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七叔的女儿和妻子,在一次出游中,不幸遇到了车祸而身亡。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对七叔的打击,是可想而知的。在经历了大半年的沉痛之后,七叔更是和传递自己血脉的阿罗约更加亲近了些,开始毫无保留地向阿罗约传授降头术。
时光一天天过去了,青年阿罗约也愈发长得英俊挺拔,而且术法高强,渐渐在降头圈子里闯出了名声,后来在二十二岁的时候,和一名当地富商的女儿结婚并且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兄妹,其中的男孩就是敦浦。
谈到敦浦,我顿时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惊慌失措的面孔。
阿罗约在七叔眼中什么都好,最让七叔不满意的就是他对降头术的狂热痴迷,特别是对丝罗瓶秘术特别感兴趣,这一点让七叔非常担心!
丝罗瓶因为炼制的各种条件特别苛刻,炼出来的恶灵又非常的凶恶,不好把控,所以当今已经很少有降头师去费心炼制这个,正因为丝罗瓶的稀少,阿罗约对丝罗瓶非常的好奇,总想亲自炼成一个看看,在他眼里,丝罗瓶才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鬼婴,而是如同小猫小狗一般可爱的存在。
为此,七叔不知道数落了他多少句,只有心怀不正的人才想到炼制那种邪恶的东西。但阿罗约充耳不闻,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冲动和好奇心。
七叔说到这里,我联想到自己,也出了一身冷汗。我也是被好奇心驱使着,多次以身犯险,明知危险重重,还是克制不了自己心里的欲望,我想,我大约能理解阿罗约的感受。
要炼制丝罗瓶,首先就是要寻找一个在大凶之日出生的婴孩,而不管用什么手段,取得这样的弃婴几乎是毫无希望,更别提使用别的手段来获取,更是伤天害理。
在狂热的想法驱动下,阿罗约产生了一个近似疯狂的想法——让妻子为自己在大凶之日产下一个婴孩,而这个带有自己血脉的婴孩做成的丝罗瓶,将会更加服从自己的指令!
至此,阿罗约瞒着妻子和家人,开始了小心翼翼地邪恶计划,他先算好日子,然后令妻子怀孕,最后还用降头的药物来控制胎儿的成长速度,甚至还准备了催生的药物,等着将来临盆的时候使用。
阿罗约自以为聪明,却瞒不过七叔的法眼——妻子刚刚调养恢复完毕,怎么又怀上了?七叔得知了阿罗约的怪异举动后,很快明白了他的意图,勃然大怒!!!这种逆天的恶毒之事,阿罗约都做得出来!七叔简直要暴跳如雷了!
从此,七叔派徒弟隔离开了阿罗约和他的妻子、儿女,不允许阿罗约再靠近她们,直到他的妻子顺利生下新的孩子。
七叔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片刻,眼珠转动着,似乎在考虑接下去对我怎么描述。
我听到这里,极为震惊!这种炼制丝罗瓶的做法简直就是惨绝人寰,已经完全无视伦理人道,我虽然没有仔细了解过阿罗约,也没有机会再去了解,但是听七叔的描述,阿罗约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最后的结局当然不用说了,不管发生了什么,阿罗约一定最后是带着孩子和妻子逃走了,不然也不会有那个丝罗瓶,更不会有敦浦的事了。
我一直在想,自从近代基督教推动政府下达反堕胎的法令时,无数神职人员和社会人士一直在为这个目标而努力。但是,杀死一个还毫无思想和想法的婴孩,到底算不算是犯罪呢?
我联想起大半年前,那个记忆不断消失却长生不老的男人华大伟(见第一卷《长生》),到底灵魂和肉体,到底哪一个是真正死亡的标准?如果一个人故意让仇人注射SP-20这种药物而致人失忆,那么,这个和谋杀,到底哪个更恶劣?
