老者,问了一下,才知此间名叫靠山十二屯,附近有座大岭,高且长,名连云岭。十二个屯子所半环最近处,是岭一部分,叫驼峰山。绕过驼峰山,再翻越一道“虬龙脊”(另一岭的名称),向东北再走几百里,渡过葫芦湖,便可达西梁地界。摩罗谢了那老人,依旧前进。可正走着,迎头来了五条汉子。看他们衣冠不整,嘴歪眼斜一副淘气态相,便不像好人。这几个汉子看到了摩罗,眼光大亮,互相咬了咬耳朵,点了点头。

摩罗正走着,前后长远已不见其他行人。突然,林内跳出那五条汉子,将摩罗围在当中。其中一个叫道:“小妹妹,别走了。”摩罗一愣,细瞧这几人,鬼头蛤蟆眼的,绝非善类,对自己没怀好意,便加了十二分的小心。摩罗喝问:“你们是什么人?拦截于我,意欲何为?”一个汉子道:“要带你到一个非常好,极其舒服的地方去。”朝那四人一使眼色,几个汉子掏绳子,张口袋,来捉摩罗。摩罗大怒,叫个:“敢对小姑奶奶无礼,看我打你们。”三拳两脚,五个汉子趴在地上,起不来了。摩罗喝问:“你们到底是做什么的,何要为非作歹勾当?快快老老实实交代。不然,让你们人人吃顿拳头。”将拳照定一颗碗口粗的树干上一砸,“咔吧”,树折了。汉子们更是吐舌发惊。“看着没,不说即同此树,”摩罗一咋呼,几个汉子给唬着了,连叫“饶命”,交代罪行劣迹。

原来,在去年,本地来了一个癞疥大仙,极富神通,要本方几处村庄出人出力,为他在驼峰山上修建一座庙宇。人们哪个肯白侍奉他,所以,不见行动。癞疥大仙发了怒,做开恶法。翻手为云,覆手见雨,指空雹落,扬掌风纵,将一个村子大水淹了,一个村子狂风摧残。一个村子遭受冰雹,庄稼罄毁。这妖人更用烈火焚掉了整一个村子,烧死人丁一百零八口子,牲畜三百二十头,鸡鸭鹅无计。驼峰山周围附近的百姓这下可吓破了胆子,纷纷向癞疥大仙请罪求饶。癞疥大仙说了,要想继续在这世代家园住下去,必须满足他以下三个条件:一,在驼峰山上建一座大庙,至少百亩地方;二,每村每月供给庙里用需,不许有缺;三,家家供奉于他,须百般虔诚,而不是仅作表面样子。迫于淫威,村人为求生路,只好屈从。可苛刻条件并不仅限此三条,屡屡有加。大庙建成,取名“圣仙院”。癞疥蛤大仙不愁吃喝,不愁使用,闲着无聊,可就另又生出坏主意。这家伙喜淫好色,强令每个村子每个月要送一位年青且还要长相并身姿标致的女子按照出嫁方式送上驼峰山,送达圣仙院中。这女子未嫁也好,小媳妇、小寡妇都中,全不论乎。为满足自己的***被他所霸管的村子多达十四五个,算一算每月要有十四五名女子受之糟蹋。结局要么为之致死,要么卖了,总之,家里人再也见不得她们的面,也不通消息。癞疥大仙还笼络了无赖地痞十数个,按于每一村中眼目。若有哪家女子漂亮,记录在册,送他手上,可按名索取,避免遗漏。一旦有逃遁,全家遭殃。又遣一班败类到远处那以外的村庄中去探访美色,或拐或劫或骗,使用极其卑劣的手段搞到手并送入圣仙院,以质论赏。摩罗遇到的恶汉,即在外而为癞疥大仙猎取美色者。这帮人今日闲走,偶遇摩罗,认是尤物,美女胚子,想要动恶。结果,反遭打倒。

摩罗听几个小子述完实情,十分愤怒,骂道:“世上还有这等恶士,如此为害百姓黎民,情殊可恨。如不除掉,祸延几代。”又叱喝几个汉子:“你们几个,人中败类,禽兽不如。为虎作伥,丧了良心。留你们于世,也是祸患,不如去阴间享清福去。”几个汉子一听,吓得三魂遁去了俩,连声称呼“姑奶奶”,认悔认错。“只要留我们活路,保证从今往后改过自新,永不犯过。若口不应心,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连毒誓也发下。摩罗道:“若真如此,我倒可以发回善心,放你们一马。不过呢,恐尔等如后忘记教训,所说脑后抛,所以须留点记号。”说完,由地上抓起块石子,吹一口气,变之成了一把小刀。摩罗用小刀将五个汉子各割去一耳,以示惩罚。小刀一扔,转身疾走,寻那送亲队伍,登上驼峰山。

