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赤凤宫的驿馆,可谓是满载而归。
玄澈还算有点良心,派了两个护法和一干人押镖。所幸两个驿馆的距离并不远,大约正午就到了。刚一进门,就看到在长廊里踱来踱去的柳兰,见到月痕,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来拉住她袖子,“祭司长大人你可回来了,出事情了,流火宫的人找上门来了!”
“流火宫?他们来干什么?”
“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事情看起来很不好处理的样子,现在宫主在后厅跟他们谈着,你快过去看看吧。”
“好。”月痕若有所思地走了几步,回头对柳兰说道,“叫几个人把门口那几个箱子运到仓库里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打开。”
“是。”
到了后厅,没有想象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甚至连一点火药味都闻不到,更诡异的是竟然听到了女子清悦的笑声。
透过幽绿的竹叶,入眼的是一条细细的河,袒露在阳光之下,水面波光粼粼,宛如一条闪耀的银链。河的对岸种植了玫瑰,各种颜色的玫瑰都盛开着,其中以红色为主色调,那是她来之后的第二日就命人栽种的,在赤凤宫的弄月阁里也有着大片的玫瑰,上一世总以为红玫瑰代表着浓烈的爱意,而现在她喜欢这些花,是因为它们的妖娆和刺,越是妖娆的玫瑰它的刺越长越尖锐。
在玫瑰园的篱笆外面,终于找到了笑声的来源,那是一个穿着粉色低领荷裙的女子,肩上披了件露肘纱衣,头发梳成了凌云髻,看上去既高贵又典雅,一袭娇滴滴的粉衣愣是被她穿成了女王装。
“她是谁?”月痕对身旁的祭司问道。
“……流火宫宫主流倾城。”祭司犹豫了片刻说道。
“流倾城……”月痕想了想,似乎没有招惹过这个人,她也不在招惹名单之内。隔了重重叠叠的春光,另一个身影进入她的视野,身材高大挺拔,脸蛋有些妖孽邪气,表面看上去完全是个可以诱拐小姑娘的大男人,一笑起来却是一脸孩子般的天真。
不是血瞳月是谁!
“小月,不要闹了,跟我回去吧,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晚些再陪你玩好么?”
“不要,你是坏人,我不跟你回去!”血瞳月撅起嘴一本正经地道。
“谁说我是坏人了。”女子听了不怒反笑,“我要是坏人今天就不会特地来接你回去了。上次的事情我也不打算追究了,长老院和其他人也不会追究了,只要你跟我回去,你的地位还是和以前一样。”
“不,不要……我不跟你回去,你们灭了我的家族,你这个坏女人!”
“小月不要乱说,那是我父亲让你做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以后有我在没人敢动你的,你不过失败一次,以后有的是机会赢回来,我会让你变得更加强大。”
“我不要再吃那些东西了!”
“好,不吃那些,你跟我回去我叫人给你换些别的很好吃的。”
怎么听着那么像诱骗小孩,女子看上去和血瞳月差不多,说话却好像比他年长了十岁。阳光有些刺眼,月痕眯起了眼睛,随手折下一片竹叶绕在指尖,远处的两人追逐着,不知血瞳月说了句什么话,气得高贵典雅的流火宫宫主怒吼道:“拿起你的剑跟我回去,今天你是不走也得走!阿烈、阿沧,把他绑回去!”
“慢着。”说这话的正是躺在花园的秋千上看书的凤萧然,和女人争辩,他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过这女人不仅把好好的一个早晨给搅和了,还占了他的院子让他没法练武,这两点足够让凤萧然一根打狗棒抡过去。
忍到现在着实不易。
凤萧然说道:“流宫主爱下属如亲子,你的苦心我等都看在眼里,不过我看这事还得他自愿,要不宫主暂且回去,过两天他要想通了我再把人送回去即可。”
“呵,凤宫主说的真好听,当初费尽心机地收服,现在又装的这样大度,你把我当傻子哄是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个妖精串通好了想一步一步对付我们流火宫,你们看小月单纯就先把他骗过来被你们所用,其实这一切你们早就计划好了!小小的赤凤,野心真的不小!”
