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次和长老的长聊之后,我也暂时在村子里住了下来,长老另外给我建了一座小屋,让我能不必再和路易挤在一起。
而我的饮食起居也完全不用我操心,每天都会有一个低首垂目的年轻女子,按时给我送来一些食物和水果。而我平日里没事,则去找路易学习一些村子里的语言,大约过了个把月,我也能和村民们做一定程度的交流了。
回想起当时在山谷的那段日子,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一方面我倒是很享受这种惬意的生活,另一方面我也不时想念起外面的世界,但是,我迟迟没有想办法离开这个村子,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我的好奇心最终被这个古怪的小村里隐藏着的一些秘密捆绑住了。
我这个人就是如此,发现的谜团不被解开,是如论如何都难以安心的。
路易不止一次地试探过我,我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他想跟随我离开这里,设法回到法国去,似乎在这个村子里无欲无求的生活已经让他难以忍受了。但是偏偏我一副完全不想离开这里的样子,也让他郁闷之极。有时看着他郁郁的背影,我也忍不住摇了摇头,倒不是我不想离开这里,只是目前看来,时机还没到,长老和村民们不会透露给我更多有价值的信息了。
我目前的计划,就是在村子里熟悉之后,能想办法获取村民们的信任,想法进入那个诡异的古庙,我隐隐中觉得古庙中就是一切的谜底。
在那段日子里,那个给我送饭的女孩子,不止一次地好奇问我,外面的世界是怎么样的,我便给她详细地描述一番那些繁华的都市、地铁、汽车、电视等等东西,不知道她是否能理解,但见她一脸惊喜的神色,看样子也是感兴趣之极。同样,其他村民也陆续问过我一些相关的东西,看得出来,村民们对外面的世界还是怀着莫大的好奇心的,只是被那个所谓的“诅咒”所限制,而不得不在这个山谷中生老病死终了一生。在和村民们的交流中,我也很奇怪,难道路易之前没和他们讲过外面的东西吗?后来了解下来才知道,路易进山谷的这十年来,除了和长老交往密切一些之外,甚少和村民们交流,看起来是个颇为内向的人,整日只会研究他当日带进山谷里来的那几本大部头的书。
关于长老要求我相助的事情,我倒是有些头疼了。我本身又不是降头师,当时承认下来也是出于别的理由,顿时有点骑虎难下的感觉,还好我也是不置可否,只是说还要再琢磨琢磨,把这件事倒渐渐搁置了下来。
大约两个半月以后,事情忽然有了意想不到的转折!
那是一个午后,我在村子里散步,有意无意地凑近了那座古庙,细细地端详起来。
村子里的人当初以为能够穿过白雾的我,是一个降头师,所以还对我有些畏惧,后来时间长了,村人也和我熟稔起来,基本上我每天无所事事地到处溜达,他们也视若无睹,只顾忙着自己的事情。
我顺着古庙极其庞大的底座绕了一圈,目测了一下长度,估计这个古庙占地大约一亩左右,门口的石阶上,负责看守古庙入口的几个小伙子慵懒地聊着什么,不时打着呵欠,而他们身后的古庙入口处的两扇石门则紧紧关闭着。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熟悉,村子里几乎没有我不可以去的地方了,就是这个古庙,长老还不让我进去一观究竟。
我仰头看着古庙高耸入云的穹顶,正在思考着事情,忽然一道黑影从古庙阴影处的一隅窜了出来,从我脚边飞快地奔了过去,随后几道黑影也跟着第一道影子飞奔而去。
我定睛一看,却是村子里的那些暹罗猫。
说也奇怪,我原本一直以为这些暹罗猫是村民的先祖带进这个山谷的,后来在闲聊中得知,这些暹罗猫竟然原本就在这个山谷里生存,数量还相当多!
只是后来被占据了山谷的村民们一代代驯服了之后,数量才逐渐稳定下来,也还有一些野生的暹罗猫,依然游荡在山谷里的树林中和白雾缭绕的丛林中,似乎完全不受白雾的影响。
当时听村民们这么描述这些暹罗猫之后,我的心里愈发的一紧!
在之前的菲律宾之旅中,我曾听七叔和黄余正提过,暹罗猫本身是一种通灵的动物,具有辟邪的功效,喜爱吞噬一些不洁之物,眼下这个古庙不但诡异的建在这个山谷中,四周被下了降头术的禁制白雾,还引来这么多野生暹罗猫在四周徘徊,看来底下真的镇压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般!