却道那圣仙院中的癞疥大仙,本是南赡部洲的一个妖精,修炼有八百一十二年,通数样法术,算是不一般。只因作恶多端,让一位白虎大仙知道了,扬言要灭他。只这家伙朋友多,消息灵通,闻风心惊,不敢在部洲地面再呆下去,所以远远遁着,跑到驼峰山落脚避祸。为非作歹,依旧不改宿习,因为无有谁来管制于他,真是逍遥,且养尊处优。今日,又有女子送上山来,看着模样倒也蛮不错,送入自己的寝室。打发走别人,这癞疥大仙凑近那女子,嘻皮笑脸,言出下流,动手动脚。女子非常害怕,浑身打哆嗦,手脚冰凉,动不得地方,连哭也哭不出来,任由摆布。

癞疥大仙正在非礼,忽然房门被“砰”地撞开,一个使唤汉子摔滚进来,于后有一个小姑娘箭步跟进。这姑娘眉清目秀,鼻唇端正,手执一口宝剑,杀气罩面,喝声:“妖士,休得无礼,小姑奶奶来此伏你。”地上汉子叫道:“大仙,这丫头上门寻衅,打发她,打发她。”癞疥大仙这时早转过了身子,小姑娘定睛来看,对面这妖人简直痍癞死个人,令人作呕。什么样子?瞧他:秃顶疥头,满面疙瘩;扁鼻凸目,口大脖顸。嗳哟,那个难看,世间再找不出第二个来。癞疥大仙将汉子一脚踢滚一边,冲小姑娘不是好笑地道:“哈……小美人儿,好俊俏呀。啧啧,花儿般小脸蛋,水灵极了。送上门来侍奉我,正合适不过。叫什么名字?来,让我抱抱,亲亲。”奔前来。小姑娘怒喝:“孽畜,死到临头,贼心不改,吃尝我一剑。”当心便刺。癞疥大仙一惊,慌忙往旁来闪。但迟了点,胳膊上擦破一道口子,这家伙恼了,叫道:“丫头,真敢下手,你到底是什么人?”小姑娘道:“什么人?收拾你、宰你的人。小姑奶奶摩罗。”说完,又一剑刺出。癞疥大仙急忙施拳脚来战。但这厮身体笨拙,打斗并非强项,所以没几合便让摩罗飞起一脚踢个正着,飞撞出了窗户。摩罗飞身追出。癞疥大仙万分懊恼,蹦将起来,运蛤蟆功向摩罗施以力掌,但不能取胜。又喷枭毒烟一口,可摩罗毫不理会。癞疥大仙吃惊非小,另祭起一绦,将摩罗缚了。可摩罗反而念动“松索咒”,绦儿脱落。癞疥大仙急又将一颗白玉珠,名唤“圣毒酥”,照定对手脑门便打。一旦为之枭上,不仅打一包那么轻,之毒气足以侵肤,渐入百脉百骸并脏器,毙了性命。摩罗并不慌张,用剑一指,叫个“疾”,金光一道,击碎那素珠。癞疥大仙更加忿恨南平,心说:“这大半会儿了,却连个小丫头也制伏不了,真是熊包。”自个儿骂自己。撮弄风术,欲将敌方吹飞上天,结果白费。对方虽人小身小,却如磐石劲松,难拔其根。癞疥大仙忙又取了一把红色扇子,照摩罗便扇,片片焰絮向摩罗裹烧过去。摩罗并不躲避,张口喷放水团,将火打灭,把扇子也湿了。“啊唷,好厉害,”癞疥大仙这会儿手脚俱慌,显然是害怕了。摩罗看出那家伙也仅那么几下子好本事,现在却无什么招了,大笑道:“妖士,怎样?领教小姑奶奶本事了吧?你还有何能耐,尽管使将出来,让小姑奶奶瞧。若技穷矣,那便速些就伏。”癞疥大仙也无答语,叫个“棒来”,手往空中一抓,抓得一根狼牙棒,奔摩罗飞打猛击。摩罗心乐,“哦,没了神通,亮开了武把式,这好,该我收拾你了。”与癞疥大仙大战。二十合刚过,癞疥大仙一不留神,让摩罗一剑扎到右胳膊上,不但皮肉坏了,连骨子都裂了。癞疥大仙一声怪叫,丢了棒子,跺脚起青云往空中就逃。摩罗道:“想跑,没那么容易。让你今个儿死,绝不拖明日。”身子一动,背后如意金枪飞起,瞬间长有一丈又零八寸,射向半空。癞疥大仙没有料到,也不曾防备,为金枪一下子钉入后心。癞疥大仙一声惨叫,折下云端,摔个粉身碎骨。恶贯满盈,今得报应。摩罗收枪,看,不带沾半点污血。瞧那癞疥大仙的尸体,却变成了一只疥蛤蟆。摩罗冷冷一笑,又啐了一口,然后飞身空中,往东而去。

