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江山有待
步入后工业时代的社会,普遍存在着拒斥文字的倾向,台湾当然也不例外。
声光科技的日新月异,并大量运用于媒体,千变万化使人目眩神迷,提供人们空前的视听享受;相形之下,既单调又费时的平面阅读,逐渐无法挽留消费者的目光,终而走向没落,似乎也是无可如何的事。
然而,世事本无绝对──
三个小时的电影《乱世佳人》固然精彩动人;厚厚数百页的原著《飘》却更耐人玩味。
金庸的武侠电视剧尽管每一出都是脍炙人口;一套套的武侠小说却也使人沉迷。
原来,诉诸感官的视听官能的满足,虽强烈却也短暂;透过阅读活动而获得的知性吸收及理性了悟,反而入人于深、可大可久,这就是吾人即使不免为平面出版品的现况有些耽心;但对文学艺术的未来则抱持乐观心情的理由了。
霹雳电视台决定将黄强华编剧、黄文择演出的“霹雳系列”布袋戏,改编为小说,陆续交由独家授权之“霹雳新潮社”出版发行。承蒙不弃,询问于我;我的看法和心情,正如前述。
剧本改编小说,为之者多矣,并不稀罕;布袋戏剧本改编小说,不但是新的尝试,难度之高也有不足与外人道者。
一、情境的营造,全靠文字的描绘;无法借助布景、灯光甚至电脑动画或虚拟实境的帮衬。
二、语言的转化,也是很大的困难。布袋戏情节的推移,人物个性的塑造,全靠口白和对白的传达和表现;要把闽南话发音的口语转化成文字,纯真已是不易,要传神更是难上加难。
三、高潮的带动,气氛的蕴酿,适当的配乐,是演出是不可或缺的一环。一旦要形诸于文字,不论意象的把捉、想像的运用,对作者都将是严格的挑战。
以即将于今年(一九九九)四月推出的《霹雳眼》布袋戏小说而言,我有幸成为第一个读者,得以先睹为快之外;作者庄雅婷的表现,也令我欣慰不已。
显然地,我在前面提出的布袋戏剧本改编小说的难处,庄雅婷大多能从容应付,加以克服;即以小说艺术而论,事件的取舍、人物个性的塑造、对话的经营、背景的安排、心态的变化等,庄雅婷也展现了功力,有水准以上的演出。
黄家的布袋戏,从已故的黄马师,到高寿百龄的黄海岱老,再到黄俊雄大师;强华和文择兄弟已是第四代。就像一棵树,由生根萌芽、抽枝发叶,而成长茁壮、开花结果,终于亭亭如盖,长成参天大树。黄家的布袋戏历经几代人的惨淡经营、研究改进、兼容并蓄、勇于创新,不但奠定他们在艺界无可取代的地位,对本土剧曲的保存和传承,尤其功不可没。
“站在前人的肩膀上,要能看得更远,爬得更高。”以强华他们兄弟拥有的主、客观条件,比起他们的父祖辈,无疑要优越得多;因此,他们只能表现更好,成就更大。我和他们的父祖相识,道义论交多年,忝为父执;在系列布袋戏小说推出的前夕,除了深深的祝福,也有着殷勤的期许:
及早着手将父祖留下的丰厚的文化资产,做有系统的整理和保存;在通俗化大众化的基石上,藉着艺术性的提升,朝向永恒性经典的建立。
羊牧写于虎尾“忘川居”一九九九年三月-----------------------------------------------------------
自序:
关于小说版《霹雳眼》……
关于小说版《霹雳眼》的出现,已经过一段为期不短的酝酿了。早期的霹雳戏,由史艳文,过渡到素还真的文武半边天,连贯的故事即是──《霹雳金光》到《霹雳眼》;而故事主线,应该是冷剑白狐、独眼龙这对兄弟的身世之谜吧?
在《霹雳眼》中,交代出了清香白莲素还真、脱俗仙子谈无欲精采绝伦的斗智,以及感人至深的亲情人伦冲突。我一直很喜欢这一段早期的故事,与人谈论“黄山八珠联”时,更是往往眉飞色舞,深深被素还真的智谋所慑服,我相信素还真将是一个经典人物,至今没有武侠小说家创造得出“武林至尊”的形象,而素还真却正是一个典型。素还真的塑造之成功,不只在于他智慧超人,更在于他的人格特质,以及反面的对手角色相对成功;霹雳戏中对反派的塑造,往往比主角更精采,像谈无欲、欧阳上智、一剑万生、太黄君等人,都有自己的生命,都是多面的,值得讨论的。
对于一个作者而言,最大的快乐就是写出自己喜欢的人物,能有机会编写这一段故事,让素还真在自己笔下出现,真的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此外要加以说明的是:由于小说版是以素还真以后的戏为主,所以在选取材料上,会尽量过滤以前的成份。像剑藏玄的江湖进程,是一段极美的故事,却不得不淡化,仅保留他与欧阳世家的纠缠;荒野金刀独眼龙、史菁菁等人的遭遇,若与现在无太大牵连,也都会尽量不提,以免把主题混淆,牵扯出太多枝节。
这对于恋旧的观众而言,可能会有点失望,但是,想看以前的戏,不妨去看录影带,重温旧梦。小说的出现,还有另一个企图,就是:布袋戏有一定的观众群,对于未接触霹雳戏的人,也许在某些原因上排斥这种表演形态。但是,错过霹雳戏的内容,实在是很可惜的,我们希望能有更多人知道素还真,以及这些水准以上的智谋故事,让更多人知道:世上有一位不世杰出的创作者黄强华,塑造了素还真这样出色的人物。
当然,我的秃笔无法完美地重现一切,只能尽最大的能力,去揣摹出每一段故事的背景,以及角色的个性、心态;相信这对自己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也希望读者帮助我把它写好──来信批评、指正,不时地用榔头敲一敲作者自满的脑袋,批评绝对比赞美重要。(何况该赞美的,作者自己早就自己赞美好几次了。)
最后仍要诚心地声明:若这部小说有任何成功之处,都是剧本原作者的成功,而非笔者的能力。