当时那些暹罗猫从我腿边窜过,伴随着一声轻呼,一名女子紧随着那些暹罗猫从转角处跑来,差点和我撞了个满怀。
“啊……对不起……”女子低低叫了一声,抬头看着我,正是日常给我送食物的那名叫提波娜的年轻女子。
“那些猫……我正在喂吃的……忽然就跑开了……”女子不好意思地瞥了瞥我,一副极其害羞的模样。
提波娜和村子里的其他女人一样,极少见到外人,故而见到我,每次都是低眉垂首,不敢正视的样子,平日在村子里擦肩而过也总是低着头。
“对了,我想问问你……”我正好没什么事,就和她聊了起来,看看能不能打听关于这座古庙和仪式的事儿,不料这个小姑娘口风却紧得很,一问到关于古庙里的东西立刻闭了口。
就在我和提波娜交谈的当口,远处走来两个容貌差不多的青年男子,正是当初跟着长老的那对双胞胎兄弟。这两个青年若不是熟悉之人,确实很难分辨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但是我和他们处了许久,自然能从眼神上分辨出一些来,那个眼神凶悍些的,是弟弟播图,性格比较暴躁,是村子里一个习惯了胡作非为的家伙。而哥哥播锦,虽然和弟弟相比通情达理了一些,但是却有些放任自己家兄弟的意思。两个人仗着自己是长老的儿子,总是不把其他村人放在眼里,路易说到这两个家伙,有点要敬而远之的意思,之前也私底下对我说过,尽量不要去招惹这两个人。
播图看到我和提波娜正在说话,急急快走几步,上前大喝一声:“喂!外来人,你过来!”
我看到播锦的眉头微微一皱,但是没有出言阻止他弟弟的意思。
我之前就觉得播图一直对我总是怪里怪气的,似乎总想找茬的样子,但我又不想在村子里惹事,顿时转身就走。
大概见我不理他,播图忽然怒了起来,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臂,狠狠往回一拉,恶狠狠地说:“小子,我早就看你鬼鬼祟祟的,你进村子来到底有什么图谋?”
我回瞪了他一眼,口气严厉了一些:“播图,我可没有惹过你。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大可以和你父亲说去。”
“哼!”播图哼了一声,“我早就让我父亲赶你走,可他就是不听我的。你自称是个降头师,可这么多天过去了,我倒没见你施展什么手段出来。你根本就是个骗吃骗喝的骗子。我现在给你一条路,你立刻离开我们村子,你怎么进来的,还怎么滚出去!”
“!”我听了播图这么不客气的话语,一股年轻人的热血涌上了头脑,真想给播图一拳,但是我又刻意压下了自己的怒气,毕竟这是在别人的村子里,惹出什么事端可不是好玩的。
我懒得再和他争辩,转身就走。没想到我刚走了几步,背后传来一阵剧痛,我一个踉跄,迎面栽倒在地上!
我一个翻身起来,转身一看,播图刚刚竟然冲上来狠狠踢了我一脚!
我真的有点忍不住了,拳头暗暗捏紧,只要播图再敢冲上来,我就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播图!!”播锦看事情有点闹大了,脸色一变,急忙喝止住播图。但是播图似乎红了眼的样子,冷冷回身指着播锦,令后者正要上前的脚步有点踌躇了。
年轻人的热血就是这么冲动,而冲动,往往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后果。
现代医学已经研究表明,大脑的前额叶区的功能不稳,会导致肾上腺素等影响情绪的激素分泌异常,而青春期正是大脑前额叶区生长快速的年龄段,所以,年轻人的冲动更是一种频繁的生理现象。
所以,日后和朋友交谈起来,友人问我为何当初那么冲动,被别人一挑拨就会动起手来,甚至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每当那时,我便每每拿出大脑发育的理论来做自己好斗的推脱之词。
当时,播图冷冷地单手指着播锦:“你不要过来,这是我和这个外来人的事情!有什么事情我自己负责,反正我有分寸,不会打死他的!”
我在村子里这么久了,自然知道因为当年乌图纳传下的那个奇怪规矩,村子里的壮年小伙子,从小就要接受一定程度的泰拳训练,每个人身体素质和格斗技巧都不弱。
播图大概以为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给我一点苦头吃吃,好自觉地离开这个村子。不过,我自负咏春拳威力不弱,又加上在法国警察总署学会一定的实用格斗技术,对付这些小伙子应该也不至于太惨才对,就算不能力敌,起码给他吃些苦头,免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
当时我心下做了决定,也不等播图准备好,身形一动,自己先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