小摩罗空中飞行,离了驼峰山,越过“虬龙脊”,行不上五百里,便见下边四漫的潮洪,逃生的百姓,无收的牲畜。有看到一处处为水冲毁的村舍,淹没的庄稼。摩罗思:“这里正发生大水灾,我得帮人们一把。”见有一处高岗,人们多往那里去,“有了,”将红绫投下,两下绷紧,毫不见软,于水上代为桥梁,直通岗上。不少人因此得救,爬上假桥,奔到岗顶。小摩罗又忙着救那难以扑近假桥的人,救一个算一个,累个要死。总算这眼界之内无人水中,方降落假桥之上来休息。难者以她为神,纷纷跪拜来谢。摩罗道:“诸位乡亲,不可如此,快快请起,俺当不得这拜。我非神仙,仅略通点道术而已。救人于难,理所应当,不劳谢。”登岗收绫。与众人一谈,方知水起无端。这些人有不少临葫芦胡而居,打渔为生者占半数,最了解原因。

就在三个月前,葫芦湖来了一条黑龙,善言语,不知其是何来历。自打这黑龙来后,便略施小水涝田,又毁坏大量船只,恫吓住了周围各村居民。又立下规矩:一,不准再在湖中打渔;二,须各村按日轮流供他吃用,日需健牛或壮马一头(匹)、猪两口、羊四只,沉湖即可。若哪一村庄不按时供奉,即行水淹。虽说规矩坑民不浅,但还不能达到苦不堪言程度。你想,湖区千顷,周围距湖十数里内也不少居落,一个月轮不了两回,倒也能舍得出这些牲畜,平安是比什么都要紧的。可是哪有好景,祸不单行。就在前些天,葫芦湖又来了一条青蛟。这蛟也相中了葫芦湖,想占点地盘以把身栖。先向黑龙索要小葫芦球部分。黑龙自然是不肯平白与的。青蛟也挺霸道,不是黑龙不给他半地盘安身吗,火气来了,“好哩,我让你在这儿一样安不下身。赶你走,我独占此湖。”并不许湖州民户再奉牲畜给黑龙,而改为供食于自己。若有不依,大水淹之。这下可让人们犯了难,不知该服从谁好了,不听谁也都不是,听谁还不是。不过呢,黑龙、青蛟没工夫去挨个村落迫而使从自己,却是忙于为争抢湖权厮杀斗胜。这样一来,搞个天翻地覆,水涨潮涌。湖周一带发生洪灾,可怕的洪灾。葫芦形也没了,四周往外上二十里范围内也全成了白亮亮水的世界。民众逃难,弃家撇业。在洪水中溺死者不下两三千的人口。

摩罗明了真相,恨个咬牙切齿心忿恨:“这黑龙、青蛟如此行凶,致使民众含泪忍悲痛舍家园,流离失所无可安身,苦不堪言,真是凄惨又可怜。我要拯救他们,帮助解除祸根,断绝那黑龙、青蛟,不能纵之。”想到这里,稍作蓄锐,便飞身往葫芦湖。