好言好语劝却被当众泼了盆冷水,还好凤萧然的抗压能力比较强,额前十字青筋一闪,马上就不见了。
“流宫主要怎么想就怎么想,人你要能带走我不阻拦。”凤萧然丢下一句又回到原位看书去了。
流烈和秦沧两个都是流火宫的大祭司,月痕曾在占星集会上见过,两人的灵力和武功都不弱,臂力虽然不及血瞳月,脑子显然要好使的多,凤萧然不管,血瞳月落网是迟早的事。
流烈上前对流倾城说了句话,流倾城的嘴角顺带着弯起,目光微微扫过翠竹林,然后袅袅娜娜地走上去想要摸血瞳月的头发却被他躲开了。
这些人的来意她大概已经搞明白了,当时收容血瞳月是头脑一热的事情,更没想到他与流倾城非同寻常的关系,而且流倾城贵为一宫之主竟然这么有失身份地跑到这里来闹,可见她对血瞳月的重视程度。
流火宫是赤凤宫旁边的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土地与赤峰接壤,但由于两宫都在雏鸟展翅期,需要养精蓄锐,所以不能妄动干戈,两宫虽然毗邻却并未发生过民、地之争。所以对于流倾城的家底也没有特别研究过,直到知道血瞳月的事后,才对这个八百年相安无事的邻居有所提防。
“祭司长大人。”
凤萧然微微抬头,刚好看见从竹林里姗姗来迟的月痕,距离太远看不清她手里拿的什么东西,光线照到她火红的衣袍上,刺得人眼都睁不开,一个不留神,手中的书滑落在地。
流倾城等人纷纷回头,月痕已经走入院子,血瞳月眼睛一亮,正要跑过去却被流烈和秦沧两个一人一条胳膊架住。
月痕手中拿的是一方绣着梅花的白丝帕,走路那叫一个弱柳扶风,终于知道长期不锻炼的腰板子有多硬了。要不是怕露出破绽,她早就一个箭步冲上去把流倾城暴打一顿了,当然前提是她愿意挨打。
祭司长大人素来以冷艳著称,今天的表情和装扮都不符合逻辑,只把凤萧然一众人唬的一愣一愣的,以为世界末日来临了,今天的祭司长大人整个儿一个老鸨造型。
月痕一路踩蚂蚁到流倾城身边,捏着丝帕的手轻轻拍了拍流倾城的肩膀,流倾城怔了怔,后退了些,上下打量了月痕一番问道,“你就是赤凤宫的祭司长?”后面那几个字还特意加强了。
“正是月痕,见过流宫主。”
大概是由于月痕笑得不伦不类,流倾城的眼中明显露出了鄙夷的神色。她干脆挑了挑眉,直奔主题,“我要带他走,他说要听你意见,你有什么意见吗?”你敢有意见嘛?
“自然不敢。”月痕笑吟吟地道。
“那就好,阿烈、阿沧,带他走。”
流倾城一副女王架势,女人一旦骄傲就容易盲目,尤其对比自己弱的同性,把她们的顺从当成了理所当然。而这种骄傲的膨胀往往是在对手眼皮子底下夺走自己重视的男人,就如现在。
流倾城走的十分潇洒,头也不回地出了院门,血瞳月从天堂一下子掉到了地狱,被拖到门口,突然发狠一般挣脱了流烈和秦沧跑过来跪倒在月痕面前,“主人,阿月不懂事,但是对您的忠心永远不会改变,请您不要丢弃我啊!”
扶起血瞳月,与那双盈盈闪光的红眸对望了几秒,月痕闭上了眼睛,指了指门的方向说道,“你的主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