现代医学界定脑死亡才算真正的死亡,可想而知,在未来科技发展到研究灵魂的时候,一定会有界定“灵魂死亡”才算死亡的那一天。
在身为降头师的阿罗约看来,明显他已经混淆了灵魂和肉体的关系,也许,他认为杀死一个没有灵魂的婴孩,即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会造成婴孩的痛苦——没有记忆,也就无所谓活着,既然没有活过,又怎么会死去?
肉体,在他们这种整天和灵魂打交道的降头师看来,是毫无实际意义的——即使在降头师群体中,这也是一种相当极端的想法——毕竟降头师也是有七情六欲,食人间烟火的。
阿罗约,就和那个制造弗兰肯斯坦的疯狂科学家一样。
当年,阿罗约悄悄带着妻子和孩子们逃走之后,七叔便宣布将阿罗约逐出师门,断绝一切关系。
此后,阿罗约一直在吕宋岛内躲藏着生活,不过,他在多家雪茄厂打工谋生的事情,还是被七叔发现了——阿罗约不敢用降头术再来赚钱,怕被七叔发现,可七叔知道了他的踪迹,也没有派人再去找过他。
后来,随着时光飞逝,七叔也已经愈发地衰老,耳边便慢慢失去了阿罗约的消息,直到我这次在黄余正的带领下找上门来,提到敦浦和阿罗约的名字。
“七叔,那你如何确信这个丝罗瓶就是阿罗约用他的亲生儿子炼制的?”我疑惑问,我一直还想,会不会阿罗约用别的婴孩做了丝罗瓶,更甚至说,根本不是阿罗约做的丝罗瓶,也许和阿罗约根本没有关系。
七叔从外袍的袖子里颤抖着摸出了一只黄色的布,上面写了一些符咒,字迹已经模糊:“这是那第二胎刚出生时,我用来包住他的‘骊山清运符’,以供消除婴孩刚出生的晦气。在孩子出生后不久,阿罗约钻了个空子,悄悄带着妻子和孩子走了,却留下了这些遗物。我听说有跟阿罗约有关的丝罗瓶一路追着你时,我一下子便想到了这个,让阿丁嗅了嗅,再去外面对比丝罗瓶在空中盘旋留下的味道,确认无误了。”
“丝罗瓶……不攻击阿丁吗?”
“阿丁是暹罗猫,本身就是避邪的兽类,丝罗瓶根本感觉不到它。”
我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想我终于明白了丝罗瓶的来历。但是,丝罗瓶为什么一直跟着我?我和阿罗约可没有任何的仇恨或者关系——如果从他那买了一些雪茄也算关系的话。
“丝罗瓶失控了。”在我提出这个问题以后,一直在一旁倾听的黄余正插嘴说,“那个丝罗瓶反噬了阿罗约。”
七叔略一沉思,也点头表示赞同,也只有这个可能性最大了。
原来,丝罗瓶不管日常使用还是存放,都需要极大的灵力维持。可能阿罗约年纪大了,法力弱了,忽然失去了对丝罗瓶的控制,为了防止反噬,他只有唯一的一个办法,就是转移“联系”。
丝罗瓶失控之后,只会按照本身的怨念驱使而行动,它看不见人类,只能辨认与人类之间的“联系”。如果没有分析错的话,阿罗约一定捡取了敦浦死亡现场沾了血迹的雪茄叶,卷制成了雪茄,留着以备无患,正好在这时派上了用场。
他把带着敦浦怨念的雪茄卖给了杰拉尔,试图把“联系”转移到杰拉尔身上,没想到杰拉尔把雪茄给了我,而我在抽了雪茄之后,更加深了这种怨念的“联系”,灵魂闯入到用丝罗瓶的灵力架构的“丝罗瓶界”里!
七叔和黄余正分析了一下,觉得这个结论大约是最合理的。
我回想起阿罗约没有伤痕的死法,脸上的惊恐神情,被丝罗瓶杀死的可能性也最大。但奇怪的是,敦浦是阿罗约的儿子,他为什么要给自己的儿子下这种凶恶的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