赶到这里,见湖水翻腾,柱起扑天,云雾压低,滚动乱搅。一条黑龙、一条青蛟时起时伏,时隐时现,斗得正凶,互相撕咬。俱浑身上下鳞脱皮开,肉绽骨露,鲜血淋漓。这俩东西,已经杀了有二日一夜光景,食未进,体未歇,筋疲力尽。摩罗赶至,大喝一声:“孽龙,恶蛟,休得再发野逞狂,姑奶奶收拾你们来了。”射身入战团,快如流星,疾似闪电,执枪一抖,突刺见不防,正中青蛟咽喉,脖后冒了尖。摩罗枪一甩,蛟尸飞落水中,没了影儿。黑龙一见,乐了,道:“小姑娘,干掉了那青蛟,你可帮了我的大忙,太好了,我会重重谢你的。”说完,张巨口来吞摩罗。这成什么东西。但也难怪,黑龙两天未进餐了,早已饿得发晕。摩罗旁避,大怒,叫道:“孽龙休凶。今你与青蛟一样,死期已到,伴行黄泉路去吧。”抖枪便刺。这黑龙可挺厉害,躲过了数招,忽然一下子将枪尖咬住了。摩罗收不回枪,急又放绫,将黑龙脖子绞住。由于遭勒,有些气儿难喘。黑龙口松,枪为摩罗收回。摩罗单手执枪,照准黑龙心窝一刺,绝之性命。

葫芦湖之东面八十里外便是西梁女国地界,摩罗踏上了此方土地,不由得感慨万分。这是自己的故乡,有自己的亲人。在外二载,终于回来了。又想到即将要见到生身之母,更是悲喜交加,眼泪如泉涌。寻人打听得千峰山所在,一路而来。这天,可就到在了地方。一头扎进,左撞右碰,寻找住人处。猛听得一声断喝:“呔,哪来的?瞧你鬼祟祟样子,定不是什么好人,跟我们走一趟。”几处石头后跃出几个小姑娘,看上去与摩罗年岁相当。有拿枪的,有执刀的,围住了摩罗。摩罗遇到了同龄,可乐坏了,忙行个礼,道:“各位姐姐,莫如此。我是好人。先请问一下,西梁女王可是在这山中住吗?”听此言,一班小姑娘更加警惕起来,其中一个喝道:“住口,你是谁呀?也来打听我主陛下,到底想做何?肯定是白海蛟那边派来的奸细。”道他人:“捉了见女王去。”不容分说,将摩罗推推搡搡山中行。摩罗心说:“向她们道真相,未必肯信,不如见着西梁女王我那母亲再说。正好随她们去,省我寻找。”约摸有一炊工夫,便来到了一处开阔的盆?,始见房屋人家,也见鲜花丽草成圃成盆。穿过几道小街,来到一所大宅院前。门口有把守的。但是熟人,又身份不同,所以几个小姑娘无遇阻拦,押着摩罗直入大院。书中代言,这里便是西梁女王的住处。自打避祸于此,女王心情、身体都十分不好,公事多交由一班重臣去处置。如今千峰山与女王初来时大不相同。因为是复朝大业的基地,故有昔日忠良、义卒陆陆续续被引入千峰山,力量不断壮大。如今山内已有三千五百的人手,且个个巾帼豪杰。另外,西梁北方大片地域实质并未被白海蛟所控制。一则土瘠人稀,多荒凉;二则势力远达不到此,手想抓然莫及;三则思于饱欲,没心思远顾,只要牢牢把持住王城周围占西梁三分之一的南部富庶区就足够了。因于此,白海蛟并不太过在意这边。反使西梁元帅木真儿得以顺当在这些地区屯粮积草,招训兵将,发展力量。起一十二座山寨,以为根基。曾誓师五次讨伐白海蛟,但都无功而返。白海蛟也曾给激怒而出兵一度扫荡北方,但地理不熟,道途长远,且更在雨季而泥泞,运输不济,又不得当地人拥护,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均不占,而被女军杀个落花流水而遭败创,只好草草收场。但白海蛟并不因此而重看一班女人,始终认为她们成不了气候,自己的江山、皇座牢固无摧。也由于疼于财力而不太去理会北方,任由对方折腾。但凡有人提及扫北之事,因其置之不屑而作罢,只派精悍兵将据守各个隘口。

现如今,木真儿元帅又经过最长一回、数年精心准备,聚兵近万,势达顶巅,意图秋高气爽之时再度讨伐白海蛟,志在功成圆满。这日,木真儿元帅入了千峰山,觐见女王,会及山中朝臣,商讨出兵事宜。有个小姑娘报门而入,这便是盘诘摩罗者,也是与摩罗同生于难途的孩子,幼时的伙伴,如今却已互不认得。报说:“捉获一探山奸细。”女王道:“押她进来。”才引出母女相认。正是:悲欢离合人常事,血脉相连两难断。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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